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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凜冽的春風漸漸轉暖，顧玥自那日國宴以來便沒有出過門，任外頭多熱鬧她自巋然不動。
    少出門，便少生事。她如是想著。
    顧夫人見她整日大門不出，總是一人待在房中看些話本，怕悶壞了她，便替她邀了上次國宴上與顧玥交談了兩句的兵部侍郎家二女兒——林芳婉。
    顧玥本是不願出門的，可那林家小姑娘見是顧玥的邀約可高興了，提著裙子便匆匆趕來了，顧玥無法，隻得笑著與她一同上街逛逛。
    “顧姐姐有在聽嗎？”清脆的聲音把顧玥拉回。
    “啊，噢有的有的。”她回過神來，林芳婉正銜著塊糕點，靈動的眼睛笑成了一座橋。
    “後來呀，娘親和我就把那窩小貓帶回家養了，現在長得可壯實了！”她正給顧玥講她家四隻小貓的由來。
    “顧姐姐下次一定要來我家看看它們，它們特可愛！”
    “好、好……”顧玥無奈地笑了笑，這小姑娘個子不高，話倒是挺多。
    從她們坐上這小舟便沒停過。
    “顧姐姐素日愛做什麽呀？”林芳婉又拿起一塊糕點，好奇地問。
    素日愛看不三不四的話本，愛睡大覺。顧玥尷尬地扶額，她的頹喪生活可不能帶壞小孩了。
    “素日不愛做什麽，便無聊得很。”顧玥道。
    “那顧姐姐為何甚少出現在那些小姐們的聚會上呀？”
    “我不愛這些，便去得少了。”
    “真羨慕顧姐姐。”她放下了手中的糕點，撐著腦袋巴巴地看向顧玥。“我也不愛去那些聚會，可是我娘非要讓我去。”
    顧玥有些出乎意料，原以為她這樣歡快的性子，定是喜歡同那些小姐們一塊玩兒的。
    她饒有興致地看向林芳婉。
    “她們總說是我克死了姐姐，雖然明麵兒不說，但我都知道她們私下的議論的。”她清澈的眼眸有些失落地垂下。
    顧玥不常交際，自是不知還有這檔子事兒，當下有些吃驚。
    “那嶽家小姐也是？”
    “嶽家姐姐和我姐姐交好，姐姐離開對她打擊很大，她便看不慣我。”林芳婉抿了抿嘴角，表情透露著些委屈。
    “那便少與她們來往罷，省得自己難受。”顧玥伸過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頭，眼神中有些許心疼。
    怕叫她更傷心難過，顧玥便不再多問，眼下心中有些歎息，這般歡快可愛的小姑娘卻遇上了這檔子事，無辜叫人在背後指點，也是苦了她了。
    被顧玥這無意地觸動到了傷心事，林芳婉竟安靜了下來，抱著雙膝怔怔地看著湖麵，顧玥也支著腦袋，倚在小桌上。
    夏日漸漸來了，白日也變長了，這會夕陽竟還未落山，神采奕奕地倚在山頭。
    顧玥心想畢竟出來了一趟，便和林芳婉待久一些吧，免得回去母親又總說她太孤僻。林家小姑娘這會倒是十分安靜，顧玥見她望著湖麵若有所思，便沒有出言打擾她。
    顧玥望著來回湧動的湖麵，逐漸有些困倦，支著腦袋悄悄合上眼小憩，感受微風拂麵和船槳劃動水麵的聲音。
    不知過了多久，船體像是撞到了什麽，微微震動了一下。顧玥睜開眼，夕陽已然落山，船夫在船頭掛上了兩盞明亮的燈籠。
    顧玥走到船側查看，湖麵沒了陽光的照射，此時更是沉寂非凡，她隻能借著船頭的燈籠勉強傳來的光亮依稀辨認。
    她濕漉漉的眼眸流轉，看向平靜的水麵，可船頭的燈隻能微弱地讓她看清些許波光。
    “船家，方才可是撞到了什麽？”
    “回小姐，許是撞到了商船上掉下的箱櫃吧，近來運河上往來的商船眾多，難免有些貨物墜入運河，隨著水流飄來此處。”
    顧玥又左右查看了一番，吩咐船夫將船靠岸，夜色已至，還是早些上岸為好。
    就著夜幕，船隻靠了岸。岸上兩家跟來的丫鬟侍從們早已等不及，上船前顧玥怕吵，便叫她們在岸邊等候。
    林芳婉趴在榻子上睡熟了，她的貼身丫鬟上前輕輕喚醒自家小姐。
    她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見兩人已經回了岸上，靦腆地衝顧玥一笑。
    “我真笨，在船上和顧姐姐聊天都能睡著。既然天色已晚，我便該回去了，不然爹爹又要訓斥我了。今日和顧姐姐相談甚歡，希望下次還能和顧姐姐一塊出來玩！”
    “嗯，好呀。”
    目送著小姑娘坐上轎子離開，顧玥伸了個懶腰，眼角因倦意染上了一層紅暈，添上了幾分慵懶的嫵媚。
    “在船上坐久了也累了，我便走回去吧。”顧玥遣走了多餘的侍從和轎子，隻留下了沁桃和沁靈。
    “小姐可是要逛逛街走回家？”沁桃問。
    顧玥眼波一轉，搖了搖頭。
    “街上人太多了，還是沿著河畔散步回府吧。”
    顧玥沿著湖畔修的棧道往顧府的方向走回，這棧道修在極靠近水麵的湖畔，隻堪堪伸出一隻腳，便能踩到水麵。
    棧道另一旁是繁華的安湖街，這安湖街直通西城門，是商客往來的必經之道，各地商人雅士常聚於此，由是有商街的名號。
    今夜安湖街格外熱鬧非凡。顧玥揚起下巴朝街上望去－－這安湖街較棧道高了不少。
    “今日為何街上如此多人？且都是商人裝扮？”顧玥問道。
    “街上的大多是江南來的商戶，皆是來參加下月的商會。”沁靈回答。
    顧玥想起上回沈昀錦和皇上的對話，便是他們說的江南商戶了。她的目光又被其中一支裝束格外的商隊吸引。
    “那也是江南來的？”她眼神示意那支商隊。
    沁桃沁靈望去，那支商隊身著赤金，衣著與本國人士大不相同。
    “看著倒不像……或許是他國剛巧來商貿的吧。”
    顧玥未作他想，收回了視線。借著安湖街道的燈火通明，棧道和湖麵倒也能看清許多。
    顧玥一麵走著，一麵出神。
    那日皇上為何要叫她知道那些政事呢，難道皇上是打算叫丞相府也參和進商會與將軍的權勢爭奪間麽？亦或是在試探她？
    還有性子古怪、難以琢磨的沈昀錦，這人到底是何目的，總叫她捉摸不透。她搖了搖腦袋，有點頭疼。
    “誰！”沁桃突然一喝，警覺地握住了刀鞘。
    “怎麽了？”顧玥警惕地握緊了袖中的鞭子。
    “方才湖麵似乎有動靜。”
    沁靈沁桃分別護在了顧玥兩側，警覺地盯著湖麵。
    湖麵波瀾不驚，寂靜無聲，絲毫不像有過任何動靜的樣子。
    許久，顧玥眨眨眼，看向沁桃。
    沁桃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收起將將出鞘的刀。
    “許是奴婢看錯了吧。”
    “你呀！太緊張啦。”顧玥拍了拍她的肩，沁桃向來是極為謹慎的。
    湖麵不大，隻沿著棧道走了一會便到了湖這邊的盡頭，棧道也結束了，她們便從一旁的石階走回大街，湖麵一道黑影也隨之隱匿。
    湖本就離丞相府近，她們很快便走回府了。門口的小廝們像是等候多時的樣子，見到她忙迎了上來。
    “小姐總算是回來了，老爺夫人等你可等半天了！”
    “等我？”顧玥疑惑，心中有一絲不安。
    她左右環顧，未在院落何處看見有紅色禮擔的跡象，顧玥悄悄鬆了一口氣，那便不是大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