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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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對方什麽都沒有做,隻是將四肢無力的青年輕輕攏進了懷裏,手指在他臉上反複摩挲。
陳一的臉頰都叫淚珠濡濕了,觸感濕滑又細膩,將手放上去之後仿佛要被吸住。
他就一遍一遍地去吻陳一的臉頰,十分憐惜,又充滿病態。
“乖,張嘴。”
對方將手指伸進來,按住了陳一的下齒,一寸寸摸過他排列整齊的牙齒,與濕滑高熱的口腔。
陳一恍然間覺得自己像一隻躺在皮椅上被五花大綁的野獸,對方就是穿著白大褂的醫生,試圖磨去他的利齒,拔去他的爪子,將他永遠束縛在不見天日的籠子裏。
對方手指伸的很深,幾欲要戳進喉嚨裏,陳一叫那粗糲的指尖硌得難受,津液都從合不攏的嘴角往下淌。
“陳一。”對方捉住了他的舌頭,用指尖緩緩揉捏:“我給你在這裏打一個銀環,寫上我的名字,好不好?”
陳一說不出話來,先前透明的淚水順著下顎往下滴落。
“你怎麽又哭了?”
對方歎了口氣,將手指抽了出來,然後親吻掉了陳一的眼淚。
無論他這麽吸.吮,那水跡都源源不斷似的。
陳一也不說話,他本來肌膚就白,烏黑的頭發都打濕了,黏在臉頰上,嘴唇還因為剛剛的褻.玩蒙著一層水亮的光澤。
“你親親我吧,好嗎?”
青年說這話的時候是很溫和的語調,一點兒也不憤怒,水似的,波光柔軟。
他緩緩摩挲著陳一的嘴唇,另一隻沾著水漬的手就順著破爛的衣服往下探去。拂過陳一的胸膛,小腹,然後試圖分開陳一合攏的雙腿。
“你親親我,我就不對你做什麽,好不好?”
四周很寂靜,陳一能聽見遠處的海浪聲,叫重重樹林與鋼筋混凝土的牆給隔絕了,並不強烈。
半晌,他直起身子,靠了過去。
呼吸交融,甚至能感受到溫熱的吐息。
陳一在要接觸到青年嘴唇的時候頓住了。
“我不會吻你。”
他的聲音很平靜,雖然因為先前的啜泣有些顫抖。
“沒有愛的吻毫無意義。”
好半天,陳一才聽見了他的笑聲。
隱忍的,瘋狂的,歇斯底裏的。
“你果然一點兒都沒變。”
“陳一,你以為你和薑興的愛就堅不可摧嗎?你是不是覺得這份感情是特別的,不容辯駁的?你覺得自己獨一無二?”
他鉗製住陳一的四肢,捏住了他的下顎,用力咬了上去。
強吻的滋味一點兒也不好受,陳一的嘴唇都叫對方咬得鮮血淋漓了,他緊閉著牙齒,不願意張開,青年就咬著他的耳朵,冷冰冰地開口:“如果你不想我把你幹.得下不了床,現在就聽話一點。”
陳一顫了一下,並沒有動作。
於是對方就輕笑了一聲。
“我會把你在床上的視頻寄給薑興看,你猜猜,他會不會發瘋,會不會崩潰?一個瘋子可比一個正常人好對付多了,他還有那麽多仇家,牆倒眾人推,樹倒猢猻散。”
“他會不會死無葬身之地?”
“就像你從前一樣。”
陳一的眼睫輕顫了兩下,揪緊了床幔。
他五指捏得有些發白了,唯有指尖那一點沒什麽血色。
“真乖。”
對方舔舐過他的口腔,毒蛇似的將他死死纏住了。
陳一覺得喘不過氣來。
漸漸的,津液從他嘴角溢出來了一點。
他想抓住什麽,卻什麽也抓不住,緊攥的手指又漸漸鬆開了。
…………
陳一晚上的時候做了一個夢。
在濕潤的雨季裏,陰雨綿綿,水珠兒順著屋簷滴答滴答往下傾瀉。
“好無聊啊,今天又下雨了。”
穿藍白校服的少年歎了口氣,籃球與地板互相撞擊,發出砰砰的響聲。
那是他自己,像是等了許久,覺得無聊,從口袋裏拿出了一個泡泡糖,塞進了嘴裏,在濕潤細雨之中吹出了一個橘黃色的氣球。
撲麵而來的水汽沾濕了少年的頭發,藏在他的發絲裏,變成一小顆一小顆的玉.珠。
有人從很遠的教學樓走了過來。
他每一步都踩在水窪上,濺起一陣細小的漣漪,將淺藍色的褲腳都濡濕了,變成了課本一樣的深藍。
“你怎麽這麽晚才過來。”
自己很不滿地說。
對方衣領叫雨水打濕了,洇開了一大片,傷痕似的。
“抱歉,下課的時候老師拖了一會兒的堂。”
輕言細語的,說話也十分溫柔。
“哦,那不怪你。”他聽見自己這樣說,然後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塊同樣的橘子味泡泡糖遞到對方麵前:“諾,薑興,請你吃糖。”
“等一會兒,一一。”
那比自己略高一點的少年低下了頭,輕輕將自己臉頰上的一點水漬擦掉了。
“有東西嗎?”
“有一點兒。”
少年說完就直起身子了,往教學樓裏走了。
陳一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並不如何端正的走姿,甚至有點兒漫不經心的。
他抬起頭來,看見少年從校服裏露出的後頸,有些怔怔的——烏黑的頭發修剪得很齊整,中規中矩,氣息青澀,一看就是一個好學生。
他想要看清那少年的臉。
想要讓那個少年回過頭來。
可是他看不清,也張不了口。
“怎麽了?”
像是有心靈感應,那少年回過頭來。
他的臉像是蒙在一層若隱若現的煙霧裏,陳一看不見他的神情,隻能聽見他的聲音,很溫柔的,還有些驚訝。
“一一,你怎麽哭了?”
陳一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濕涼的。
淚水順著他的臉頰往下滴落。
他站在毫無遮攔的樓頂,風嬉笑著輕輕推了陳一一把,在初夏季節裏,陽光熾烈,他就從校園樓頂倏然墜下,掉進了雪白馥鬱的花叢裏。
今天的天空是湛藍色,一碧如洗。
鋪天蓋地的梔子花香淹沒了他。
失落與迷惘變成兩個小人,戴著帽子敲鑼打鼓地在陳一胸膛裏唱歌,他的心髒空了一塊,不再溫熱,不再鼓噪,他的身體裏原本叫人塞滿了五顏六色的棉花糖,蓬鬆又柔軟。
但是他淋了場冷雨,棉花糖化得幹幹淨淨,連屍骸都融化成了水,順著雪白的骨縫流出去。
一點兒痕跡都沒有了。
而且一點兒甜蜜都沒有了。
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隻嚐到一點腥澀的味道。
像眼淚。
像血液。
陳一醒來的時候發覺自己的眼罩已經叫淚水打濕了,水跡順著臉頰濡濕了床單,嘴唇裏都是溫熱的,鹹津津的滋味。
他擦了擦自己的臉,可是手指覺得疼,手臂也覺得疼。
浸濕了眼淚,變成滾燙的,像是能燒起來。
陳一努力開始回想自己在昨夜裏做了一個什麽夢。
可是他想不起來。
仿佛水中月,鏡中花,想起來漂亮又美麗,撈起來就碎在掌心與指間。
他呆坐了一會兒,又開始掉眼淚,這眼淚莫名其妙又十分洶湧。
陳一想要努力克製,保持冷靜,可胸口悶得厲害,他覺得自己正在逐漸遺忘什麽重要的東西。
他成了一位患上了帕金森綜合征的患者,有人拿著橡皮擦一點點擦去他的記憶,再將原本正常規整的世界揉捏成綺麗古怪的夢境,讓他的思維與世界都開始變得恍惚混亂。
陳一扯掉了自己的眼罩,倏然大亮的視線讓他眯起了眼睛。
烏黑眼睫還沾了淚水,濕漉漉的,黏糊糊的。
陳一摸索到了床邊,想要站起來,然後又倏然跌了下去。
腿太軟了,沒有力氣,軟趴趴的,如同兩根熬煮過頭的麵條。
他磕疼了自己,下意識想開口叫人:“薑……薑興?”
過了一會兒,沒有人回應他。
他像是倏然又想了起來,慢慢地眨了兩下眼睛。
陳一躺在冰涼的木地板上,抬頭看見的是雪白的,毫無變化的天花板。
沒有人離了誰活不了,可誰離了愛都活不了。
桌上擺著早餐,陳一走了過去,他腳腕的鎖鏈被牽扯的嘩啦啦響著。
他吃飯吃得很慢,左手手指還打了綁帶和石膏,陳一現在沒什麽力氣。
吃飯會讓他更加沒有力氣。
可是不吃飯就會死。
飯裏下了藥,陳一做過試驗,減少進食能在一定程度上緩解無力,但是也隻是緩解而已,依然不能做到恢複正常。
陳一努力理清混亂的思緒。
他懷疑那個神經病給後來又給自己加了一種藥,而且這種藥會讓他精神混亂,情緒失控,甚至是失去記憶。
對方想要一張白紙,可以任他塗抹修改。
陳一放下了湯勺,忽然打翻了手裏的碗。
白碗跌了下來,碎在了地上,四分五裂。
陳一泄恨似的胡亂踢了幾腳,將其中一片踢進了床底下。
中午的時候,對方推門進來了,依然戴著麵具,手裏還端著飯菜
他看見了屋內的一地狼藉,並沒有說什麽。
陳一就坐在床上,對方拿勺子一口一口喂他,陳一被喂了兩口,別過頭去:“我自己吃。”
“你手沒力氣,還是少動一點。”
一夜過後,那人又恢複到從前的樣子。
隻要陳一不表現出抗拒之類的情緒,對方就會很平靜。
“我不想吃。”
陳一還是很固執。
“為什麽?不好吃嗎?”
“你以為你把藥片磨成粉混在裏麵沒有味道嗎?”
那人沉默了一會兒。
晚上的時候,端來的飯菜就是正常的味道。
陳一好像能適應了些,也不那麽抗拒了。
吃完飯之後,對方端來了一杯水,還有幾片藥片。
陳一也不反抗,乖乖地就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