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幸運轉盤(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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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等人類進階條例!
時間被無限期加速是什麽概念?一個人的出生、成長、衰老、死亡是一個不算短的過程,而在某一階段,一種無形的力量直接刪減了這段過程,從而導致這個人由生到死不過彈指大夢。
當然,花房裏的時間沒有這麽誇張,聞人逍他們甚至都無法感受到時間的流逝。
四麵玻璃牆外,懸掛的太陽像找不到日落的方向似的,長久地發著熱。盡管深處室內,玻璃卻擋不住光,整個花房都暴露在太陽的炙烤下。
熱度在不斷升高。
另一邊,重來一回的邵子禦,對逃出監獄駕輕就熟,他一手拉著穆黎,打開了監獄門後,就直奔那大門而去。
到了遙遙可望到目的地的時候,邵子禦突然感覺自己的手臂被拉扯了一下。
他一回頭,看見穆黎的眼神,霎時就懂了。
“你……”
穆黎的眼睛黑得發亮,還帶著微微的笑意“邵哥,我們當時不是說好,不管結局如何,都不會撥動指針的嗎?”
邵子禦動了動嘴唇,啞聲道“我沒……我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結局。”
“誰也不會想到。”穆黎笑了下,牽起邵子禦的手“可是天幕想得到。”
天幕在失樂園中,幾乎等同於耶和華的存在,即便它因為某些原因受到些限製,但將他們這群人放在同一個高難度高死亡率的密室裏還是能夠做到的。
他想得到,所以失樂園裏有千千萬萬的被審核者,偏偏是他們八個人被分到了一起。
他已經發現了自己身體裏的不安分因子,並在試圖啟動剿滅模式。
“你消耗下一組的時間用來逆轉我們的時間,對下一組不公平。”穆黎搖搖頭,“要是盛開知道,估計不會放過你。”
邵子禦麵色沉靜,細微的表情間卻是肉眼可見的掙紮。
“他們的時間可能很充足。”似是說服了自己,邵子禦冷眼一凜,將穆黎更深地拉近自己,“但你已經沒有時間了,如果我們快一點,他們不會有事的。”
穆黎歎了口氣,說“可是邵哥,如果我們讓時間逆轉成功,那不就是順了天幕的意嗎?邵哥,我們不能這樣……”
“時間洪流下,沒有一個人是幸存者。”
邵子禦冷冷地注視著穆黎,眼眶周圍泛起一些狼狽的紅色,兩人對視半晌,隻見穆黎身形一頓,隨即整個人癱軟下去。
邵子禦收回手,將穆黎背上後背,輕聲說道“別怕,我會把你完整地帶出去。”
兩邊監獄的窄窗恰時有一縷陽光混了進來,仿佛融入黑暗潮水中的一粒石子,半點水星也沒濺起。
那光略帶輕盈的身子躍至半空,像是忍受不了沒有任何回應的深淵,便又透過柵欄逃出了監獄,落在一片廣大的玻璃門前。一室耀愉悅地融入其中,懶洋洋地趴在了一個沙漏上。
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拿起了它。
舒荷已經感覺到背後淌了一身的汗,而聞人逍也因為熱度不斷的攀升脫下了禮服外套,露出裏麵貼身的那馬甲與襯衫。
“這是計時工具。”聞人逍將沙漏放下,指了指外麵的太陽,“它在告訴我們,如果不盡快破解密室,我們就會被烤成人肉幹。”
花房沒有太大的通風口,隻有立櫃內側有一個很小的百葉窗,材質似鐵,無法強行破拆。
舒荷抹了把即將流到眼眶的汗,說“可是為什麽時間會加快?如果按照常規時間計算,現在屋子裏還不會這麽熱。”
聞人逍神色一動,輕輕瞥了舒荷一眼,一邊轉過身說道“不知道。”
他的物品被刻進了瞳孔之中,曇花的花形讓他右邊瞳孔的顏色暗沉了一些,一眼看去宛若異瞳,陽光傾瀉下來,那碧色的瞳孔便顯得如同剛燒製出來的琉璃。
舒荷看得分明,情不自禁地吸了一口氣。
卻聽聞人逍說道“先找出口的位置吧。”
不論花房是怎樣的密室,如今出口還未找到,時間再充足他們也出不去。可四麵的玻璃牆是全密封的,地麵上也沒有鬆動的土地……
聞人逍抬頭看向天花板。
跟側麵的牆體不同,天花板的形狀是一個不規則多邊形,可是上麵倒掛著許多處於製作中的幹花,大半的玻璃被遮掩在下麵,看不清是否有出口。
聞人逍還在猶豫,舒荷已經踩著木桌上去了。
她穿著一雙駝色的高跟,卻跟踩著平底鞋似的,一下也沒晃,三下五除二就將幹花全部扒拉開來。
聞人逍禮貌地站開了些距離,抬頭看去。
果然,天花板的不規則圖形裏,正中央是一個正方形,宛若一個盒蓋,將他們兩人封在這個透明的花房之中。
舒荷一邊將鎖搖的嘩啦響,一邊說“是鑰匙鎖。”
其實一般密室裏,最常見的是密碼鎖,因為找鑰匙這個事,說簡單也簡單,
說難也難。如果在這個事情上花費太多時間,就損失了許多趣味性。
然而這個趣味性顯然不在天幕的考慮範圍中。
聞人逍又將目光落在了桌邊一片東倒西歪的瓶瓶罐罐中。
這一看,就發現了端倪。
雖然東倒西歪的,但是瓶子都是完好的,聞人逍將它們扶正後數了數,一共有十二個。
跟立櫃的抽屜數量是對應的。
那邊舒荷已經從木桌上跳了下去,來到立櫃前隨手拉了拉抽屜。
沒拉動,又是鎖。
舒荷皺眉道“十二把鎖?那要開到什麽時候?”
聞人逍走上前,將每一個抽屜都看了一遍,起身道“沒有鎖。”
抽屜拉不開是事實,可是整個立櫃看一圈下來,除了拉動抽屜的把手外,再沒有其他的東西。
沒有鎖,就不需要找鑰匙,它可能是機關,可能是啟動下一個連環機關的鑰匙,就跟監獄密室裏,那個用來遞送飯菜的洞口一樣。
那麽花瓶跟抽屜,哪個先哪個後?
聞人逍在花瓶旁席地而坐,即便是隔著衣物,他也能感覺到地麵上燙人的溫度。
他抬起頭,陽光像是從任意一個角度照來一樣,找不到光源的位置。漫天的白光下,連完全睜開眼都是一件難事。
汗已經和襯衣黏在一起,聞人逍低下頭,便有許多汗循著他的下顎線滴落下來。
急劇高溫下,聞人逍暗自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集中注意力。
十二個花瓶顏色花紋各異,有青花,有彩陶,甚至還有灰撲撲的泥塑,種類眾多,找不到什麽共通點。
也許現在還不是解開這些線索的時候。
聞人逍這樣想著,便站了起來,起身的那一刻一陣眩暈席卷而來,不小心踢到了一個花瓶,“咣當”一聲將舒荷的注意力吸引了過來。
她上下打量了聞人逍一眼,笑道“你沒事吧?”
聞人逍扶著桌麵緩了緩,輕聲道“沒事。”
眩暈,頭痛,極度幹渴,這是中暑的先兆。
時間過得有點太快了。
舒荷雖然也滿頭都是汗,臉色通紅,但狀態比聞人逍好很多,她淡淡地睨了聞人逍一眼,轉身將他扶到單人沙發上,嗤笑道“看來逍哥不行啊。”
聞人逍一頓,目光有些泛空。他皺著眉,似乎想要透過這份短暫的熟悉感找回一些什麽,但最終一無所獲。
舒荷說完,轉身從花架上抱著一遝東西走了過來,“啪嗒”一聲全部扔到了聞人逍的麵前。
聞人逍頭也沒抬“這是什麽?”
“我要是知道還用問你?”舒荷在這些卡片一樣的東西上拍了幾下,泥土便化作飛塵在陽光裏上下飛舞,“我從花盆裏找出來的。”
卡片有九張,顏色花紋也都不一樣。興許是剛從花盆中挖出來,上麵散發著一種花朵與泥土混合的芳香。
聞人逍看了一眼,卻覺得卡片上的顏色花紋似曾相識。
他目光一轉,落到了那些花瓶上。
巧合的是,九張卡片上的顏色和花紋,都能在花瓶裏找到與之一模一樣的,那麽就可以證明,卡片和花瓶的謎底有關。
聞人逍當即道“還有三張卡片沒找到。”
兩人便頂著烈日翻遍了整個花房中所有的花盆,最終一共找到了十一張。
“還有一張呢?”舒荷終於感受到了暑意,一陣折騰後虛脫地靠在玻璃牆上,呼出的氣體都仿佛帶著火。
聞人逍皺著眉,忽然站起身,將最初照片裏的那盆曇花從瞳孔中取了出來,曇花還是未開的狀態,隻有一個花苞。他伸出手指在泥土小心翼翼地翻弄了幾下,在沒弄壞根莖的情況下,夾出了最後一張卡片。
如此,十二張顏色花紋不一的卡片就和花瓶擺放在了一起。
看起來似乎需要配對。兩人在找剩餘卡片的間隙,已經把它內外都研究了一遍,除了花紋顏色以外,這些卡片的背麵都寫著兩個字。
按照聞人逍擺放的順序依次是南宮、上秋、新正、鶯時、寒月、暮秋、天中、子春、花朝、荷月、建中、正陽。
舒荷看完脫口而出“月份?”
聞人逍看了她一眼。
“我六月出生,我媽給我取名叫荷月,我嫌不好聽,就把月字去掉了。”舒荷淡淡道。
聞人逍不語。
他忘了自己曾經照顧過這個雙親盡失的小姑娘十多年,即便是記得,舒荷也從來沒有提過這件事。
他們這些人的生死早就成了一件十分輕賤的事,還有誰會去管她父母叫什麽、她名字的意義、她從哪裏來、最想做的事是什麽。
他們身處失樂園裏,在天幕眼中,也就是一個c字開頭的符號罷了。生命變成符號,甚至是數字,本身就是一件十分殘忍的事。
聞人逍沉吟了片刻,道“我覺得荷月好聽一些。”
舒荷從鼻腔中發出一聲輕嗤,麵色發白,往沙發靠背上一趟,喃喃道“我不行了,再動一步我就要化了。”
謎題有解開的希望,聞人逍不願再耗費時間,掙紮著將卡片收攏起來,對舒荷說道“既然你知道這些名稱能夠對應月份,所以還要麻煩你排個序。”
舒荷闔著眼,說“那你答應我出去之後和我睡一覺。”
聞人逍冷淡地說到“想出去的不是我一個人。”
“但出得去的隻有一個人。”舒荷站起身,腳步虛浮,但眼神如刀,刀刀都剜在聞人逍的身上。
她一把奪過卡片,迅速地按月份順序重新擺了一遍,然後頭往旁邊一歪,似乎再也沒力氣動一下。
聞人逍舔了舔嘴唇,眼前都出現了重影。
他用僅存的意識想,月份,到底是用來做什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