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為善(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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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三章?? 為善(03)
    方遠航這人有個優點,心該細時細得下去,比如偵查案子時,心該大時也大得起來,比如發現他尊敬的師傅是個基佬,還和他敬仰的領導搞丨到一起去時。
    再比如想去祈月山看網紅銀杏葉,而大半座山的銀杏葉還半綠不黃時。
    重案組什麽時候開始忙,誰都說不準,別的遊客可以等到葉子全黃時再上山,刑警們可等不了。但也許是方遠航渴望去網紅地打卡的心實在是太誠,出發前兩天,冬鄴市突然降溫,微博傳來喜報——祈月山的銀杏葉大麵積變黃,已經黃到半山腰的寺廟了!
    黃到寺廟,就能夠模仿大v,拍一組頗有意境的深山古刹網紅照了。
    方遠航精神大振,提前一天拍了張坐在辦公室的自拍照,興致勃勃發朋友圈,說明天就要去秋遊了。
    “這不還沒走嗎?”明恕逗徒弟,“你就這麽確定,明天能成行?”
    “為什麽不能?”方遠航震驚,“難道你要告訴我,今天晚上會有案子移交到咱們這兒來?”
    明恕笑:“哎你別烏鴉嘴啊。”
    方遠航心想,怎麽就是我烏鴉嘴了?我隻是把你藏在心裏的話說出來而已!真正的烏鴉嘴分明是你!
    明恕招手,“來,為師給你講個故事。”
    方遠航一下子就猜到他想講什麽,趕緊捂住耳朵,“我不聽我不聽!”
    “從前有個警察,老早就計劃好了去看他女神主演的電影。”明恕說:“從電影上映的十天前,他就開始倒計時。”
    易飛急了,“喂喂喂!”
    明恕不理會易飛的抗議,繼續說:“電影是淩晨上映,前一天下班之前,這位警察就拍了張自己和電影票的合影,那照片還是我幫他拍的。”
    易飛無奈,“小明,閉嘴。”
    這事方遠航都聽過好幾遍了,也說:“師傅,你夠了!”
    你這麽欠,將來是會有報應的!
    明恕堅持說完,“結果晚上11點40分,案子來了。”
    方遠航說:“易隊不得不從電影院趕回來,案子偵破時,電影已經下映了。”
    易飛在旁邊叉著腰。
    方遠航補充道:“心痛我的易隊。”
    易飛不得不強調:“我後來在網上看到了!小明還送了我電影碟!”
    “這個故事告訴我們,凡事不要過度期待。不然萬一希望落空,心理落差就特別大。”明恕說:“我再給你講個故事。”
    方遠航搖頭,“你別講了!”
    “我有個朋友,工作和我們的性質差不多,也是一忙起來就回不了家的那種。”明恕慢悠悠地說:“有一次,他跟上司申請到了五天假,打算去另一座城市探望他想念已久的朋友,結果出發那天,人已經到了機場……”
    方遠航這回感興趣了,“被上司叫回來了?希望落空了?心情‘哐當’一下栽下去了?”
    明恕歎氣,“所以為師想說,任何期待,都要適可而止。”
    方遠航腦子轉得飛快,明恕話才剛說完,他就得出了一個截然不同的結論——
    你這明明是告訴我,你自己就是那個朋友,你沒見成的人是蕭局!
    明恕說完就溜了,晚上家裏有他喜歡的板栗燒雞等著他。
    次日,風和日麗,最關鍵的是沒有案子,重案組一行人開了五輛車,然而還沒開到祈月山所在的首泉鎮,就被堵在路上了。
    “這麽多人?”方遠航蹭明恕的車,“不會全是去祈月山的吧?這得多擠?”
    明恕說:“你以為呢?今天本來就是周末,葉子又提前黃了,現在不去,再等一周人更多。”
    車龍堵到中午,方遠航才看到他心心念念的祈月山。
    前兩天那一波冷空氣還不夠猛烈,山腳下的銀杏樹全都綠著,奔著黃葉而來的遊客隻能推著擠著往上走。
    明恕一向對自然景觀燃不起多少熱愛,況且從十六七歲時起,他就跟著蕭遇安旅行,什麽壯觀的景色沒見過,來這一趟隻是為了陪隊員們玩,讓他去跟披著紗巾的大娘和圍著大娘轉的大爺們去擠,他才沒那閑心。
    山腳下有很多臨時歇腳處,全是周圍的農民圈地搭的,一個棚子或者一把大傘往地上一支,再擺上塑料桌子椅子,就能收錢了,一人最低消費20元。
    明恕嫌人多,想等下午人少了再上去,就找了個地兒休息。
    方遠航、邢牧、肖滿這三個興致最高,肖滿還抱著個特專業的相機。
    “那是他出現場的裝備吧?”明恕說。
    易飛的腳被幾個大娘踩了,也想等會兒再上去,留在山腳下和明恕待一塊兒,“還真是。他帶著這玩意兒,心裏就不忐忑嗎?”
    明恕笑:“我們幫他忐忑了。”
    從山腳往上,遊客呈減少的趨勢,無奈基數實在是太大,即便減少了,仍舊到處都是人。較明顯的分界線出現在半山腰的海鏡寺,往下,黑壓壓的全是人,往上,雖然銀杏葉黃得更加明豔,但到底太高了,又沒有路,一部分遊客選擇在半山腰拍完就下山。
    不過也有很多年輕人繼續往上麵爬。
    方遠航三人和大部丨隊走散了,拍了兩個多小時,都覺得有點失望。
    “這和微博上的照片也差太遠了。”方遠航一邊翻自己的照片一邊說:“哪哪都是人,根本拍不出那種深山古刹的清靜感。不行,我回去得讓周願給我p一下,不然都找不出圖發朋友圈。”
    “你一個警察,虛榮心怎麽這麽強?”肖滿說。
    方遠航說:“警察怎麽了?警察就不能來網紅地打卡啊?”
    肖滿不屑道:“警察虛榮心太強,將來容易犯錯。”
    “你少來!”方遠航一個白眼甩過去,“你脖子上掛著的是什麽?你工作時用的相機,公物!你把公物帶出來,敢情不是為了拍到好看的照片發朋友圈?”
    邢牧是三人中最年長的,趕緊勸架:“多大點兒事,你倆就別吵了。”
    肖滿哼了聲,“我是來賞秋,我拍照回去臨摹。”
    方遠航也哼,“我信你個鬼!”
    邢牧問:“我們還上去嗎?”
    越來越多的年輕人正在往上麵的山林走去,方遠航看了眼,“去啊,怎麽不去,這才哪兒啊。”
    話音剛落,上方的山林裏就傳來一聲驚叫。
    海鏡寺附近非常吵鬧,幾乎將這一聲淹沒,方遠航警惕地抬頭,“你們聽見什麽聲音了嗎?”
    邢牧搖頭,“這兒全是聲音,我剛聽見一個小夥子罵他領導了,我覺得他罵得特別新穎,可以學習一下——你說什麽聲音?”
    方遠航屏氣凝神,“有人在叫。”
    “操!”肖滿笑,“我還以為什麽,在山裏大叫的事你沒幹過?”
    “不是那種叫。”方遠航又往山上看了看,正色道:“是被嚇著了的那種叫聲。”
    都是重案刑警,對驚叫有很敏銳的分辨力,肖滿平時雖然經常懟方遠航,但對方遠航的能力、“嗅覺”還是很信任,聞言立馬收起開玩笑的心態,也朝山上看去。
    果然,的確有人在叫喊,並且不止一個人。
    “走!”方遠航說:“上去看看!”
    從海鏡寺出發向上,本來隻有一條路,這條路有幾十年的曆史了,是過去的僧人們修的,隻有五十來米,莫名其妙就斷了,再往上,就不再有路,全是被遊客踩出來的小道。
    這時,十來個年輕男女驚慌失措地從林子裏跑下來,有個穿著白色連衣裙,一看就是上山來拍照的女孩因為跑得太急,摔在了泥地上,一個男孩趕緊將她抓起來,扶著她一瘸一拐追趕同伴們。
    “等等我們啊!晴晴都摔了,你們他媽丨的還是不是朋友啊!”
    方遠航一看他們的表情,就知道山上絕對有情況。
    “出什麽事了?”肖滿攔下一個高個子男生問。
    “上麵,上麵……”男生十七八歲的樣子,很壯實,此時卻麵如土色,驚慌失措,“有死人!”
    肖滿猛地看向方遠航,而此時,又一群人跑下來,有人邊跑邊喊:“嚇死我了!嚇死我了!怎麽死成那個樣子!”
    方遠航當機立斷,“邢老師,你在這裏維持秩序,讓那些從山上下來的人暫時別走,他們都是重要的目擊者。我和肖哥上去!”
    “不行啊!”邢牧急道:“我是法醫,怎麽也得我上去!”
    方遠航這才想起,最該立即上去的不是他和肖滿,是邢牧和肖滿。
    “糟了!”方遠航想給明恕打電話,但一看手機,信號連一格都沒有。
    不斷有遊客急匆匆地下來,肖滿和邢牧已經逆著人流,沿途一邊打聽一邊往屍體所在處趕去。
    方遠航拿出隨身攜帶的證件,將下山的遊客全部攔了下來。
    這些遊客都是年輕人,不是學生,就是二十來歲的白領,相對講理,被攔下來也沒有大吵大鬧,但好幾個女生被嚇得低聲哭泣。
    方遠航一邊向他們了解情況,一邊給明恕、易飛打電話,撥了無數次,終於在走到某一處時有了微弱的信號。
    “你說什麽?”明恕隻聽見一陣斷斷續續的嘈雜聲,中間夾雜著“死”、“命”。
    不久,通話斷了。
    易飛已經從明恕的臉色中看出不尋常,“出什麽事了?”
    明恕立即起身,“方遠航好像在山上發現了屍體,可能是命案。馬上通知當地派出所和我們隊的人,我現在就上去。”
    半小時後,重案組大部分隊員在海鏡寺外集合,而目擊者們也已經被請到海鏡寺前。首泉鎮派出所的民警趕到,在海鏡寺下方拉出一條警戒帶,將遊客全部攔在半山腰以下。
    好端端的秋遊被破壞,很多遊客擠在海鏡寺下方,全都往上麵看,暫時不願意離去。
    “上麵怎麽了?”
    “聽說有小孩兒發現了屍體!”
    “真的?”
    “說是兩個女娃娃,連衣服都沒穿!”
    “變丨態啊這是!”
    “這地方還有寺廟呢,佛祖看著呢,殺人的也不怕遭報應!”
    邢牧和肖滿是重案組最早看到死者的人。
    在一個布滿枯枝碎葉的凹坑裏,兩具赤丨luo的女性屍體丨疊在一起。
    這個“疊”並非普通的“疊”,而是qing丨事中的“六丨九”姿勢。
    一人躺在地上,另一人趴在她身上,她們的麵部都正對對方的yin丨部。
    而讓她們以這種姿勢固定的是十根生鏽的鐵釘,一根從“上位者”尾椎旁釘入,刺向“下位者”的咽喉,一根從“上位者”頸部釘入,刺穿了“下位者”的腹部,剩下的八根分別釘在兩人的手與腿上。
    毫無疑問,這是一起命案,且是一起極為凶殘的命案。
    現場有許多新鮮腳印,都是剛才那群遊客留下,凶手留下的痕跡恐怕已經被破壞,邢牧和肖滿都沒有帶勘察工具,暫時隻能用相機記錄現場情況,做一些初步辨識。
    “死亡時間在三天以上。”借用派出所的勘察工具,邢牧蹲在凹坑中說:“釘子釘入身體處沒有生活反應,說明凶手是在將她們殺害之後,才用釘子將她們釘在一起。”
    明恕說:“一人的屍斑在背部,另一人在胸腹部。”
    “對。”邢牧點頭,“從屍斑的沉積情況判斷,她們應該是在死亡後不久,就被擺成了現在這個姿勢。”
    明恕看著其中一位死者的頭部,那裏有一道非常明顯的傷口,湧出的血與腦組織已經凝固在頭發上。
    “致命傷是頭部的創傷?”明恕問。
    邢牧已經給屍體編號,“上位者”為1號被害者,“下位者”為2號被害者。
    他托著1號被害者的頭,“這處傷口和鐵釘造成的傷口不同,具有明顯的生活反應。凶手是在她還活著的時候,將一把刃寬3厘米的刀cha丨入了她的顳骨。”
    明恕緊擰著眉,“活著刺丨入顳骨?凶手的力氣和技巧簡直出類拔萃。”
    邢牧說:“領導,我提個不該提的問題,你別生氣。”
    “我知道你想問什麽。”明恕說:“我能不能做到?”
    邢牧:“呃……”
    明恕直截了當道:“我能。”
    邢牧點頭,“我做不到。能做到的要麽是你們精英刑警特警,要麽是退役兵,要麽是專業殺手。”
    明恕說:“暫時不要下結論。”
    邢牧“哦”了聲,繼續說初步屍檢的情況,“凶器也很有意思,是一把硬度非常高的刀具。不過凶手是在什麽情況下將刀刺丨入被害人頭部,被害人在此前是否處於昏迷、被控製狀態,有沒有中毒,還得回去做過屍解才能弄清楚。”
    易飛趕到之後,方遠航鬆了口氣,趕緊往山上跑,看到兩名死者的死狀,才明白有些女孩怎麽哭得那麽厲害。
    這副景象確實嚇人。
    明恕叫上肖滿,“有什麽發現沒?”
    “足跡是無法指望了,都給破壞掉了。”肖滿說:“不過我在其中一位死者的指甲裏發現了皮膚組織,說不定是一條關鍵線索。”
    明恕注意到離屍體兩米遠的一處血跡,問:“她們是在那裏被殺害?”
    “我覺得這兒既是第一現場,也是拋屍現場。”肖滿已經走到血跡處,右手舉起,做出行凶的姿勢,“凶手在這裏將她們殺害,就地放入凹坑中。邢老師不是說了嗎,她們應該是在死後不久就被擺成現在的姿勢。兩位死者都是頭部被銳利所傷,如果凶手是在別的地方動手,然後將她們搬到這裏來,途中很有可能留下血跡,但至少現在,我沒在附近發現相應血跡。”
    肖滿頓了下,又說:“而且這裏已經是祈月山的上半段,將兩具屍體運上來,難度也太大了。”
    明恕環顧四周,“她們的衣服哪兒去了?”
    “應該是被凶手帶走了。”肖滿說:“衣服、首飾、包、手機,證件,全都找不到。不過凶手沒有毀掉她們的指紋和臉,帶走她們的物品應該不是為了阻礙我們確定死者身份。”
    明恕沉默了一會兒,退開十幾步,站在一個較遠的位置觀察凹坑。
    凹坑的位置並不隱蔽,即便是在平行的位置,也能看到坑中的情況,若是在高處,那麽更容易看清坑中的屍體。
    兩具屍體丨疊放,身上並無任何泥土、樹枝等遮蓋物,頭發上僅有的幾片樹葉是附近的樹自然落下。
    這就是說,凶手並沒有打算藏屍。
    肖滿從凶手並未毀掉被害者的指紋和臉判斷出,凶手沒有掩飾她們身份的企圖。
    這倒不一定。
    被害者是兩名女性,從五官、輪廓、身材來看,生前應當都是美女。
    毀掉美女的臉和手,對凶手來說,是不是就破壞了美感?
    凶手在凹坑邊將兩名女性殺死,脫丨光她們的衣服,並擺成“六丨九”式,凶手為什麽要這麽做?
    也許她們的衣服並不是在死後被丨脫丨下,而是在死前,就因為某種原因而主動丨脫丨下?
    現場勘查仍在進行中,明恕一邊思考一邊在林中行走。
    死亡時間是三天前,10月13日。
    三天前,冬鄴市還沒有降溫,祈月山的銀杏葉還沒有大麵積變黃。而這個地方,一年裏隻有葉子變黃時,才會有遊客。
    凶手選擇在這裏動手,必然對祈月山很熟悉,ta不可能不知道,一旦降溫,葉子變黃,祈月山就會引來數量極為龐大的遊客。
    一旦有遊客走到這個位置,就會發現凹坑中的屍體。
    然後,警方也會展開調查。
    ta不怕被調查。
    不僅如此,ta大概率是故意這麽做!
    明恕背對凹坑,細致地梳理著線索。
    屍體的姿勢具有非常明顯的儀式性,凶手大費周章,用十根釘子固定住她們,也許不僅是滿足自己某種殘忍的yu丨望,還是想要展示給前來賞秋的人看。
    否則ta不應在祈月山即將迎來今年第一波遊客時動手,還將屍體放在如此顯眼的位置。
    ta就是要讓遊客們在欣賞秋景的同時,欣賞ta的“傑作”。
    而從兩名死者的性別、屍體的姿勢,以及致命傷來看,ta極有可能是一名男性。
    對女性的身體抱有超乎尋常的渴慕,現實中卻無法被滿足,長期的xing丨壓抑致使心理出現畸變,他是一名在性丨上有缺陷的人?
    明恕甩了下頭,及時刹住。
    目前死者身份未明,詳細的屍解也還沒做,僅從現場情況給凶手做側寫,其實並非明智之舉,因為一旦出現差錯,就很容易影響後續的偵查。
    肖滿已經將鐵釘從被害人身上取下來,挨個拍照標號,封入物證袋。邢牧和別的隊員一道將屍體裝入屍袋,但怎麽轉移卻成了個問題。
    平時,在初步勘察結束後,都是隊員們輪流將屍體搬上車,拉回刑偵局。
    但現在,屍體在山上,山又特別高,車根本不可能開上來。
    “這怎麽辦?”邢牧看明恕:“要不申請直升機吧?”
    明恕想了想,“我們搬到下麵那個寺廟去,讓直升機在那裏接。”
    重案組申請直升機是很容易的事,局裏新配備的直升機也不是不能飛上來,但祈月山這個命案現場比較特殊,直升機懸停在上空產生的巨大氣流,說不定會對現場造成一定的破壞。
    如果凶手在現場留下了關鍵痕跡,而這個痕跡尚未被找到。
    明恕不想冒這個險。
    方遠航萬萬沒想到自己抱著拍照發朋友圈的美好願望爬上祈月山,最後會抬著屍體往下走。但精英刑警的素質就體現在這些地方——即便一百個不想假期被案子破壞,但當案子真的出現時,沒有人會敷衍。
    停在海鏡寺外的直升機將屍體運回刑偵局,一同回去的還有邢牧和肖滿等技術人員。
    對目擊者的詢問進行到尾聲,警方並未得到太多有用的信息。
    其實他們也隻是比邢牧、肖滿早幾十分鍾看到屍體,且大多數人因為害怕,根本沒有靠近凹坑,聽見“有死人”,就立即跟著往山下跑。
    但重案組不敢掉以輕心。
    “凶手有炫耀心態,ta希望有人能看到ta的‘藝術品’,觀眾越多,ta得到的kuai丨感就越強烈。”明恕說:“ta也許會耐心地等待遊客發現凹坑,反正祈月山現在是網紅賞秋地,這周或者下周,最晚下下周,一定有人看到那兩具屍體。但如果ta是個沒有耐心的人……”
    “ta就會引導遊客去凹坑!”方遠航立即道:“ta可能就隱藏在那群上山的遊客中,‘無意’間將ta的同伴帶去那裏。而且ta應該很想親眼看到遊客們發現屍體時的反應。”
    明恕看向那一群年輕的遊客,視線多次停留在男性遊客臉上。
    他們中的大多數人神情忐忑,有的正在安撫受驚的女伴,有的正在與旁邊的人討論什麽。
    但其中一個穿灰色運動服的男子一直單獨站在一旁,眼神怪異地觀察著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