倆男的親嘴兒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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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活兒嗎?談戀愛那種!
    “行,張大夫,您踏踏實實的吧。”小莊拿著東西從醫院科室裏走出來,和裏麵的白大褂說“我這就送竹子回去,順便給他做飯,盯著他老實寫作業。”
    小莊和張大夫道別後,從醫院大門口處往路邊的咖啡廳走,離著還有幾百米的距離,不想居然就看見了熟人。他剛要熱情洋溢地大聲衝著彤梓青打招呼,卻發現情況有些不對頭。
    小莊看見他和一起從咖啡廳出來的人說了句什麽,轉身離去。而另外那人則沉默地看著對方遠去的背影,在寒風裏站了好一會兒才朝著相反方向走去。街上的落葉隨北風而起,刮在空氣裏,似乎響起了你是風兒我是沙的旋律。
    猶如v長鏡頭般的畫麵告訴小莊,倆人關係絕對不單純。他在心裏兀自犯著嘀咕,走到門口推開玻璃大門進去後,便瞅見穿著校服的竹子坐在裏邊,正一臉興奮地朝自己揮手。
    “小莊哥~這邊!”
    “東西你爸給我了,咱走唄。”小莊看著眼前的半大孩子說“小小年紀還喝上咖啡了,真事兒似的。”
    “哎呀,當飲料喝嘛。”竹子喝完杯子裏最後一口咖啡,拿起書包來,邊跟在小莊後麵往外麵走去,邊說道“小莊哥你不知道,剛才可刺激了,倆男的挨咖啡廳裏親嘴兒來著!”
    小莊猛地站住,害得竹子鼻子直接磕在了對方的後背上“哎呦喂,幹嘛急刹車?”
    “你說誰跟誰親嘴兒?”小莊轉過身來,忙問道。
    “我又不認識,”竹子吸溜吸溜地揉著山根說,“你激動什麽?”
    “是不是一個卷毛兒,另外那個也挺帥?”小莊給出明確線索。
    “對對!”竹子趕緊點頭,“畫麵那叫一唯美!給我端咖啡的小姐姐站我跟前兒都看傻了,持續發出一種嚶嚶嚶的怪聲兒。”
    小莊一聽這話,心裏頓時忽悠一下。他想,這可怎麽是好?嫂子給寒哥帶綠帽子的事怎麽就被自己知道了?
    “你沒看錯吧?”小莊不死心地問,“是不是角度問題,跟連續劇裏男女演員借位似的?”
    “我傻啊我?”竹子不樂意了,“我活這麽大,還不知道親嘴兒什麽樣兒嗎?”
    “你才活了多少日子?”小莊胡擼了一把對方的腦袋,“初一的小屁孩兒。”
    小屁孩最恨被大人瞧不起,竹子一生氣拉著小莊跑到櫃台,找到了剛才那個嚶嚶姐,急忙問道,“姐姐,剛才是不是有倆男的親嘴兒來著!?”
    雙頰暈紅的嚶嚶姐一看竹子還穿著校服,立馬裝傻道“啊?什麽啊?小朋友,你現在的任務是學習啊,談戀愛的事兒等成年以後再說!”
    竹子被噎得直翻白眼。
    小莊把竹子轟去門口,自己又跟人家女孩子問了問具體情況,得到肯定的答複後,滿懷心事地帶著竹子往家走。
    到了竹子家,小莊開始收拾屋子然後給孩子做飯。倆人吃過晚飯後,小莊陪著人在書房寫作業。如今學生的作業難度實在有點大,有的作業小莊還湊合能看懂,趕上今天這種英語作業,他就隻能幹瞅著。
    “小莊哥,你今天怎麽回事兒?”竹子看著旁邊魂不守舍的人問道“從咖啡廳出來就不對勁。”
    “寫你的作業,”小莊說道,“操這閑心幹嘛?”
    “寫完了呀!”竹子幹脆攤開了練習冊讓小莊檢查。
    “我我檢查個屁!”小莊看著眼前七扭八歪的字母就眼暈,“寫完了就看你的那個什麽b站去。”
    “我覺得你比b站u主有意思,不如你跟我說說到底怎麽回事兒,”竹子擺出一副知心大姐的樣子,非常違和地拍著小莊的肩膀說“我給你拿主意。”
    小莊此刻實在是心煩意亂,看著竹子也不拿他當小屁孩了,想著沒準還真是旁觀者清,於是嗽了嗽嗓子說道“我有一個朋友”
    “小莊哥,你這就太假了,”竹子斜著眼看著他,“誰不知道說有一個朋友就是在說自己?”
    “什麽跟什麽,你聽不聽?”小莊皺眉。
    “聽聽聽,你說。”竹子不亂打岔了。
    “我有一個朋友,最近談戀愛呢。瞅著特幸福。”小莊歎了口氣,“可要是他喜歡的人,背著他同時跟別人好,還讓我知道了可咋辦啊?你說這感情的事兒,外人也不好插手。我要是告訴他吧多管閑事;我要是不說吧覺得對不住我這朋友。”
    “那肯定得說啊!”竹子一揮手,“你要是這個朋友,總不希望被蒙在鼓裏吧?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我們語文老師剛給我們講完。”
    “也不一定,”小莊想了想說,“我那個朋友平時看上去特強大的一個人,好像隻有在那個人麵前會甘願露出軟肋來。萬一他拿人家當嗎啡給自己注射得挺帶勁的,我非得跑過去告訴他這是毒藥,何苦呢?”
    “飲鴆止渴、抱薪救火可不是長久之計。”竹子一臉嚴肅豎起手指頭,搜腸刮肚地把自己會的四字成語都用上了。他說“小莊哥,我覺得你裏外裏還是怕落埋怨。要我說,情與義,值千金!上刀山下火海有何憾?朋友嘛!肯定得肝膽相照、開誠布公!”
    “你少看一點港片群像混剪吧你!”小莊聽了竹子的話,心裏不但沒踏實更煩了,念叨著“這事兒鬧的,哎!”
    俞寒參加了一天的科創板投資高峰論壇,此刻正在晚宴上與基金公司、證券公司、銀行的一些老朋友互通有無。他與人寒暄應酬著,突然聽見有個熟悉的聲音喚自己的名字。
    “才知道你也來了,俞寒,別來無恙?”
    待他回頭一看,發現是久未聯係的老同學許鶴軒。
    “上午看見這次獲獎的名單裏有你,就想著肯定能見到。”俞寒笑著與他握手,恭喜道“三年期股票投資最佳基金經理的名號,實至名歸。”
    “得了吧。我為了那點carry,血都快耗幹了。哪有你做海外權益和固收來得舒服?”對方謙虛地應道,隨後倆人交換了一下最新的名片。
    許鶴軒問“最近怎麽樣?你那‘個人興趣’搞得如何?”
    “小打小鬧,工作之餘拿來消遣的業餘生活罷了。”俞寒笑說,“難為你還記得。”
    “當然記得,還說下次到b市的時候一定再去捧場呢。”許鶴軒道,“那句話怎麽說的來著?人得在疲憊生活裏尋個英雄夢想。我巴不得自己也能有個特別熱愛的營生,苦逼的時候用來聊以慰藉。”
    倆人就這麽聊著,直到晚宴結束。俞寒看了眼時間與許鶴軒道別,回到酒店房間準備休息。他進了房門掏出手機,除了今天抽空和梁小嶺發的幾條信息外,卻始終沒有收到期望中讓他安心的那個消息。
    俞寒剛想主動問一下彤梓青去醫院拆線的事,忽然鈴聲大作。他順手把電話接起,問道“小莊,什麽事?”
    俞寒聽見對麵兒先是沉默了幾秒鍾,然後隱隱約約有個聲音催促道“說啊!你倒是說啊!哎呦,急死人。”
    “行了行了,去一邊兒吧你!”小莊轟完人,緊接著拋出一連串兒的問題“那個,寒哥,你在哪兒呢?吃過飯沒有?和你家青兒在一起呢嗎?說話方便嗎?”
    “我不在b市,明天回去。有什麽事,你說。”俞寒答道。
    原來是趁著人不在紅杏出牆!小莊手一抖,不由得感歎寒哥實在是太難了。
    “寒哥,”小莊想了想,說,“你那天跟青兒在一起的時候,我看你倆蜜裏調油的,現在是正式好了嗎?”
    “怎麽算正式?”俞寒覺得對方問的這問題挺逗。
    “就是電視劇裏演的那樣啊!”小莊心說這俞寒平時看上去挺明白一人,怎麽還用自己教?於是咬著牙把要命的酸話問出了口“類似於我愛你,你愛我那種!”
    “那倒是還沒有,”俞寒邊說邊單手把西服外套脫了,又開始解領帶,“哪兒能一口氣吃成個胖子呢?”
    小莊聽了心說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怕就怕壓根沒到吃胖那天,到嘴的肉就長翅膀飛了。
    “寒哥,” 小莊苦口婆心道,“按說有些話輪不到我說,但不說吧,我又覺得過意不去。”
    俞寒這時已經隱隱約約聽出些苗頭來,他道“想說什麽,直接說,咱倆之間不用繞圈子。”
    “今天我去醫院接活兒,幫個大夫看孩子做飯。正好瞅見你家青兒和一個男的從邊上的咖啡廳裏出來。我看那個男的對青兒還挺依依不舍的。咖啡廳裏的人說,倆人在裏麵兒還還”
    “還親嘴兒來著!”竹子在門口轉腰子轉了半天,看小莊磨磨唧唧,浪費了半天吐沫還沒說到重點,都快急了。
    “去去去,”小莊站起來趕緊把門撞上了,“寒哥,既然話都說到這一步了,那我就不藏著不掖著了。我聽說就這種關係吧好些人隻圖圖高興,對感情挺不看重的。但我覺得你倆都不應該是這種人啊,所以我猶豫了半天還是給你打了這個電話,想說你是不是得跟青兒談談?”
    俞寒結束了小莊的通話後,把手機輕輕地擱在了床頭櫃上。這上麵放著酒店開夜床送的巧克力,他順手拿起來一小塊放進來嘴裏。香濃的味道瞬間融化在舌尖上,讓人想起了墳地裏那個趁虛而入的吻,以及他臨走前跟彤梓青說的“我可能會躲在洗手間裏偷偷哭。”
    說這話的時候,隻有俞寒自己知道,他哪裏是怕對方“三心二意”?恰恰相反,他怕的是彤梓青的“一心一意”;怕的是“道理這東西落在自己在乎的人身上,偏就不講道理了”。
    俞寒企圖穩住心神,卻還是被傷心狠狠地叼了一口。他把身上穿了一天的襯衫和西褲都脫了,然後走到浴室,打開了花灑。滾燙的熱水洶湧襲來,在臉上身上開了岔。這個澡洗得愈發慢了,終於到了洗無可洗的地步。他打開浴室的門,抓起浴巾圍住腰上。整理好自己後向外麵走去。
    俞寒拿起放在床頭的手機,看了眼時間,覺得還不算太晚。於是給彤梓青發去了信息
    今天去拆線了嗎?
    拆了,忘了跟你說了。大夫說恢複得挺好。
    俞寒覺得自己此刻生出兩個魂兒來,一個冒著酸水兒說著酸話,一個強裝冷靜指揮若定。他繼續打字發了出去
    明天來不來接我?大概五點半落地。
    明天有事情不能去接你,等你回來再說吧。
    沒有又慫又乖的狗狗動圖,沒有甜糯婉轉的語氣助詞,甚至缺乏一個編造具體事由所需的必要停頓。最重要的是,俞寒沒有看到那個早已讓自己習慣了的親昵稱呼。
    低氣壓混合著心事伴隨著俞寒躺到了床上,然後鑽進了他的夢裏,冷眼看著其中過於紛繁嘈雜的對話和場景,陪著他參加完第二天的會議,最終送他上了飛機。
    落地後,俞寒關閉了飛行模式,給彤梓青發去了信息
    我到了。
    哦,那你先回家吧。
    俞寒盯著這言簡意賅的回複,問道
    去找你好不好?
    我不在家,回頭再說。
    俞寒收起手機,在排隊等車的地方上了一輛黃綠相間的出租車。他想,也許設計師提交車輛配色方案的時候,也是自己此刻這般的心情。
    周末的晚上,路況不好不壞。寒風席卷了整個城市,沒頭沒腦地往每一個開口、每一條縫隙裏頭鑽,讓人冷得猝不及防。
    俞寒在風中下了車,拿上登機箱一路向家走去。到了門口,他把備用鑰匙拿在手裏,對準了鎖眼插了進去,然後突然想到供暖還沒開始,煤球兒在家可能已經凍成冰球兒了。轉念又一想,說不定小東西早已經被人“竊取了勝利果實”。
    隨著鑰匙輕輕轉動,門最終緩緩向內打開。
    一股熱烘烘的暖意伴隨著飯香翻湧而出,然後腦袋上紮著芭比粉蝴蝶結,一臉悲憤的煤球兒以一個招財貓的姿勢出現在眼前。
    緊接著,俞寒看見那支水靈靈、讓人又愛又恨的紅杏兒托著貓屁股,晃著捏在手裏的貓爪兒,笑著對自己說“旅途辛苦,歡迎回家。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