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兄難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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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六、
    夏雲澤心裏也苦,眾美環繞還得裝柳下惠,誰讓門外護衛排排站,讓他有心作亂沒膽出手,隻能教小姑娘健身過過幹癮。
    當年他們健身房也搞過平板撐大賽,一等獎米麵油,比如今的逼格差出十八條街。
    “哥——”夏雲澤臉頰泛紅,軟綿綿地湊上來,眨巴著一雙水光盈盈的杏仁眼,真個我見猶憐。
    就是一張嘴能把人氣個倒仰——
    “姐夫呢?你沒把他打死吧?”
    “你喝醉了,快閉嘴!”夏雲清沒好氣地推開他,結果他弟借酒裝瘋,牛皮糖一樣黏著他不放,非要問出“他姘頭”是死是活。
    小小年紀這麽愛管閑事!夏雲清被他纏磨得哭笑不得,不懷好意地想著要是告訴他那個人就是他親舅,他弟會不會當場嚇麻了爪?
    心念電轉,夏雲清低笑一聲,搖頭作罷。
    既然此生再無瓜葛,何必說出來徒增煩擾,以他弟的處境,要發愁的事太多,很不必添上這麽一樁。
    他哥笑起來真是勾魂攝魄,夏雲清雙眼發直,覺得我要是周幽王我也願意為你烽火戲諸侯。
    可是即使臉上帶著笑,他還是能感覺到他哥心裏難受,讓他也跟著難受起來,恨不得挺身而出替他哥打爆負心漢的狗頭。
    隻見他哥八風吹不動端坐美人間,還有心情喂美人吃酒,引得美人嬌笑連連:“小郎君杯中的酒比蜜還甜呢!”
    “哪裏甜了?”他哥給自己倒了一杯輕啜,笑得連杯子都拿不住,“分明苦得很。”
    他喝醉了!夏雲澤一躍而起搶過他的酒杯,也不敢假手他人,就一路半拖半抱地把他哥弄下樓,塞進馬車裏去。
    安頓好他哥,他也累得不行了,這小身板虧得練了幾個月練出幾分力氣,不然支撐不住兄弟兩個卷成一團滾下樓梯那才精彩呢!
    夏雲澤倒了杯釅茶給他哥醒酒,夏雲清就著他的手喝了一口,捂著嘴直咳,眼神幽怨又委屈:“好苦……”
    這熊孩子喝醉了簡直判若兩人,夏雲澤後悔自己當年沒學幼師專業,誰想到穿越之後還得哄小屁孩啊!
    “回宮之前你得醒醒酒。”他拍著他哥的後背給他順氣,“萬一在長瑞宮撒起酒瘋,我可沒法向娘娘交待。”
    夏雲清瞪了他一眼,咕噥道:“我沒醉。”
    醉鬼都不承認喝醉了,就算在交警麵前吹出好幾百的數值都敢腆著臉說自己隻吃了幾口啤酒鴨,夏雲澤完全不理會他這一套,硬把一杯釅茶都灌下去才算完。
    夏雲清嘴裏又苦又澀,翻開食盒扒拉果脯吃,夏雲澤輕拍他的背,勸慰道:“哥,你要實在放不下,就找個月黑風高之夜帶上心腹把人蒙住腦袋綁出來,到時候要奸要殺還不是你一句話的事?”
    夏雲清差點被一塊杏脯噎住,瞠目結舌地看著他弟。
    這小子腦袋裏都裝著什麽啊!被小姑娘圍住的時候分明生嫩得像個雛兒,給別人出餿主意卻膽大妄為到了極點。
    就算是狗外甥也不能這麽坑自己舅舅吧!雖然你也不知道那是你舅。
    夏雲澤倒不覺得強搶民男算什麽事,反正那個大帥比明顯不是省油的燈,倆人湊一堆互相禍害,放過他弱小可憐又無助的學霸舅舅唄!
    誰料他哥用看白癡的眼神看了他半天,手指一彈他的腦門,笑道:“別胡思亂想,我與那人再不來往了。”
    醉鬼發誓誰信誰傻。夏雲澤“嗬嗬”兩聲,心裏一個字也不信,嘴上還得裝模作樣地哄:“甩了就甩了吧,那人一看就不是什麽好東西。哎初戀果然都是要失敗的,哥你節哀,天涯何處無芳草,人間遍地是基佬,下一個男人會更好……”
    眼看他越說越不靠譜,夏雲清原本心中難言的苦澀讓他攪和得一點也沒剩下,他看著這個活寶弟弟,問:“你是不是想氣死我?”
    夏雲澤把長篇大論的安慰都咽回去,覺得自己一片真心都喂了狗,氣哼哼地說:“你要這麽想我也沒辦法。”
    他哥揉揉他的腦袋,竟然笑了起來,夏雲澤心髒漏跳了半拍,小心翼翼地察言觀色,確定他哥既不是強顏歡笑也不是黑化之前的獰笑,就把一顆心放回腔子,又暗自得意起來。
    哄孩子不僅要打直球,還要能轉移注意力,吃不到這顆糖有什麽關係,給他兜裏塞滿蜜餞效果也是一樣的嘛!
    三飽一倒閑極無聊的日子一直持續到過年,夏雲澤兩輩子頭一次體驗如此正式隆重的新年活動,又緊張又興奮,任由宮女們給他按公主儀製穿戴上全套繁瑣厚重的禮服,披掛整齊,拖著裙擺,一步三晃地登上軟轎,趕赴大年夜宮宴。
    由宮人引著按位份入席,他正好坐在夏雲清身邊,夏雲澤朝他哥笑笑,支楞著脖子,努力不讓滿頭珠翠掉到飯碗裏。
    夏雲清讓他這憨樣逗笑了,湊到他耳邊小聲說:“我們向父皇敬完酒就可以退席了,回去讓人給你準備消夜。”
    “不用守歲?”其實他回不回去無所謂,反正沒有春晚可以看也不用聚精會神地搶紅包,焰火也是太監們集中到一起放,沾也不讓他們沾手。
    “公主們不用。”這是夏雲清唯一慶幸的裝姑娘福利,朝更裏麵的席位上指了指,“那是皇子們的事。”
    夏雲澤循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大皇子並淑妃的兩位小皇子坐在一起,都板著一本正經的臉,誰也不理會誰。
    嘖嘖,這就是所謂的塑料兄弟情吧?夏雲澤再看看他七哥,覺得我跟七哥才是情比金堅的好兄弟!
    皇帝偕皇後同來,幾位皇子馬上變臉,大的一臉關懷,小的充滿敬愛,切換速度之快讓夏雲澤歎為觀止。
    宮宴上的菜繁盛精美,珍奇琳琅,卻中看不中吃,連夏雲澤這樣不挑嘴的健康寶寶都忍著吃了個半飽就放下筷子,再看他七哥隻挑了兩塊涼糕,然後一杯一杯地呷果子酒。
    公主席上的酒甜軟綿柔,並不醉人,夏雲澤也多喝了幾杯,兩人時不時碰個杯,輪到他們去敬酒的時候,臉上都泛了桃花粉。
    皇帝笑吟吟地看著光豔奪目的小七和清麗可人的小九,聽他們說完千秋萬歲的吉祥話,心裏更舒坦了,一抬手賞下壓歲錢,又當著滿座皇子皇孫並宮妃的麵宣布了個好消息——
    “岐國皇子過完正月就要動身前來迎娶我們榮安公主,到時候父皇一定風風光光地把九兒嫁出去。”
    夏雲澤的笑容僵在臉上,被他哥暗中拽了一下才回過神來,趕緊低下頭作嬌羞狀,心裏無數羊駝奔騰而過。
    都怪這些天日子過得太安逸,他怎麽把這個大危機給忘了!
    他哥不愧是他的難兄難弟,他那個便宜爹撫著龍須轉向他哥,笑得更開懷了,道:“小七的婚事,朕心中有數,隻待會試放榜,給榮華公主挑個文武雙全的好兒郎!”
    他哥也笑不出來了,嬌羞是不可能嬌羞的,他哥的風格就是莽。夏雲清輕哼一聲,驕矜又傲慢:“那他要贏過我手裏的鞭子!”
    皇帝就吃這一套,不僅不生氣還哈哈大笑,連連感歎“我兒肖我。”席間眾人紛紛附和,看向他倆的眼神有羨有妒,讓人後背發毛,夏雲清一拉他的腕子,雙雙行禮告退。
    回到席上,手心全是汗,夏雲澤不用看也知道自己肯定一臉菜色,跟他哥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覷了個空當退席走人。
    離開暖烘烘的大殿,外麵冷風一吹讓人清醒了不少,酒喝多了終究有點上頭,夏雲澤腳步虛浮神情凝重,抬頭看他哥,也是一臉困獸般的煩悶。
    兩人相顧無言,直到宮人催他們上轎,夏雲清才歎了口氣,想摸他的頭,伸出手才發現首飾太多沒處下手,隻好拍拍肩膀,說:“什麽都別想,先回去睡一覺,明天還要拜年呢。”
    這睡得著才有鬼了!
    兩位假公主回到寢宮一夜輾轉反側,導致第二天還得用脂粉遮蓋各自的黑眼圈。
    大年初一天不亮就得起來,先去太後皇後宮裏請安,再給各宮主位拜年,夏雲澤跟屁蟲一樣黏著他哥,給他的小媽們拜了一圈年,領了一堆壓歲錢回到長瑞宮已是晌午了。
    夏雲澤去給惠妃磕過頭,然後跑到他哥房裏商量對策。
    宮人擺完午膳就退了出去,還幫他們帶上殿門,夏雲澤沒什麽胃口,不過為了不降低基礎代謝,天塌下來每天三頓飯都要好好吃。
    挖牆角的大業雖然讓黃公公阻斷了一回,不過該挖還是得挖,同時也要做好備選計劃,不到關鍵時刻絕不鋌而走險。
    夏雲清打開床頭暗格,小心翼翼地拿出兩個小瓷瓶,遞給他一個:“給,蒙汗藥。”
    夏雲澤一臉問號,瓜兮兮地說:“哥你要晚上睡不著可以喝點蜂蜜試試。”用不著上這麽猛的。
    夏雲清瞪他一眼,從牙縫裏擠出一句:“新婚之夜,下到你夫君酒裏。”
    夏雲澤打了個哆嗦,完全不想腦補跟一個男人新婚之夜的高難度操作,他哭喪著臉接過小瓷瓶,說:“哥啊,實在不行咱還是跑吧。”
    夏雲清壓低聲音,告訴他一個內幕消息:“聽說岐國太子病得起不了床,來接親的是他弟弟蕭明暄。”
    病了?夏雲澤眼前一亮,聽他哥繼續說:“蕭明玥向來體弱多病,說不定你還沒到岐國,你那夫君就駕鶴西歸了。”
    未嫁先寡這個我可以!夏雲澤腦補了一下覺得喜聞樂見——夫君一嗝屁,整個後宮不就歸他了嗎?佳麗雲集啊!就他一個帶把的啊!可以把平板撐大賽搞到鳳榻上去啊!人生贏家舍我其誰啊?
    那一瞬間夏雲澤種馬文男主角附體,摩拳擦掌躍躍欲試,滿心想著去岐國撿一後宮的現成便宜,不過凡事有萬一:“他要沒死呢?”
    那也無妨,和親嘛政治意義壓倒一切,隻要他頂著郴國榮安公主這個身份,別說他是個男的了,就算他是一頭豬,岐國都得以皇後之禮供著他,照樣可以在蕭明玥的後宮裏興風作浪。
    夏雲澤心中梗阻盡消,露出一個猥瑣的笑容,感覺未來形勢一片大好。
    也有餘力關懷他哥了:“那你怎麽辦?”
    他哥給了他一個同情的眼神,表情一言難盡,像抓救命稻草一樣攥緊了手裏的小瓷瓶,別別扭扭地說:“隻能怨他命不好吧。”
    然後沒來由地狠瞪他一讓燕家給你舅舅訂婚,等聖旨下來可就回天乏術了。”
    夏雲澤被他瞪得肝都顫了,哪有不應的?趕緊顛顛地跑回芝蘭宮,勞動黃公公大過年的去燕家催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