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人體畫展(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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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人放眼望去,到處都是鋪天蓋地的藍色。可這個藍色不是晴空一樣澄澈的藍,而是像被誰不小心倒進了一些黑色,顯得暗沉又壓抑。
房間的四麵牆上的視覺中心處,貼著一排長長的畫,畫上人物眾多,形神各異。
除此之外,室內連多餘的一根針都沒有。
盛開自知對畫一竅不通,便和莊寒一起走到畫前,仔仔細細地觀察起來。
兩人的腳步在寂靜的室內顯得有些突兀。聞人逍站在門口,目光溫和放遠,實則在緊盯著身前的瑞琪。
天幕發布的任務中,找到畫家隻是其中一項,最重要的密室之謎還沒有解開。為了避免節外生枝,在鍾聲響起之前,聞人逍必須保證瑞琪不下絆子。
他的目光落在和莊寒並肩而立的盛開身上,插在口袋裏的手指不自覺地摩擦了幾個來回,仿佛手指尖處有什麽令人流連忘返的東西似的。
不遠處的盛開對身後灼熱的視線無暇顧及,因為他發現,這些畫即使是沒有莊寒在場的情況下,他也不會不認識。
牆上的畫並不是一整副,而是由許多大小不一的畫拚接而成。離盛開最近的一幅畫上,左下角躺坐一個青年男人,眼神滿含期盼與渴望,微微把手向前伸出;而右上角,像是天邊飛來了一個神明,慈愛地上前觸碰這個青年。
這是……《聖經》中,上帝耶和華正在創造亞當。
盛開即便是認不全,也能根據這幅畫大概猜出這麵牆上畫的是什麽。可他卻覺得其中一些畫有點眼熟,但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裏看到過。正在這時,莊寒輕輕地“咦”了一聲。
盛開“怎麽?”
莊寒皺著眉,回頭說“外麵的牆也有。”
盛開心中忽然靈光一閃。
他想起來在哪裏見過了。
剛來到密室的時候,盛開在紅色樓層的外牆上看到過一幅畫,那時瑞琪偽裝成被審核者,剛從室內破門而出。盛開為了試探她,還曾經讓她辨認過。現在想來,那個時候瑞琪說不認識畫的內容,顯然也是說謊。
盛開問“這幅畫叫什麽?”
“《創世紀》,米開朗琪羅所作。”莊寒退開幾步,好將整麵牆盡收眼底,“耶和華用了七日,創造日月山河,晨昏草木,飛禽走獸,萬物生靈。但是人類貪妄,觸怒神明,從而引來洪水肆虐人間。”
莊寒曾經在外牆看到過這幅畫的一部分,盛開的初始樓層中外牆上也有,那麽這條線索,可能是被分開打散在各個樓層中。可惜沈修和陳慧已經死了,沒有辦法證明。
但如果盛開的猜測沒錯的話,他們六人隻需要將線索整合,就能得到一副完整的《創世紀》,為什麽聞人逍在最開始的時候就會說出口在藍色樓層?這裏有什麽特殊的東西嗎?
這樣一想,盛開的視線不自覺就轉到了聞人逍的身上。
後者明明正低頭和瑞琪說著什麽,卻像頭頂長了眼睛似的,在盛開看過來的第一時間就抬起頭來。
兩人在空氣中交換了一個略帶火星味的視線。
盛開垂著眼,突然問莊寒“你為什麽要讓我離聞人逍遠一點?”
莊寒正在觀察牆麵上凸出的一個畫框,一時沒注意到盛開。她扭過頭,疑惑道“你說什麽?”
盛開笑了笑,沒有再繼續追問,話音一轉“我們之前好像碰到過很多副畫,你能跟我大概講講它們的背景嗎?”
莊寒有些意外,但也瞬間領會了盛開的意思。她理了理思緒,便開始將每一幅畫作娓娓道來。
“最開始我們看到的是蒙德裏安畫風的色塊,這個人很奇怪,他創立這個畫派的理念就是想將人們想象中的現實轉變成可以理性控製的東西。”
盛開所有所思“控製現實?”
“可以這麽說。”莊寒點了點頭,“藝術家總是有一些千奇百怪的想法。”
盛開淡淡地點了點頭,也沒有點明莊寒的過於博學。
這個密室裏的每個人身上好像都帶著點秘密,真是一件神奇又有趣的事。
莊寒接著道“第二幅,就是宴會廳裏見到的《最後的晚餐》,這個世界聞名,應該不用我多說。”
盛開點點頭,看了眼朝這邊走過來的聞人逍和瑞琪,說“《最後的晚餐》裏,有一個叛徒猶大,跟1890年的那場大火裏出現的背叛者能夠重合。”
說話間瑞琪已經被迫走到盛開身邊,盛開就順勢問道“你知不知道是誰背叛了你?”
瑞琪一愣,估計是頭一回碰到直接問他問題的被審核者,一時沒反應過來。
盛開十分耐心地又問了一遍。
“我不知道。”瑞琪盯著盛開,雙眼帶著暮色般沉沉的惡意,但礙於弱勢,隻能讓其沉寂下去,“我要是知道,他早就死了。”
盛開吊兒郎當地將雙手往褲袋裏一插,繞著瑞琪走了一圈,然後在她身後停下。他像對待情人一般,附在瑞琪的耳邊溫柔耳語,但說出的每一個字絲毫不帶感情“那你知道你哥哥是怎麽死的嗎?”
他指的是在1890年,而不是在這個密室裏。
他相信瑞琪也知道他說的是哪個時間。
瑞琪一驚,盛開卻已飛快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笑著說“我想你應該不知道吧。”說罷歎了口氣,“你哥哥死得真慘。”
期間聞人逍的態度一直不鹹不淡,就跟他不是需要通關密室的被審核者似的。然而盛開這一番莫名其妙的動作,卻實實在在地令他眼中有了溫度。
他像一個偽裝在世人中的旁觀者,隻有在盛開麵前,才沾得上那麽點煙火氣。
可盛開沒瞧見,他在瑞琪臉色驟變的時候,朝莊寒使了個眼色。
莊寒點點頭,繼續說“下一幅畫應該就是《馬拉之死》。”
《馬拉之死》的場景,就是陳慧在白色房間裏剛醒來時的場景。斑駁掉漆的牆麵,浴室狹窄凋敝,馬拉死在浴缸之中,右手握著一隻羽毛筆,左手緊緊捏著一張染血的信紙。浴缸前麵有一塊充當書桌的箱子,上麵擺放著一罐墨水。
但是在白色房間裏,他們並沒有見到這些,取而代之的反而是另一幅畫。盛開猜想可能又是空間發生了重疊,或者是其他什麽原因。
莊寒“《馬拉之死》的主角是一個革命領袖,因為得罪了與之對立的黨派,被對方派來的刺客殺死。作者在創作的時候,刻意弱化了馬拉被謀殺的痕跡,所以看起來倒像是自殺。”
莊寒每說一句,瑞琪的臉色就白上一分。
盛開卻像是沒看見似的,邊聽邊點頭“最後一幅畫呢?”
“《我們從哪裏來?我們是誰?我們到哪裏去?》是高更臨死前的最後一幅畫,他創作的時候焦慮、抑鬱、困惑,所以整幅畫表達的是對生命的探討。”莊寒清冷的聲音在空蕩的室內回蕩,“創作完成後,他就服毒自殺了。”
在沒有看到《創世紀》這幅畫之前,盛開還是沒辦法理清瑞琪跟她哥哥的關係,但直到來到藍色房間,再結合金色卡片上的線索來看,盛開腦中就有了一個頗為大膽的想法。
誰說畫家隻有一個呢?
“哥哥畫筆下的鎮民太不乖了,我得給他們一點顏色瞧瞧。”
瑞琪是畫家,隻不過是人體畫展上展出的“畫”的作者,她以密室為畫布,被審核者為畫筆,畫出一幅死亡與鮮血交織的畫作。
沈修和陳慧皆入了畫。
而瑞琪的哥哥,是奧維爾小鎮裏的畫家,他就像創世紀裏的耶和華一樣,畫筆為權杖,給予了畫中之人的新生。可鎮民們“太不乖了”,於是“洪水”降臨,大火四起。
瑞琪在其中扮演的是什麽呢?
盛開抱著雙臂,嘴角勾著笑意“你哥哥是自殺嗎?”
他把自殺兩個字咬得很重,壓得瑞琪雙腿一軟,情不自禁地往後退了幾步。
盛開驀然收起笑意,黑沉沉的眼睛裏隻剩冷漠“你哥哥不是自殺,你哥哥是被你殺的,你是那個叛徒,你就是猶大。”
盛開氣場全開步步緊逼,瑞琪退無可退,縮到牆角一言不發。她背靠著那副《創世紀》,腦袋正好碰到一個凸起的畫框。
正在這時,莊寒突然喊道“攔住她!”
聞人逍如離弦,朝瑞琪掠去。
可還是來不及了,隻見瑞琪詭異一笑,右手攀到這塊凸起的右側,盛開隻能看到她做了一個撥弄的動作,而後便覺得眼前漫開無邊的霧氣,將眾人迅速地包裹其中。
這霧氣不見寒濕,反而帶著一股奇異的熱度,盛開深陷其中,專注地聽著周圍的動靜。
隻聽見空中隱隱傳來許多嘈雜的聲響,像是很多人聚在一起吵嚷,其間夾雜著眾多紛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地朝盛開而來。
不過十分鍾,霧氣散去。
盛開眯著眼,發現自己不知什麽時候已經離開了那間藍色的房間,周身除了高低起伏的灌木叢,還有一些鱗次櫛比的小屋。霧氣散開後,火焰盛情而至。這些木質的小屋很快就在火舌下淪為塵灰。
盛開被一群人擁堵在這個小鎮裏,四周是鎮民無助的哭喊和怨毒的詛咒。
“瑞澤是惡魔!他要殺了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