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毒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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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南煙沈崢!
溫柔而平淡的聲音,如沐春風般讓人無法拒絕,傅南煙被他握著手掌,待她攥緊了插肉的棍子才鬆開。眼前漆黑,可鼻息間卻是香噴噴的,身上很冷,似乎因為那個人的衣服在,心裏卻沒那麽冷。
她吃了口,是真的好吃!
於是顧不得燙,吃的急衝衝,狼吞虎咽地啃。
“什麽肉?”
傅南煙吃的功夫,聽到他問,她囫圇道“唔知道!”
“好吃嗎?”
“好次!”
沈崢道“人肉。”
她頓了頓,嘴巴被塞的圓滾滾,看起來很可愛,片刻後,她埋頭又接著吃,隻是沒剛才吃的那麽凶了。
餓了這麽多天,草根爛果子都吃,別說是人肉了,隻要能吃,她都吃。
沈崢看著她那副模樣,莫名的,因頭痛而煩躁的情緒消散些許,他勾唇,偏過頭,微不可見的輕笑。
一旁的黎安驚訝,自家主人可是自從受任蔚雲四神十六部總都統之後神情便一直陰沉著,剛才竟然笑了……
可真是撥開雲霧見月明。
傅南煙吃了好幾口,倏地停了下來,她想了很久,下定決心一樣把胳膊遞向沈崢。倚著山石的沈崢微怔,一隻被啃的慘不忍睹的烤兔子近在眼前,上麵還有很多的牙印。
“怎麽了?”他問,傅南煙道“給你吃。”
她覺著,人得知恩圖報,不能一個人吃獨食。
反正她餓不死就行。
倒是他,要什麽都不吃的話餓死了怎麽辦?
沈崢盯著那實在沒法接著吃的兔子肉,道“我不吃人肉。”
“不吃就餓死了。餓的時候,很難受。”傅南煙遞給他,他不接,她有點著急地往前夠,“吃呀。”
被沈崢的腿絆的結結實實,撲通一聲悶響,傅南煙整個人趴在了沈崢的懷裏,手裏的兔肉飛了出去,小油手抓著他肩膀,在雪白的內衫上印下了一個五指分明的油印子。
沈崢衣服上有她吐的髒東西,也有被她亂抓的油印子,可謂是大雜燴一樣,盡數被她折騰了遍。
相比於他不太好的體驗,傅南煙和他簡直是天壤之別。她趴在沈崢身上,雖然硬邦邦的也沒什麽肉,但是他穩穩地接住了自己,很舒服,起碼比在地上舒服多了。
地上的兔肉沾了一層的土,沒法吃了。
“對,對不起……”她埋首,嘴上雖然在道歉,可身體很老實的沒有起來,悶聲道“……不是故意的。”
黑白相間的雲紋衣物脫落大半,傅南煙圓潤而白皙的小香肩誘人犯罪般,但與之相比極為不和諧的是上麵有一個碩大而烏青的指印,想必是被那山匪頭子抓的。
順著她纖細的脖頸往下,又是一道又一道血淋淋的鞭痕。
他眸子微沉。
之前隻顧著救人,後來她便一直披著他的衣服不曾露過背,沈崢根本沒注意到她還有這樣厲害的傷,她竟忍到現在一聲不吭,不疼的麽?
黎安哪敢看女子這般模樣,害羞的背過身。
“黎安,把藥給我。”
黎安道“主人,我們隻剩下一瓶了,要是以後受傷了您怎麽辦?”
“拿來。”他態度堅決,然後問她“會塗嗎?”
傅南煙一愣,抬起頭忍不住離他的聲音更近一些,可惜還是什麽都看不到。
為什麽非要遮住她的眼睛?
“什麽?”
“藥。”沈崢道“哪裏疼,塗在哪裏。”
傅南煙想了想,“哪裏都疼,就是死不了。”
她也很苦惱,為什麽她生命力那麽頑強。好多男犯人都經受不住流放之路的哭,死了,她居然還活著,就算被山匪截殺,她也僥幸活下來了。
可能是她娘在上天保佑她,要她有朝一日回去找傅池鶯他們複仇。
她眼中閃過一絲狠意,可惜被黑布條遮擋,沈崢根本感受不到,他聽著女孩說的話,再看她渾然不覺自己已經露了大片肌膚,沒有半分羞澀,他心想,這女孩約摸是個傻的,要麽是傻,要麽便是……
他也形容不出來,估計以後難嫁人了,誰會娶這樣的?
不過,傻的可愛倒是真的。
對她的回答,他不意外,直接拔開金玉露的蓋子,抹在手指,慢慢地塗在她身後猙獰的鞭痕上麵。
剛碰到她傷口的第一下,傅南煙疼的一激靈,委屈巴巴道“疼。”
“死不了。”
沈崢如此說著,塗抹金玉露的動作卻無聲變得越發溫柔,如對待一個價值連城的珍寶一樣小心翼翼。
一開始傅南煙是疼,後來慢慢的被清涼感代替,不僅不痛了,還很舒服,於是傅南煙老老實實地趴在他身上。
“你在給我塗藥嗎?”
“嗯,毒藥。”
傅南煙又嚇了一跳,但是她沒有掙脫男人的意圖,老老實實,安安靜靜,沈崢手上一頓,心奇她怎麽不說話了,她便好似聽到了他心聲般悶聲開口“那你能多抹一點嗎,我哪哪都疼,要是能舒舒服服的死了也好。”
沈崢聽她平平淡淡地求死,心中莫名湧出些異樣的感覺。熟悉,又摻雜了些微的心疼。
傅家那個不受寵的庶女,大約也對他說過類似的話。
那晚傅康明五十大壽,他發現一紫衣人鬼鬼祟祟,便追到了她住的院子,晚上太黑,他看不清,一時不察便失足落入了枯井中,還是她把自己從枯井裏拉出來。
他們兩個身上有許多共鳴,都娘親已故,爹不疼,那孩子倒挺靈氣,就是有點傻,她大概不太想活了,便說過
——若我及笄前還沒找到活下去的意義,那我就找個舒服的方式去閻羅殿,生的不好,死的舒服總行了吧?
算起來,他還欠那姑娘一個承諾。
他說要帶她走。
那句話是真的,可走不成了。他得去蔚雲帶兵打仗,他臨行前匆匆忙忙的安頓好路瀾,實在沒有時間再去顧及她。至少在傅家再怎麽苦,都比去邊陲亂域強吧?他是這麽想的。
想著想著他忽然覺著,懷裏的女孩和她真像。
不過這怎麽可能呢,這峽穀離京都那麽遠,此刻,她應該好好待在丞相府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