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知之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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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時陳一愣了愣,納罕道:“不會喜歡別人?難道你還能單身一輩子嗎?”
    少年薑興說:“隻要我不想,沒人能勉強我。”
    陳一蹙起眉來罵他:“你就是有病。”
    薑興遞過來一根煙,驟然出聲打斷了陳一的回憶。
    “要麽?”
    陳一見他這模樣就知道對方以為自己一直盯著他是想要煙呢,又好氣又好笑地開口:“薑興,你的腦子裏一天到晚到底都裝了些什麽?”
    對方默了會兒:“我記得自己好像沒告訴你我的名字?”
    陳一:“……”
    他恨不能給自己一耳光,嘴賤什麽,露餡了吧。
    “不對啊,您剛剛明明說了。”陳一裝傻充愣:“您想想,您要沒說,我從哪裏知道您的名字呢?”
    薑興輕輕吐出一口煙,眯起眼笑了笑。
    “編得太假,換一個。”
    陳一做正色:“其實是您威名遠揚,我早有耳聞。”
    薑興略一挑眉,露出底下一雙帶笑的狹長眼眸:“滿嘴跑火車,真不怕挨打?”
    陳一心想,如果你敢打我那後果即便是要被天雷追著劈,我也要自爆身份讓你悔不當初。
    薑興問:“如果我沒來,你打算怎麽辦?”
    陳一說:“盡人事,聽天命唄。拚死也要拉秦澤那個小兔崽子下水。”
    薑興聞言,半晌沒有動作,過了會兒,才撣了撣煙灰:“秦家那邊我已經幫你打過招呼了,秦澤估計沒個十天半個月出不了門。”
    “不過這種人,不永絕後患,麻煩將會是無窮無盡的。”
    “你打算怎麽辦?”
    這的確是個麻煩。陳一想了會兒,突然很認真地開口:“你能借我點錢嗎?”
    “做什麽?”
    “我去雇個人捅死那小子。”
    薑興:“……”
    陳一還分析得頭頭是道:“簡單,快捷,方便,幹淨,永不留後患。”
    薑興也笑:“對啊,一旦暴露了你就等著牢底坐穿。”
    陳一:“……”
    他自己都沒察覺到自己與薑興聊起天來有多熟稔自然。薑興倒是察覺到了,望著毫無所知的陳一,眼眸略微閃動了一下。
    陳一注意到薑興被辣得厲害,眼睫上都沾了汗,映著烏黑的眼眸愈發顯得晶瑩剔透,下意識地站起身伸手替他去擦。
    沒想到薑興也抬手去擦。
    兩個人的指尖就這麽不期然地碰到了一塊。
    陳一愣住了,退也不是,進也不是。
    他對上薑興的眼眸,若無其事地咳了咳,收回手來:“剛剛看見你睫毛上有東西。”
    薑興沒有開口,陳一更是心虛得不敢開口,隻是在心中嘀咕,氣氛怎麽這麽奇怪。
    二人倏然沉默起來。
    “嚇得跟兔子似的。”
    良久,薑興才開口,他摁滅了手中的煙,似笑非笑的。
    “先前不還口口聲聲要跟我做炮友嗎?”
    陳一:“……”
    “虎狼之詞,虎狼之詞啊。”陳一訕笑:“我不就這麽隨口一說,您也隨耳一聽,別理我。”
    薑興忽然壓低了聲音:“如果我是認真的呢?”
    陳一簡直寒毛倒豎,一臉驚悚,從牙縫中擠出來幾個字:“您瘋了?”
    薑興便笑了起來,這是很真實的笑,不若先前的笑容,像張妥帖不出錯的麵具。
    而是開懷大笑,甚至笑得前俯後仰。
    “夏北光,你真是太有自知之明了。”
    陳一沉默了會兒,麵無表情。
    “您說話未免也太傷人了,以前應該沒少挨揍吧?”
    薑興則說:“語言是一種很美的藝術,你的語言和你的臉一樣有趣,輕易能讓人捧腹大笑。”
    陳一:“可以停下對我外貌的攻擊嗎?”
    他忽然覺出點不妙來,語氣詭異:“薑少,您該不會臉盲吧?”
    薑興說:“我能分辨清楚每個人的臉。”
    陳一說:“那您就是審美觀有問題,我這張臉好看到我自己都想跟自己來一發。”
    薑興:“……”
    “你口味很特別。”
    他過了半晌,才這樣說。
    陳一得意:“承讓承讓。”
    “那您覺得什麽臉才好看?”
    薑興的回答幾乎是脫口而出:“大眼睛,長睫毛,有酒窩,高鼻梁,笑起來很甜,很乖,天真爛漫。”
    陳一不假思索:“那這不就是我嗎?大眼睛,長睫毛,有酒窩,高鼻梁,天真爛漫,都對上了啊。”
    薑興:“……”
    …………
    兩人吃完飯,薑興將陳一送到金碧華炆會所門口。
    “我幫了你這麽大的忙,真沒點表示?”
    薑興站在街道上,口吻淡淡。
    陳一想了會兒,抓住了薑興的手。
    在薑興的注視下,陳一掏出了幾個叮當響的硬幣,塞進了他的手裏,一臉真誠:“這是我全家家當了。”
    薑興:“……”
    “哦還有。”陳一摸到自己口袋裏的棒棒糖,也一並塞進了薑興的手裏:“請你吃糖,橘子味的。”
    他笑得眉眼彎彎,露出唇畔的一個小酒窩,活潑爛漫。
    像是一簇迎著朝陽盛開的花。
    薑興看了他一會兒,慢慢地收回了手:“下次記得換個口味,我喜歡吃青蘋果味的。”
    陳一點頭:“記得了。”
    “這是我的手機號碼,有事沒事都可以給我打電話,我很閑的。”
    陳一從衣兜裏掏出一隻筆,扯下了青年的黑手套。
    薑興蹙起眉,還沒來得及開口,對方已經飛速地在他的掌心寫下了一串號碼。
    “怎麽,生氣了?”陳一挑眼看了看他,發現青年臉色隱隱有些不虞。
    真是麻煩,陳一心想,這總是莫名其妙敏感脆弱的自尊心。
    於是他低頭在薑興布滿紅色淤痕的手背落下一個吻:“傷痕是英雄的勳章。”
    “不用擔心,您的手指依舊非常漂亮。”
    他說完之後又揮揮手,語調輕盈:“那我就先走啦,拜拜,謝謝您請我吃飯。”
    直到陳一走遠了,薑興才低頭看向自己被親吻的右手。
    或許陳一本人已經不記得了,在他與薑興小的時候,他也曾如此躬著身子,輕吻著手指纏滿繃帶的小薑興:“不用擔心,傷痕是英雄的勳章。”
    小薑興看著他烏黑的眼眸隱約有淚水浮動,顯出一種真實的悲慟,有些疑惑:“受傷的是我,你為什麽要哭?”
    小陳一說:“因為你看起來很疼。”
    薑興慢慢戴上手套,他抽出了一根煙。
    繚繞的霧氣攀上他的眉間,薑興的眼眸就在若隱若現的猩紅火星之中閃爍。
    那是他心頭的沉屙痼疾,終年不愈。
    “沒事吧?”聞訊趕來的王瑜慶十分關切:“聽說那個秦澤又為難你了。”
    “嗯,沒事。”陳一漫不經心地暼了一眼站在角落裏的青年,那人接觸到他的目光,心虛地避開來。
    李領班不可能叫他去秦澤的包廂,多半是這個人受了秦澤賄賂,故意借李領班的名號假意騙他,他聽了是李領班叫他,自然毫無防備。
    平常不聲不響的,看起來與原主也毫無積怨,長得也文弱無害,誰料這種事情倒是做得順手。
    “怎麽了?”王瑜慶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微微蹙起眉來:“這不是先前那個叫你去秦澤包廂的人嗎?”
    陳一點了點頭,低聲將前因後果與他一說,少年霎時露出嫌惡神情。
    “他居然這麽惡心。”
    “是我掉以輕心了。”陳一眯起眼來,笑了笑:“當真是終日打雁,反被雁啄了眼。”
    “居然在這麽簡單的陷阱上栽跟頭。”
    王瑜慶興致勃勃地提議:“要不我們等他下班,去揍他一頓?”
    陳一搖搖頭:“應該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你想怎麽做?”
    ……
    “滾!叫你們領班來!”
    隨著一聲怒吼,桌上的酒水“嘩啦啦”地碎了一地。
    青年捂住臉匆匆忙忙地跑了出來。
    緊接著又是一陣人仰馬翻。
    帶他的是位新領班,鞠躬哈腰地道了半個多小時的歉。最後為了平息這位的怒火,不僅允諾此此酒水免單,還當場將青年辭退。
    “牛逼啊,夏北光。”王瑜慶望著收拾東西的青年,嘖嘖稱歎:“怎麽做到的?”
    陳一笑而不語。
    他昨天恰好遇見這位客人在包廂裏對著一個服務員大發雷霆。從好事的人嘴裏才知道這位的個性難纏,十分刁鑽刻薄,稍不順遂,就對服務員非打即罵,偏生他身份尊貴,是會所的vip會員,這些服務員開罪不起。
    他剛剛查到了這位今天的預約,恰好就是下午,所以守在走廊,故意與他相撞,撞倒之後又匆匆離去,既不應答也不回頭。
    那顧客一定會因此心生惱火,又無處發泄。
    陳一算好時間,讓其他同事叫青年上樓點單。
    最終這隻可憐的小鳥撞到了正欲噴發的槍口上。
    對方臨走前還不忘惡狠狠地剜了陳一一眼。
    彼時陳一也是欠揍,故意跑到門口,笑得一臉天真無邪,還語重心長地拍了拍他的肩頭:“整人就應該要往死裏整嘛,你整得人家半死不活,到頭來還不得把自己折進去。”
    “下次做得聰明點,幹淨點。”
    “最好讓別人永遠都爬不起來,嗯?”
    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