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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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活兒嗎?談戀愛那種!
    麵對眼前極富有戲劇性的場麵,時間對於在座的所有人而言不再以分秒為單位進行,而是一下子被拉得老長,近乎停滯。沈歌巋然不動地坐在那裏,額頭和鼻尖處卻慢慢地沁出了汗。他的目光一刀刀地剜在唐致遠的臉上,似乎在用畢生的處世經驗考究和探查對方話裏的可信度。
    彤梓青瞪大了眼睛看著憑空出現且將矛頭直指沈歌的唐致遠,拽了拽俞寒的袖口,結結巴巴地問“哥,這就是你說的反轉?可唐致遠不是應該已經走了嗎?”
    “這還真是意外的驚喜……”俞寒逐漸回過神來,然後壓低了聲音跟彤梓青說,“唐致遠確實已經走了,但青兒,你學生時代喜歡的那個人,好像回來了。”
    “沈總,您要是不說的話,那我繼續了。”唐致遠手持話筒幹脆利落地走到了台上,轉身後對在場所有人亮出了身份證。他朗聲道“各位媒體朋友,我是唐致遠。本人沒有逃出境外,並願意為接下來要說的話負一切法律責任,以及接受沈歌的對峙。”
    伴隨著一陣驚心動魄的快門聲,唐致遠說道“首先,我需要澄清的是,李蓉蓉不是我的女朋友,那天的晚宴是我們第一次見麵,所以這裏根本不存在一場針對沈歌有預謀的’仙人跳’。其次,就如李蓉蓉在采訪中所說,她在回到公寓後第一時間就聯係了我,對我講述了遭到沈歌性侵的全過程,並求我幫她報警。”
    “而我在知道這件事後,卻以此為由找到了沈歌,要挾對方為我一個回國發展的工作機會。在沈歌同意了的我要求後,我便再次去到李蓉蓉的公寓。經過我的安撫勸說和誘導,使她放棄了報警的念頭。最後,我趁李蓉蓉洗澡的時候拿走了她貼身衣物。事發大概半個月後,我就回國順利擔任了沈歌的特別助理。而在這之後,我沒有對沈歌再進行過任何形式的勒索。所以,他對我提出的敲詐指控不成立。”
    “這就是整件事的真相。”唐致遠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我唐致遠今天站在這裏,為我的卑劣和無恥向李蓉蓉和她的家人道歉;為我喪失掉的人格和底線向我的老師和母校道歉;為我的自私和愚蠢向曾經喜歡過我、相信過我的人道歉;我為我造成的一係列惡劣影響向大眾道歉。”他說完後,便彎下腰去深深地鞠了一個90度的躬。
    一個長時間的鞠躬致歉結束後後,唐致遠終於再度挺起胸來。他扭頭看著僵坐在一旁的沈歌,用一種恭敬得近乎諷刺的語氣問道“沈總,我要說的都說完了,您還有什麽要補充的嗎?”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了沈歌身上,隻見他此刻白著一張臉,緩緩起身,然後繞到了桌子前麵。
    “唐致遠,”沈歌刀子一樣的目光此刻已經升級為了核輻射,“你隻需要回答我一個問題,你是否親眼看到了我強迫了李蓉蓉?”
    “我沒有,”唐致遠頓了頓,“但是”
    “沒有但是。”將近二十年的職業生涯陶冶出了沈歌麵對危機時的沉著冷靜。他對著所有人,用誠懇得近乎挖心掏肺的語氣說道“我不得不承認。那晚在酒精的影響下,我確實沒能抵擋住誘惑,犯了一個全天下男人都會犯的錯誤。但這隻是一次意外,而絕對不是女方一麵之詞聲稱的強迫和侵犯。”
    他講話的語氣推心置腹且充滿無奈,拿著話筒的手在配合著做出微微的抖動。沈歌以一種強勢者兼受害者的矛盾姿態,慷慨果斷地給予了公眾一次八卦自己的機會。
    “至於我有愧私德這件事,我相信……”熱淚被沈歌含在眼裏,逼不回去又掉不出來,堅強得令人動容。他吸了吸鼻子,“我相信我的太太會選擇原諒我,並始終站在我身邊。一段美滿的婚姻來之不易,可經營維係它則更需要無以倫比的勇氣,智慧以及耐心。經過這次的事情,我會更愛我的太太,我會……”
    “受不了了,”台下的彤梓青開始咬牙擼袖子,“我管不了沈歌會怎麽樣了,反正再聽下去我會瘋。”
    “嗯,我也覺得沈老板領銜主演的戲份差不多該結束了。”俞寒說完,跟變戲法似的摸出個話筒來,然後遞到彤梓青的嘴邊,“青兒,幫哥試個音。”
    彤梓青麵對突然出現的麥克風一愣,試啥?他拿口型問俞寒。
    “想試啥試啥,”俞寒攛掇他,“kee it real”
    於是,一聲響徹雲霄的“放屁!”直接打斷了女德班沈講師的真誠發言。大家尋著聲音看去,隻見一個身姿挺拔的男人笑著用手胡擼了一下身邊的卷毛腦袋,然後拿著話筒從最後一排站了起來。
    他一沒自報家門,二沒鋪墊問好,而是直接衝著台上的人問道“既然沈總兩害相權取其輕,隻拿自己的下半身說事兒,那看來需要道歉的對象就隻有您太太了,對吧?”
    沈歌麵對這突如其來的問題先是愣了一下,然後便立刻回答道“這是我的家事,我肯對會向我的太太做出解釋。”
    俞寒衝他身後的位置微微送了送下頜“也許沈夫人已經等不到您回去再解釋了。”
    與宴會廳連通的貴賓休息室的門不是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開了,站在那裏的人清淡婉轉,氣質恬靜,正是沈歌的太太袁曼文。除此之外,她身邊還站著兩個一身黑衣的高大保鏢。
    沈太太的不請自來立刻謀殺菲林無數,而沈歌麵對妻子的突然現身,不安的直覺讓他聽見自己耳朵眼深處似有狂風大作起,卷起來的腦漿正毫無章法地在腦殼裏撞來撞去。
    袁曼文迎著沈歌複雜陰鬱的眼神款步上台,第一次沒有選擇站在他的身邊。
    “你來做什麽?”沈歌開口的語氣倉猝又尖利,像是從嗓子眼裏擠壓出來的。
    “你不是需要支持嗎?”袁曼文一反平日裏隻微笑不開口的吉祥物老婆人設,冷冷地說,“我來支持你啊。”
    唐致遠這時已經看出事態正朝著沈歌不可控的方向急速墜落,於是主動遞來話筒。袁曼文接過來後,低低地道了一聲謝,溫柔的聲音便像水一樣涓涓流出,而傳遞出的信息卻堪比核彈。
    “各位媒體朋友,感謝你們今天的到來。關於沈歌性侵門的傳言,我作為他的妻子選擇相信李蓉蓉小姐,以及剛才唐致遠先生的話。因為”
    袁曼文遙遙地看了一眼自己的丈夫,“我和沈歌看似美滿的婚姻其實就是始於一場強暴。”
    ”你胡說八道!!!”沈歌臉色大變,一個箭步上前便要去搶話筒,不想卻被那兩個人高馬大的保鏢外加唐致遠攔了下來。
    袁曼文目不斜視,不浪費時間直入主題“我曾經拿沈歌對我侵犯當做是一個男人對於女人求而不得的熱情和愛,於是在他的裹著糖衣的承諾下結束了我的學業,接受了他的求婚。在隨後的日子裏,我才逐漸明白,沈歌之所以會娶我,隻是因為在他傷害過的女孩子裏,我是唯一一個留下報案記錄的人。而隻要我們結了婚,一個強暴案就徹底成為了夫妻之間床頭打架床尾和的‘家事’。”
    “而如果當初的我能堅強一些,不被他說服,不去撤案,打一場哪怕注定會輸也要堅持下來的官司。可能今天,那個要靠自殺來證明自己沒有說謊的女孩子,還在一所很好的大學裏開心地上著課。”
    “蓉蓉,對不起,”袁曼文堅定的聲線由於哽咽開始變得起伏,她看著一個不斷閃爍著紅光的鏡頭一字一句道,“姐姐這些話說得太晚了,但希望你聽見後,能把未完成的學業繼續下去。好好計劃自己的未來,努力做出一番成績,不要被人渣打敗。這個世界很糟,但總有一些人和一些事值得你為之奮鬥。”
    無力回天的沈歌此刻幹脆放棄了詭辯,而是直接跳下台徑直向宴會廳外走去。他這溜之大吉的姿勢立馬驚動了在場的媒體。攝像大哥們率先出馬,裏三層外三層地圍了上去。無數收音話筒懟上了他的嘴,各種尖銳的問題潮水一樣湧來。在場的萬搜網員工卻沒一個人肯身先士卒地去幫沈歌解圍救駕,招待會開到這一步,沈老板基本上已經被判社會性死亡了。
    兵荒馬亂中,沈歌的頭不慎被攝像機砸中,猩紅色的鮮血當即便順著他的前額一路淌到了下巴頦。
    彤梓青看到這一幕,下意識就摸了摸自己當初縫了好幾針的腦袋瓜,然後忍不住樂出了聲兒。
    “想什麽呢?”俞寒在一旁問,“美得都冒鼻涕泡兒了。”
    “我在想,善惡終有報,天道好輪回。”彤梓青笑眯眯地說,“沈歌作為名人大佬,此刻這個經典造型一定會頻頻出現在b站的鬼畜視頻裏,被一個又一個才華橫溢的u主加工再創造,從此永存影史,曆久彌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