總在高位的人，倏然低下頭顱示弱。
    那種強烈的反差感，帶來的衝擊感太強。
    蘇明雪眼眸不由得睜大， 唇微張。
    裴玄柔順的發絲散亂在她的身前，線條銳利完美的側臉，蹭著她的肩。
    像隻溫順的白狼般。
    竟給她一種在撒嬌的錯覺。
    蘇明雪有些呆滯，愣了半晌，才小幅度地推開他，刻意冷下聲音。
    “師尊做得明白麽？”
    “做寵物，要聽話、要乖。”
    “我讓師尊做什麽就做什麽。”
    裴玄手從她的肩往下摸， 最後牽住她的手。
    淺淡如櫻的唇，勾起一個微小的弧度。
    “我怎麽不明白。”
    裴玄牽著她的手，放在唇邊，輕吻。
    指尖傳來酥癢的觸感。
    裴玄睨著她， 白色長睫如雪， 一張清冷絕美的臉，竟帶著點蠱惑。
    “做你的寵物，
    便是討好你。”
    蘇明雪喉嚨滾動。
    事態又朝著她控製不了的方向發展。
    裴玄不應該恨她，奪去他的修為麽？
    她壓下心中所想，湊近裴玄，
    “可我這個主人，卻不像師尊那般，隻養一隻寵物。 ”
    她輕佻地捏起裴玄的下巴，對上他沒有神采，卻依然漂亮如流珠般的眼睛。
    嬌軟的聲音帶著天真的無情，
    “師尊願意和別人一起做我的寵物麽？ ”
    裴玄臉色瞬間冷了下來， 像是覆上層冰霜。
    “除此一條，我什麽都可以答應你。”
    蘇明雪鬆開他， 甜膩的聲音也摻著冷意。
    “不聽話的寵物我不要。”
    “師尊好自為之。”
    她起身，揮袖破除門上符咒，抬腳往外走。
    泛著金光的縛妖索，從天而降，將她困住。
    她欲用靈力破壞。
    卻瞧著裴玄朝她走來， 俯下身擁住她，淡淡道：
    “縛妖索，本就是降妖之物。你我雙修之前，我已用二分之一的靈力在這縛妖索下了禁製。你掙脫不了。 ”
    蘇明雪被氣得臉色發紅，睜不開縛妖索，狠狠瞪向裴玄。
    “你早就知道？”
    裴玄避而不答，顧自道：
    “你是我的劫，渡不了此劫，與修道無緣。 ”
    “散去一半修為與你雙修，不過是想等等你。”
    “卻沒想到成為最後的籌碼。 ”
    裴玄欺身在她臉上落下一吻，輕聲道：
    “從前我確實不懂愛，此刻也不是很明白。但既然讓你感受不到愛，便是我的錯。”
    “隻要你答應隻有我一人，我會聽話，做什麽都可以。 ”
    “讓我笑我便笑，讓我哭我便哭，讓我學狗叫也可以。”
    蘇明雪仿佛已經不認識麵前的裴玄了。
    她抬手給了裴玄一巴掌，試圖打醒他，
    “瘋子。”
    清脆的掌聲落下，裴玄怔住。
    她有一瞬間的心慌。
    但下一瞬，裴玄握住她的手貼在他的側臉上，抬頭問。
    “痛麽？ ”
    蘇明雪“…………”
    她走不了了，任務停滯。
    心中有怨氣，全部撒在裴玄身上。
    她以為裴玄挺不了多久。
    卻完全低估了他。
    裴玄對此無動於衷，甚至像打開了他的某個開關一樣。
    她的打罵像是獎勵。
    蘇明雪像是被戳破的氣球一樣，泄了氣。
    *
    “你要帶我去哪裏……”
    某天，裴玄喚來青鳥， 抱著被縛妖索困住的蘇明雪，坐上青鳥的背。
    蘇明雪也不知裴玄沒有靈力，是如何使喚這青鳥的。
    但她眼下沒功夫思考這些，裴玄不會是裝不下去了，想和她殉情吧……
    很快，裴玄便給了她回答。
    他摸著左臉的掌印解釋道：
    “昨日這掌印被弟子瞧見，不好再為人師。你原先也無意修道。”
    “我們便隱居山穀，你還做你的妖，我做你的寵物。”
    蘇明雪已經不想再說話了。
    她懶懶道：
    “從來都是你說了算麽。 ”
    裴玄現在是個瞎子。
    找的地方風景卻很美。
    從前她住在桃源閣，他便以為她喜歡桃花。
    院外種了大片的桃樹。
    隻是這裏不似青雲峰充斥著靈氣，桃花常年不謝。
    他們住下時，桃花已經開始慢慢凋謝。
    蘇明雪被困住，也無心看別的風景。
    她換了策略，看誰先逼瘋誰。
    自從來到這裏，她沒再和裴玄說一句話。
    無論裴玄說什麽，她都當聽不見。
    像是個木頭。
    可她忘了裴玄本來就是瘋子。
    現在又變成了瞎子。
    更瘋了。
    本來還抱她出去曬會太陽，後來幹脆寸步不離。
    脫光衣服，和她躺在榻上，一刻也不分離。
    像是患了肌膚饑渴症，緊緊貼著她。
    裴玄把她困在這裏，也把自己困住。
    裴玄本就不多話，兩個沉默的人時光拉得更長。
    直到紙窗外的桃花再次綻放。
    蘇明雪才發覺一年光陰就這麽過去。
    “桃花好像開了。”
    “我聞到花香了。 ”
    裴玄捧著她的臉，高挺的鼻梁蹭著她的鼻尖，清冷的聲音有些嘶啞。
    “小雪……”
    他的睫毛輕顫，如雪般抖落。
    “求你，回答我。”
    蘇明雪抿了抿唇，依然沉默。
    裴玄仿佛連呼吸都顫抖下來，閉著眼睛，唇吻著她的鼻尖，又慢慢移向她的唇。
    冷寂的聲音裏帶著茫然、和孤注一擲。
    “小雪給我生隻小狐狸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