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偶遇山君(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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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魔述異誌!
燕七一個閃身,隻聽的一聲輕響,那物撲了一個空。按說如此猛惡的勢頭,撲空之後,一定會有沉重的落地聲,然而可怖的是那物落在地上居然並無多大聲響。
百忙之中覺察到這一點的燕七更是駭然,他素來自負心思機敏,於臨敵判斷一道上頗有天分。這來襲的聲勢如此猛惡,顯然體形和力量均不小,更兼起落無聲,可以想見戰鬥技能亦是高超,恐怕自己未必對付得了。
同時燕七也感受到了一股極為強烈的氣息。但凡是有生命的物體,必然有屬於自己的獨特氣息,越是生命力強悍氣血旺盛的,在激烈運動時氣息越是濃烈。這撲來的物事靜止時毫無聲息,撲擊時卻瞬間氣機勃發,激發出一股子與人類氣息大相迥異的濃烈腥風,想必是一頭猛獸。
燕七正要轉過身來看時,剛扭頭,卻又是“呼”的一聲,一道鞭影迎麵而來。燕七隻得把剛轉身的勢頭停下,急忙提了一口氣,腳下一蹬,背對著那獸使出一個虎撲式,一個縱身極力往前躍出,試圖避開這一記鞭影。這一下縱躍雖是倉促之下,也是躍出近兩丈,直躍過了小溪。
燕七反應雖然不能說不快,但仍然未曾避開這一擊,身形還在空中之時便聽聞到“啪”的一聲,後背一疼,被一股柔中帶剛的鞭勁抽中了。
這一下好不厲害,打的燕七落地後身形晃動,不得不向前趔趄了幾步以卸其勢。即便如此這股子鞭勁中在身上卻是難以卸開,肩背處仿佛被鋼鞭抽了一記般,火辣辣的疼。這獸不光形體雄壯,更兼靈動無比,兩下連擊逼得燕七都來不及轉身。
燕七先前在扭頭時已經偷眼覷得抽中自己的是一條棕黃色夾雜著黑色環紋的粗大尾巴,隻這一眼,燕七就知道這是一頭猛虎。方才這虎潛伏在灌木叢中,趁燕七轉身之際自燕七身後一記猛撲,未能撲中,落地後便是順勢一個原地急轉,借著撲擊的餘勢把身子一擺,調轉虎臀,揮動虎尾狠狠抽了燕七一記。
到這時燕七方才轉過身來看清楚這隻虎的模樣,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隻自背後偷襲他的猛虎從頭至尾體長丈餘,圓頭寬吻,白額黑紋,粗頸窄肩,眼似銅鈴,頭如笆鬥,意態雄偉,乃是一頭吊睛白額猛虎。這時正盯著一對銅鈴般的眼睛,看著燕七,張著血盆大口大口,鼻孔中噴吐著粗重的氣息。
剛才虎尾這一擊,得虧是燕七筋骨強壯,若是常人被這老虎的尾巴一抽,隻怕是已經痛徹心肺抽倒在地了。
那吊睛白額猛虎並未給燕七多少喘息之機,一抽而中之後,迅即借勢轉身,後腿一曲一蹬,輕輕躍過小溪,兩隻粗大碩健的虎爪攜帶著風聲朝燕七的頭部合抱而來。
燕七毫不猶豫的抽身急退,杆棒在前作勢虛架一架,右腿撤步後稍一蓄力便已掃踢而出。這一踢趁那老虎合抱之勢垂盡,前爪尚未完全落地之時,正踢在老虎肩上,把這隻撲空之後吊睛白額猛虎踢的歪在一旁。
這虎看起來也不過六百來斤重,燕七這一腳發力雖然並未十足,但起碼也得近千斤重,卻並未踢飛於它,顯然這猛虎的一身筋骨之力均極為堅實,受擊的一瞬間還借勢往旁邊一偏身子卸開了部分力道,可見其獵食的技巧亦是不凡。
燕七一腳過後,瞬即退步拿樁站穩,把杆棒插在一邊,從腰間拔出短刀在手,雙腿微屈,緊盯前方。這杆棒隻是尋常木棍,當不得大蟲巨力,要是用來格擋老虎攻擊,隻怕輕易便會折斷,危急時刻生恐誤事,還不如棄了換成短刀。
那虎三次出擊仍未製服對方,還被一腳踢開,也有些焦躁的感覺。畢竟它偷襲未成,對方竟敢於與它正麵放對,而且還不落下風,這對它來說可也是極其罕見的事。
這虎站穩身子後隻把銅鈴般的眼睛緊緊的盯著燕七,繞著他左右盤旋了幾步,似乎是在尋找燕七的破綻。它見燕七擺開架勢,雙目精光綻射,瞬時便有一股子濃烈的殺意,知是勁敵,恐怕未必能輕易戰勝得了,不由得喉嚨發出了一聲“嗷嗚”的低吼,吼聲中頗有些不甘的樣子。
雖說是低吼,但給人的感覺卻仿如滾滾雷音一般,隻是這雷音卻不像是來自九天雲層之上,而是從人的內心最深處炸響,而後又如電流一般瞬間擴散到胸膛、脊背、頭皮,直傳出數裏開外,震的整座山似乎都抖了一抖。縱是燕七藝高人膽大,也禁不住頭皮略略發麻。
撿完幹柴正百無聊賴躺在山腳下的老丁聽到這一聲虎吼,嚇得如被地麵燙到屁股了一樣蹦起來,也顧不得水裏有沒有水蛟了,直接蹚水奔跑到船上,在船艙裏貓著,顫抖著身子不敢則聲,隻是他卻沒想過老虎也是會水的。
山林裏一人一虎略略對峙了一會,那大蟲又是一聲吼叫,稍一蓄勢,猛的一個前竄,一隻前爪借勢一揮,朝燕七臉上扇來,銳利的爪尖寒光閃爍。燕七緊緊盯著爪尖,這一下要是給拍中了,怕不是脖頸都得拍折了,便是沒拍中,被虎爪掛上了,也要留下幾道深深的血槽。
但這回那虎麵對的豈是一般人,燕七見大蟲揮爪抓來,小心避開爪尖,伸左臂一格。饒是燕七天生神力,也覺得這一爪拍的甚為沉重,頗有些承受不住。燕七畢竟還是年幼,氣力還未長足,筋骨再強也有些經受不起,但他右手也未閑著,反手握刀由下而上,找了個刁鑽的角度朝老虎的眼睛紮去。
那虎顯然是識得厲害的,見刀尖紮來,忙把頭一擺,前爪借著燕七手臂格擋之力一個推拒,順勢往旁邊一躍,躲了開去。
這老虎顯然還是頭一回遇到如此紮手的獵物,出擊數次還未得手。它虎軀強健,即便是燕七如此沉重的拳腳,打在身上隻要不擊在要害,都無甚大礙。但燕七手中的短刀卻不是吃素的,以燕七的臂力,隨便紮在何處都能讓它受到重創。燕七也對虎的爪子甚為忌憚,若被抓中,他這血肉之軀身上立馬要多幾條血槽。
一人一虎互有忌憚,均有不甘卻又並無把握取勝。隻是那虎凶性上來,一時又不肯罷休,隻能盯著對方,移動腳步,尋找製勝之機。正對峙間,忽然那虎耳朵一動,抬頭望向瀑布上方。燕七見狀也是心中一動,順著虎的視線望去,隻見在石崖上站著一人,正自閑適的看著下麵這一人一虎。
那虎好似吃了一驚,一個燕七它都對付不了,又來了一隻兩條腿站著的怪物,若是還如現在這個一般厲害,隻怕要被這兩隻兩腳怪物所害,弄不好還要成為對方口中之食,還是先避之為妙。喉中不甘的發出了一聲低低的吼叫,然後轉身幾個縱躍,消失在叢林之中了。
山崖上站著的那人見一場熱鬧就此中止,不由一笑道“這畜生見機倒快,卻是少了場熱鬧瞧。”
說畢也不等燕七答話,一邊說著一邊右手食中二指捏個劍訣,斜斜朝空一引,渾身清光泛起,燕七隻來得及喊了一聲“仙長請留步!”也不知道對方聽清楚了未,可“仙長”卻是理也不曾理他。隻見山崖上光華大盛,呼嘯之聲大作,一道金光縱起,裹著那人破空遁去,颼乎之間就縮成一個小點,直至消失不見。
親眼目睹了這一幕,令燕七內心震撼莫名,心中甚是豔羨,他浪跡江湖近兩年,還是第一次見著傳說中的劍仙。
原來燕七也是修行中人,他所習練的法門如若修煉到高深境界也能禦空飛遁,隻是眼下卻苦於找不到提升境界的門徑,故此燕七早就尋思是不是另行投師重新修習道法,以求進身之階。
今日見到如此神異的景象,頓時這心思又堅定了幾分。他這一身本領,在俗世之中也已經是頗為不凡,但是看這“仙長”的態度,隻當人虎相爭是小孩子玩鬧一般看個熱鬧,顯是沒把他這種伏虎降龍的手段看在眼裏,恐怕他引以為傲的資質稟賦在修行之輩眼中也算不得什麽,這仙也不是那麽好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