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籠裏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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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囚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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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淩晨三點的窗外是一片昏幽夜色,遠處是零零散散的亮光,月亮隻露出很小的一點,又尖銳又鋒利。陳一從睡夢之中醒過來,大腦一抽一抽地脹痛,喉嚨也火燒煙燎似的,幹渴沙啞,他從床上爬起來,摸黑走到廚房,打開冰箱拿出了一罐菠蘿汽水。
    陳一剛剛喝了一口,倏然大亮的燈光就讓他情不自禁地眯起眼睛。
    他眯起眼睛,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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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走了過來,拖鞋趿拉得啪啪響,陳一的嘴角被什麽濡濕又溫熱的東西細細舔舐過,對方將那點微末甜意都吞進了肚子裏。
    他背後抵著冰箱,伸手攬住了薑興的脖頸,從黑色的袖口露出一隻銀光閃閃的手銬,晃一晃就嘩啦啦響。
    “手都磨疼了,下一次能不能換一個輕點的手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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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薑興側著頭在冰涼的鐐銬上落下一個吻:“已經是最輕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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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一輕哼了一聲,靠在冰箱上,有點似笑非笑的意味,仿佛能看透薑興究竟在想什麽。
    薑興看見陳一眼睛裏盈著一點微亮的月色,嘴唇也是殷紅的,略微上翹著,烏發發梢還打了一圈光暈,亮晶晶的。
    薑興的指尖是冷的,像是在霜雪裏反複浸泡過,觸到了溫熱細膩的肌膚就化成了水,一路向下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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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一被涼得瑟縮了一下,眉尖不自覺蹙起了一瞬間,又鬆開了,口吻中帶了點揶揄:“就這麽怕我跑掉,手都嚇涼了。”
    他耳根子是雪白的,露出耳垂上一點小疙瘩,陳一不愛戴耳釘,先前打的耳洞又堵上了。
    薑興低頭咬住了,用舌尖舔過,手指緊貼著他的肌膚遊曳,感受手下肌膚的顫栗與微微跳動起伏的脈搏,吐出一句話來:“你給我暖暖。”
    昏幽夜色裏,陳一眨了兩下眼睛,許久,又稍稍彎了起來,凝出一點驚心動魄的流光,明知故問:“拿什麽暖?”
    “嘩啦”一聲,大理石台麵上的東西都被掃落了下來,叮叮當當掉了一地。
    陳一還沒來得及感慨幸好廚房裏沒有放什麽玻璃製品要不然清理起來太麻煩了,就叫薑興攬著腰提了一把。
    他原先穿的睡袍就是真絲的,薄薄的一層,貼在大理石台麵上,寒意絲絲縷縷地往皮肉裏滲,隻是這寒意也很快被驅走了,因為他大腿很快就叫一隻手攥住了。
    有時候陳一也覺得薑興這人真是古怪,明明上一秒還是手掌還是冰冷的,涼得像雪一樣,下一秒能就變得滾燙又灼熱,被火焰熾烤過。似的
    他抿緊了唇,抬起腳輕輕踢了薑興一下:“這裏太髒了,換一個地方。”
    薑興沒有說話。
    陳一叫他撩得起了一身酥酥麻麻的火,忍不住又輕輕踢了他一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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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腳底都能接觸到柔軟的肌膚。
    “換個地方。”
    “嘶。”
    陳一吸了口涼氣。
    薑興在陳一腳踝上用力的咬了一口,下手一點兒沒留情,血都絲絲縷縷地滲了出來。
    夏北光痛覺神經發達,嬌氣得很,陳一疼得厲害,眼睛蒙了層生理性的霧氣,霧蒙蒙的,眨巴兩下就要往下淌。
    薑興忽然又不動了。
    陳一原以為他良心發現了,誰知道自己又被拉下來推到了窗邊。
    “哢嚓”一聲,手銬鎖在了窗外的防盜窗上。
    夜風還吹著,窗外隻能看見一麵波光粼粼的湖麵,影影綽綽,倒映著一點兒月色。
    陳一一整隻右手都伸了出去,掙了兩下,隻能聽見鐐銬和鐵欄杆互相撞擊,在寂靜的夜色裏晃蕩。
    薑興咬住了他的肩胛。
    水色晃蕩破碎在眼睛裏,萬物朦朧,順著蒸騰的霧氣化成水珠往下滴落。
    陳一的手腕破了皮,眼睛濕漉漉的,一句話斷成三份說,氣都喘不上來。
    “操。”
    “你媽的。”
    “薑興。”
    薑興摸到他的眼淚,悶不吭聲地順著他的脖頸吻到耳垂,輕言細語地說:“一一,我不喜歡你罵髒話。”
    陳一聽到這似曾相識的一句話,身上緩慢地爬了層雞皮疙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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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保姆阿姨來了,隻看見薑先生一個人戴著金絲眼鏡,穿了件熨燙過的平整黑色西裝,衣冠楚楚地坐在客廳開視頻會議。
    在她心目中,薑先生是一個很講究的人,即便在家裏辦公也總是穿西裝打領帶,收拾得幹幹淨淨,妥妥帖帖。
    薑興看見阿姨來了,什麽也沒說,隻是微微頷首。即便如此,保姆阿姨也覺得很高興,她看見薑興將袖口撩上去半截,露出小臂,隻是那小臂上的肌膚也不是幹幹淨淨的,而是有了一些鮮紅細小的抓痕。
    阿姨覺得有點兒意外,薑興注意到了阿姨的目光,低頭看了看,便又將袖口扯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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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樓上晃晃蕩蕩走下一個人影,穿了件黑色的真絲睡袍,邊打哈欠邊往底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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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姨看了一眼就迅速低下頭來,低聲喊了句:“陳先生。”
    對方“嗯”了一聲,像是沒睡醒,走得歪歪扭扭,哈欠連天,又往沙發上一倒,枕到了薑興的肩膀,烏黑眼睫蝴蝶似的撲簌了幾下,又緩緩合上了。
    阿姨走進了廚房,拿出了今早剛買的菜,原本想去問一下薑興和陳一想吃什麽,剛探出頭,就望見了陳一背對著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又坐在了薑興腿上,兩個人膩歪著。
    原本的筆記本電腦也合上了。
    薑興筆挺的西裝都叫陳一緊緊攥著,捏得皺巴巴的了。
    他又沒穿鞋,沒穿襪子,光著腳窩在薑興的懷裏,緊緊貼著他的胸膛,看上去乖順又溫和。
    睡袍滑下了一半,露出一片脊背,叫窗外的陽光映著,雪白得紮眼,無數殷紅的痕跡如同花瓣一樣蔓延生長,密密匝匝,鋪天蓋地。
    阿姨看不見陳一的臉龐,隻能看見薑興捧住了青年的臉,吻從他的眼角一直往下落,在嘴唇的地方輾轉停留了許久,又從脖頸落到肩胛。
    陳一倒也不反抗,任由薑興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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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手指很白,玉白幹淨的那種,指骨分明,偶爾吻落到不恰當的地方,就會倏然一下蜷縮起來,含羞草似的,將自己緊緊收攏起來,不讓旁人再擠進來分毫。
    阿姨不敢多看,又匆匆地逃進了廚房裏。
    她一早就能猜到陳一與薑興的關係,雖然二人尋常的時候在自己的麵前還算顧忌,一般不做些太過親密的舉止,可偶爾傾瀉出的柔軟目光與不自覺地親昵是不能騙人的。
    薑興望著陳一的目光總是很溫柔的,像是清風吹過了大海,白鷗從地平線上躍起,波瀾不息,遠去萬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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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好像看見了。”
    陳一講。
    “沒關係。”薑興將他滑下去的衣袍攬起來,仔細攏緊。陳一眼睛就輕輕眨了眨,撲簌下一層金光閃閃,薑興望見他烏黑的瞳仁睜得有些大,顯出十分溫軟可期,又低頭親了親:“王嫂不是那樣亂嚼舌根子的人。”
    陳一提起自己手腕晃了晃,鐐銬作響,一點銀光熠熠生輝,做出讚同的模樣:“你說的對,畢竟她看見我的手銬都一句話沒問,可不是安靜得很,不喜歡嚼舌根子得很嗎?”
    你知他狡猾,正話反說,反話正說,總是落不到一處實的,即便是嘲諷揶揄也裹挾在一團透明果凍裏,似假非假,似真非真,甜蜜蜜,滑溜溜,想要猜度出幾分真實的意思都需要絞盡腦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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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也知他天真又坦率,知他熱情又妥當,知他細小又敏銳,需要說真話的時候總不作假,需要付出時從不推諉。總是能察覺到你的細微情緒與一切計劃打算。
    薑興講:“你還在因為昨天晚上生氣?”
    陳一便笑了,露出唇畔兩個小酒窩,蜜糖打轉似的:“換你被弄得又哭又求饒,好話說了一籮筐,當事人還得了便宜賣乖,權當做沒聽見,你也一樣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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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薑興不說話了,他也不動,隻是望著陳一,不聲不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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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陰影打在高聳眉骨下,撐起一個顏色疏淡的小三角,又脆弱又招人憐惜。
    陳一真是對這一招一點轍沒有。
    他傾身過去,在薑興的嘴唇上落下一個吻,輕輕吸.吮了一下:“蠢死了,哄我一下不就好了嗎?”
    這吐出的話意思明明是銳利的,叫柔軟的唇齒一遞,倏地變得滾燙熾熱起來。
    薑興說:“如果我一直對你好,你會永遠不走嗎?”
    陳一講:“那要看你能不能做到了,也要看你能一直對我好到什麽時候了。”
    薑興說:“可以是多久?”
    陳一講:“你想要多久就多久。”
    薑興便輕聲說:“那就直到我死,直到我意識無存。”
    “那還有很長很長時間。”
    陳一這樣講。
    真是幼稚又直白的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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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一微微眯起了眼睛,恍惚間好像又回到了跟薑興小時候初見的場景。
    “你可以跟我做朋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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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薑興這樣問。
    “為什麽不可以?”小陳一手裏還攥著一支花,被他連根拔起,手心裏都是髒兮兮的泥點子,他咳了咳,有點尷尬地將手收回來,試圖轉移話題:“這是你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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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薑興的眼睛叫暗淡無光的天色映得發灰,他搖了搖頭:“這是牢籠。”
    似乎是察覺到了小陳一驚訝的目光,他又淡淡補充了一句:“由無數金錢與虛偽榮光構建的牢籠。”
    陳一想起那時薑興的神情,又往窗外望去,湖麵水波漣漪,春回大地,草叢旁花團錦簇,姹紫嫣紅。
    一派生機勃勃。
    從前小時候拔過的那種花瓣是藍色,花蕊是白色的小花又在牆角裏、縫隙中瘋長了起來。
    無孔不入。
    薑興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他接了電話,一邊慢慢疏理陳一的頭發,一邊跟那頭的人說話:“嗯,暫時不在公司裏。”
    “現在在家。”
    薑興的目光落在了陳一身上,看見他微微彎下腰,露出一截雪白的後頸,然後捏起了一顆櫻桃放進嘴裏。
    汁水染紅了他的嘴唇,像是從唇齒之間驀地生出了一朵昳麗的花。
    薑興想,他目光所及之處,處處為牢籠。
    他腳下所踩的不過是一隅之地,輾轉難眠,不得翻身。
    然而命中注定,在一個平常的下午,從幹涸夾縫裏抽出了一點新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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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經過漫長時日,終於長出花蕾,然後緩緩綻放。
    或許是神的憐憫,你的恩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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