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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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程溯17歲那年對於小鬆一見鍾情,到如今已經過去了11年。但若是從重逢那日算起,於小鬆跟程溯才相識了93天。
兜兜轉轉終於牽到手的兩個人,在戀愛的第二天迎來了第一次爭吵。
說是爭吵,其實是於小鬆單方麵在鬧別扭。那幾卷紙上畫的都是同一個人,既沒什麽深仇大恨,便撕也不是燒也不是,實在棘手地很,於是隻好拿去張琦的工作室,一放就是兩年多。
任程溯怎麽說,於小鬆就是不信他沒有介意,借著酒勁強詞奪理,給程溯安了一堆諸如“小氣”、“腹黑”之類的罪名,非說他是在借題發揮,變相吃醋。
起初程溯還試圖為自己辯解幾句,後來實在被他吵得頭疼,隻好無可奈何地撿起那幾卷畫紙放在角落,轉身出去收拾屋子,刷牙洗臉。
於小鬆從臥室跟到客廳,又從客廳跟到廚房,故意弄亂桌上的雜誌,還把程溯剛掛好的圍巾從衣帽架上拽下來綁在沙發靠墊上,看著收拾完茶幾又在整理餐桌的程溯,氣呼呼地說:“小氣包子。”
程溯憋著笑走去浴室洗漱,於小鬆跟著擠進去,在程溯擠牙膏的時候撞了好幾下他的手臂,還把他接好的漱口水給倒掉了。
牙膏不小心擠到了手上,程溯索性丟下牙刷,往於小鬆臉上抹了一把,哭笑不得地說:“你照照鏡子,看看誰才是小氣包子。”
臉頰粘了牙膏涼嗖嗖的,於小鬆扯過毛巾擦了兩下說:“不看,就是你。”
“好好,是我,”程溯撿起牙刷,一邊躲著於小鬆重新擠牙膏,一邊說:“我真慘,被灌了這麽一大碗醋,還不準喊酸。”
“你看吧,你就是吃醋了!”於小鬆伸手戳了一下程溯的腰,“還嘴硬!”
程溯從鏡子裏看著於小鬆,等刷完牙才轉身拿走他手裏的毛巾,擦了擦嘴說:“我承認,我吃醋了,但是我吃醋不是應該我鬧別扭嗎?你生什麽氣啊?”
於小鬆詞窮了片刻後又胡攪蠻纏道:“你是人民警察,不能跟群眾亂吃醋!”
程溯:“…”
“早就跟你坦白過了,還吃什麽醋…你這不是小氣是什麽!我跟他什麽都沒做過…”於小鬆往後一靠,沮喪地說:“都過去那麽多年了,我早就不當回事兒了…要不…那些畫,你來處理行不行?反正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
程溯終於找到機會插話了:“以後不知道怎麽辦可以跟我說,人民警察會幫你解決一切麻煩的。”
於小鬆還堵著氣,看了他一眼又說:“…警察凶,還有槍,我不敢。”
程溯:“…”
“程溯,我不想讓你因為我的過去不開心…”於小鬆不知為何突然服了軟,老老實實地說:“你要是跟我生氣,我就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做了,有點慌…我現在心裏隻有你,真的隻有你。”
程溯立刻回應道:“我也是。”
“我真的沒有生氣,”程溯捏了捏於小鬆的鼻子,“第一次來你家我就看到他的照片了,心裏挺不是滋味的,不說倒不是憋在心裏找機會爆發,就是想給自己一點時間去了解你,理解你,真正地接受你和你的一切,包括你的過去。”
於小鬆垂下眼眸,盯著程溯的胸口說:“其實我都是裝的,以前哭著喊著要談戀愛,真的開始了,我還是很怕,怕自己搞砸…我感覺我挺容易搞砸事情的。”
“但我對你是真心的!”於小鬆抬起頭,努力表現出自己的真誠,斬釘截鐵地說:“絕對沒有在心裏留一丁點位置給其他人!”
“我不擔心這個,”程溯笑了笑,很快又認真地對他說:“小鬆,回國這個決定,你真的想好了嗎?不要衝動,雖然聽起來可能有點虛偽,但我還是想跟你說,不要隻為我或者我們考慮,多想想你自己。”
想起程溯明天就要先回去了,於小鬆搖搖頭,篤定地說:“真的想好了,你放心,我不會再陷進感情裏失去自我了,這個決定就是為了我自己,我在這裏不開心,工作也不順利,現在國內發展得也很好啊,況且我爸媽年紀大了,我也想回去陪在他們身邊。”
“還有你,”於小鬆摟住程溯的腰,貼近了看著他說:“我們的事也很重要,跟我的事業,父母一樣重要。”
程溯回抱住於小鬆,笑著問:“生完氣了?”
於小鬆已經做好被親吻的準備了,聞言又立刻鬆開手,退後一步說:“沒有!”
程溯又問:“那怎麽才能消氣?”
“除非時間倒流,”於小鬆也沒想好,便隨口瞎扯道:“倒回在飛機上那天,不然我就生氣生到八十歲!”
程溯:“……”
“這是什麽奇怪的要求…”
於小鬆丟下一句“要你管”就轉身跑了。程溯站在原地思考了片刻,忽然一笑,然後不慌不忙地繼續洗漱,直到於小鬆等得不耐煩又跑回來,他才開門把於小鬆拉進去美美收拾了一頓。
程溯走後,這座處在高緯度地區的城市終於迎來了春天,盡管氣溫仍然偏低,陰雨依舊不斷,但再走在街上時,四處已經可見盛開的番紅花和黃水仙。
來看房的留學生離開後,於小鬆回到窗前,推開窗戶深吸了一口夾著花香的空氣,望著遠處的大橋和遊船,想起程溯走前曾過問他會不會舍不得,會不會懷念。
大學四年加上工作兩年,最好的青春都留在了這裏,即便這座城市給予他的隻有孤獨的回憶,可不喜歡是真的,舍不得也是真的。
人總是在不經意地對周圍的一切付出細微的感情,時間一久便積成了河,匯成了海,想抽身離去談何容易。魚兒遊久了也會疲倦,於小鬆卻隻能選擇停留在不屬於他的那片海。
直到程溯這隻小船闖了進來。
房東太太對於小鬆帶她去的按摩店非常滿意,一高興還免了月初幾天的房租。寄走行李鎖好門,跟樓道裏的貓咪們一一道別後,於小鬆最後看了一眼這棟住了六年多的公寓樓,踩著隨風飄落的花瓣,踏上了歸家的路途。
機票是程溯訂的,小張和幾個來送別的同學羨慕之餘又很好奇為什麽不是頭等艙。於小鬆也很納悶,但還是淡然地解釋道:“這已經是員工票價了,哪兒那麽多要求。”
“好吧好吧,”小張拍了拍於小鬆的肩膀說:“我看就是坐三輪車,隻要是程溯開,你也能坐出專機的感覺來。”
此話一出,幾個人都哈哈大笑起來。小張多過於小鬆的拳頭,躲在紀鵬飛身後說:“你趕緊走吧,回去好好創業,往後哥幾個誰熬不住了,回去也有個落腳之處。”
十三個小時的行程,雖然不是頭等艙,但因為程溯的安排,於小鬆還是毫無意外地坐在了第一排。
起飛後於小鬆就把眼罩戴好打算睡覺,可姿勢換了個遍卻怎麽也睡不著。身旁的座位還空著,不知是留給空警還是安全員的,於小鬆正胡思亂想著待會兒有人來了,自己要不要假裝不經意地打聽打聽程大隊長的八卦,忽然就看見身穿製服的程溯出現在了工作艙口。
那一瞬間,於小鬆以為時間真的倒流了。
程溯沒有回應那道詫異又熱切的目光,隻是和每次執勤時一樣,巡視完整個機艙後,才緩緩走到於小鬆旁邊坐下來,轉過頭微笑著說:“這位先生,氣消了嗎?”
於小鬆頭上還戴著那副可笑的眼罩,張著嘴半天說不出話來。
程溯皺著眉朝於小鬆靠近了些,小聲對他說:“你這眼神看起來有點圖謀不軌,再不說話我可就采取行動了啊?”
於小鬆終於回過神來了,可仍然不知道該說什麽,隻好靠回去坐好,對著空蕩蕩的艙壁發起呆來,過了半晌才突然笑了起來。
程溯也笑了,笑得格外開心,哪怕沒有發出聲音,誰也不去看誰,但他和於小鬆似乎都聽見了對方發自內心的笑聲,幸福快樂的笑聲。
機艙後方乘務員開始推著車發水了,程溯碰了碰於小鬆搭在扶手上的胳膊,輕聲地說:“現在可以為什麽想回到那天了嗎?”
於小鬆斜眼看著程溯,想了想才說:“好吧,看在你這麽處心積慮的份上,我就告訴你吧。”
乘務員離他們還有一段距離,於小鬆示意程溯靠近,在他耳邊偷偷地說:“因為那天你在洗手間裏跟我表白的時候,我表現得不太好,要是還有機會,我想重來一次。”
說完他突然站起身,當著身後乘客的麵對程溯說:“不好意思,麻煩讓一讓,我要去上廁所。”
程溯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於小鬆進了洗手間,然後無奈地揉了揉眉心,小聲嘀咕著:“...重來?重來什麽啊...就算重來一萬遍,結果都一樣啊。”
一樣不會再錯過你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