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賽場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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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的球賽,朱厚照以清仁宮的名義向幾乎全部在京的四品以上官員和大明勳貴發去了觀賽帖子。可是真正來觀賽的,隻有朱暉、張氏兄弟、牟斌寥寥數人。
    內宮裏的人,劉瑾他們都邀請到了。出人意料的是範亨居然答應了邀請。可是他堅持不接受劉瑾安排的特殊待遇,隻是青衣小帽,扮作一個普通老者,端坐在球場外圍那排留給內宮和錦衣衛起哄伴托兒的席位上。倒是費銘、張承恩等幾人興高采烈上了兔兒山,嘰嘰喳喳鬧個不停。
    百官們寫了各種謝罪帖子,有身體不好告病的,有家裏安排筵席抽不了身的,有約好別處訪友拜年來不了的,總之理由都很充分。
    內閣大學士裏,卻隻有李東陽寫了謝罪帖子,劉健和謝遷連筆墨都欠奉,隻叫人帶話:“太子須謹守本分,外臣不便結交東宮。”
    清仁宮上下群情激奮,一致譴責外官們都是王八蛋,不給太子爺麵子,將來有他們好瞧的。朱厚照聽了這些,看了這些,卻隻是淡淡一笑。他根本就沒指望這些人會參加,所以連個位子都沒安排。他隻是在無聲的示威:你們越抵製老子,老子就越是鬧給你們看,怎麽樣吧?
    百官也懂他的心思,大家都選擇了沉默。我們隻是不去,卻不會上本彈劾你太子行為不檢。大過年的,彼此留個地步而已。
    “嗬嗬,看他們過了今天,還能沉默多久?”小朱看著球賽,淡淡笑道。
    “這些人真是野蠻得緊,幹嘛要爭啊搶啊?”輕柔的聲音在他身邊想起,把他的思維拉回到現實。朱厚照忍不住笑笑,摸著她的秀發,柔聲道:“男兒血性,必須有發泄的地方。否則便隻是些隻曉得磕頭的奴才,隻知道溫良恭儉讓的君子,如何撐得起大明天下?”說完輕輕摟了摟她的嬌軀。
    被他摟在懷裏的,正是夏寧。
    此時此刻,兩人榷市麵臨球場樓上,凸出的回廊暖閣裏。
    這是他精挑細選安排下的,位子絕佳,球場一覽無餘,回廊四麵都用厚厚的棉氈圍上,露出兩個尺餘見方的窗口,可供看見外麵。球場離了一段距離,外圍更遠,所以要想從下麵看到他們是絕不可能的。如此煞費苦心,才得與心上人坐擁一處,享受這熱鬧裏的寧靜。
    今天夏寧能得到出來,還是托了保國公夫人的福。朱暉夫婦以通好晚輩的身份,邀請夏儒老世叔一家,特別是幹妹子夏寧出來聚上一聚。又說今日皇家有邀觀看球賽,特請老世叔一家也去同觀。
    夏儒異鄉作客本就無聊,又不好拂了保國公的麵子,稍作推辭也便欣然來到。畢竟內外有別,男人們坐在一處吃酒熱鬧,夏寧一個女孩子,當然要跟著幹姐姐去女眷一處相聚。夏儒毫不疑心便讓女兒過去,還囑咐要好生有禮。
    誰知才走了不遠,轉眼就被幹姐姐轉手賣給了那個躲在屋子裏的少年,隻見他閃著眼睛看著夏寧微微笑。保國公夫人湊到妹子耳朵邊耳語道:“這是小叔專門求姐姐辦的事,妹子若不願意,也不勉強。不過盡管放心,姐姐擔保無事發生的。”說完輕輕一笑。
    夏寧全身滾燙,臉上發著高燒,以她的教養,本該斷然拒絕同他獨處一屋的。可不知怎麽了,話到嘴邊,就是嚅嚅地說不出來。保國公夫人笑著乘勢輕輕一推,便完成了自己的媒婆大業。
    房門才關,朱厚照溫柔的嘴唇已經湊了上去。
    夏寧想也沒想,條件反射似的伸出雙臂環在他頸中,高高揚起秀麵,兩人熱烈的纏綿在一處。
    這個時代的女人便是這樣,有了驚心動魄的第一次,她便把自己當做了對方的人,死心塌地,再也不會有其他念頭了。這如癡如醉的滋味已經讓夏寧回旋了不知多少天,念念不忘的就是那相擁入懷,天地無物的感覺。
    直到夏寧雙腿發軟,站也站不穩時,小朱才不舍地從她臉上移開,滿眼疼愛地瞧著這個美麗善良的姑娘。夏寧也已全身心附在朱厚照身上,不再拒絕,像個小貓一般附在他腋下胸前,兩人說著些歡快話兒。
    這時聽到他如此回答,夏寧輕輕笑了一聲:“瞧你說話老氣橫秋的,一副家國天下的派頭。倒像個大官兒似的!”
    “你是在笑你老公連個功名都沒有麽?”小朱低下頭笑吟吟地逼視著她。
    “誰是你娘子啊?不要臉!”夏寧俏臉一紅,把頭歪向一邊。
    “嗬嗬,那我就撕開這棉氈,讓世人看看,咱們到底是不是夫妻?”小朱猛然伸手要去扯棉氈。嚇得夏寧花容失色,拚命拽住他的胳膊:“不要、不要!”天呐,父親還在隔壁不遠的房間裏呢,讓他看到,自己隻有從這兒跳下去了。
    朱厚照哈哈一笑,將她摟在懷裏,倆人緊緊抱住,不再說話。
    那邊的夏儒哪裏知道這些,有保國公專門相陪,又上的盡是些瓊漿玉液,說的是熱心熱腸的熱乎話,就算他定力再好,也不免有些放鬆下來。一麵看著下麵的球賽,一麵同朱暉交流意見,旁邊那位客人倒是話不多,隻是每到關鍵處,還真有些妥帖的言語,三人越來越是投契。
    夏儒要是知道旁邊這位身穿便服,氣度沉穩和藹的牟大人便是能嚇得小兒止哭的大特務頭子牟斌,不知該成什麽樣子?
    牟斌舉起杯子對夏儒笑道:“夏老先生遊曆天下,此種玩法可曾見過否?”他們都是皇家邀請來的,卻沒說是太子。人家不說自己全名,夏儒也不好意思追問。
    聽了牟斌的話,夏儒赫然道:“牟大人客氣了,學生漂泊天下,哪裏算得上遊曆倆字?隻是這玩法倒也新奇,比之白打更加刺激精彩,學生端的大開眼界。皇家氣派,果然與眾不同!不過麽——”
    “不過什麽?”
    “不過剛才還聽說,外麵行市上,你們勳貴世家,已經開局設賭,將盤口都給撐起來了。這麽搞法,學生以為不是很好。”夏儒也是喝了兩口酒,大膽議論起賭局來。
    牟斌和朱暉對視一眼,朱暉笑道:“咳,小兒輩們鬧著玩兒而已,豈能當真?世叔有所不知,京城紈絝們是斷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設賭胡鬧的機會的。你瞧著吧,過了今天,不知有多少人打主意也要跟著成立球隊呢!到時候,這足球可就風行天下了!”
    夏儒沉吟半晌,微微搖頭:“不妥!”
    “有何不妥?”
    “這是人為的比賽,若風行天下,世人皆參與其中,那豈不是賭風掃遍天下?到那時作弊日深,人人都踢假球,你讓我贏,我讓他贏,錢都讓你們大家子弟收走了,還不是普通百姓遭殃禍害?”
    “嘩啦”一下,牟斌手裏的杯子竟沒端穩,晃灑了大半酒漿出來。他雙眼放光,驚喜看著夏儒:“老先生,此番見地,真是發人所未省啊!若非見識廣博,豈能一語道破這天機?”真心誠意地起身要敬夏儒一杯。
    朱暉也是驚喜不已,識人之明真是無過太子,也隻有夏儒看到了這足球發展的弊端。
    原來牟斌自從差人參加了朱厚照的球隊,便也跟著上了心。當他瞧出朱厚照有意要壯大風行這項運動之後,便曾建言不如讓它迅速流傳民間,掛起一股旋風來。
    當時朱厚照笑著搖頭說過,這足球是人踢的,隻要有對抗,就會有賭局。隻要有賭局,就會有人操控作弊。若不把這項弊端控製在最小範圍,那將貽害無窮。不過也承認,既然自己想讓他風行天下,就沒有因噎廢食的道理。到時候他會慢慢物色一個人出來,居中仲裁,把這項運動規範起來,讓百姓既能感受、享受到它的魅力和樂趣,又能不受害過深。
    朱厚照多方觀察,發現夏儒的經營管理能力很強,而且他為人正直,不媚權貴。朱暉那麽著意結交,他都沒流露出半點受寵若驚的神態。這不正是自己要找的足協主席麽?嗬嗬,老丈人做足協主席,真是天造地設的絕妙之選。
    他當然不可能跟夏儒說過,卻給牟斌和朱暉說過,讓他倆故意提醒提醒,以便讓這老兒有個心理準備。誰知道人家根本不用提醒,隨隨便便就說了出來。這能不讓牟斌和朱暉佩服和驚訝嗎?
    這一天的比賽,整個過程朱厚照都沒有公然露麵,卻欣喜地看到他所想要的一切。果不其然,滿城百姓這麽一渲染議論,勳貴子弟們這麽以摻和,足球這玩意兒,想不流行都不成了。
    隻是事情有些微妙,如毛溫、張雄等大批的富家子弟興致勃勃議論著打算自己們也組織起一個球隊來玩的時候,回到家裏,有的劈頭蓋臉便被家裏捶了一頓。而有的家裏,聽罷兒子孫子的匯報,兩眼放光,似乎琢磨出一些不同的氣息來。
    聯想著今天兔兒山球賽放出的消息,正月之內,初二、初八、十七、廿五這幾個日子都要舉辦比賽。有些人知道,一番小小的糾纏,恐怕又要展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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