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冬墨境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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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語破!
小包子看著牆邊這桶水,眉頭一蹙,好似下了什麽決定,拎起來要拿走。
“別動,我有用。”床邊飄來姑娘的聲音。
聽到姑娘這話,小包子氣呼呼地將桶放下。這桶水打來已有三天,放在床邊,水麵浮著細小的塵沫,還有幾隻小蟲的屍體在水麵上漂著,個別的還在做最後垂死掙紮。真不知姑娘是怎想的,為什麽要小包子接這滿滿的一桶水,還不知道幹嘛用。
其實姑娘自己也不知道,反正就是有種感覺,這水有用。
“丫頭,看我這花繡的好不好看?”
大概是看出姑娘實在是無聊,白天的時候小包子給姑娘帶來了幾個繡品花樣,有這東西打發時間,還好過一些。
小包子白了姑娘一眼,還是走過去看了。這是一株嬌柔的海棠,隻可惜手法真不怎麽樣,有一片葉子還繡歪了,她不禁嫌棄地撇了撇嘴。
“怎麽,不好看?”姑娘把手中的繡布拿回來,“切,明明挺好看的嘛。”她好像想起了什麽,又竊笑道“等我繡完了,拿這個給你做個荷包,好不好看你都得帶著。”
聽到這話,小包子愣了,輕輕咬著唇兒,看著姑娘,眼神中似乎藏著一絲感動。
正繡著,姑娘突然把繡布往床上一扔,“這絲線顏色這麽淺,眼睛都快瞎了。”姑娘揉著眼睛。
小包子見狀,一轉身出去了。片刻,拿了一盞燈油回來,走到床邊的油燈前,把燈油滿滿注進去,燈瞬間亮了不少。小包子滿意地笑了,放下油燈去拿燈罩準備放上去。
偏就這時,窗外來了一陣疾風,猛地把窗子吹開,風破窗而入灌到屋子裏,兩人都被嚇了一跳。姑娘連忙起身,走到窗邊,把窗子關上。一回頭再一看,不了得。
剛才的那陣疾風,把床幔吹了起來,紅色的幔紗正落在注滿了油的燈上,一下子著了起來,小包子顯然是嚇傻了,拿起手中的燈罩就往火上扔,想把火弄滅,可想而知,那紙做的燈罩也幫著幔紗燃著了起來。一眨眼功夫那幔紗上的火苗,如同撒了歡的野馬,就竄起老高。
說是遲,那是快,姑娘像早就知道有所防備,跑過去拿起牆邊的水桶,使出全身力氣往火上一澆。
不多,不少,正好,火都被澆滅。還剩兩個火星,也被姑娘用腳踩滅了。
這回知道了,那桶水就是留著用來滅火的。
再看那小包子,手裏拿著鋪在桌上的錦布,桌上的茶壺、茶杯碎了一地。看樣子是慌亂之中扯下來準備撲火用的。
“你怎麽樣?”姑娘看著小包子,關心地問。小包子一臉驚恐地看著姑娘,說不出話來,然後哇地一聲,哭了。
能哭,就是沒事。
“你是不是傻?紙的燈罩也能用來滅火嗎?”姑娘走過去,幫小包子擦著臉上的淚水,“差點兒沒命了知不知道。”小包子一聽姑娘的話,哭得更傷心了,嚶嚶喏喏連連抽泣。最後幹脆抱著姑娘,放開了嗓。姑娘也抱著小包子,安慰地摸著她的頭。一直聽不到她的聲音,第一次在姑娘麵前發的聲音,居然就是她的哭聲,還蠻好聽的。
哭了足足一個時辰,小包子終於停了下來,她鬆開緊抱著姑娘的雙手,站起身,麵對姑娘跪下來,就要給她磕頭。姑娘連忙攔著她,拉她坐下。
她輕輕地對小包子說“剛才是我救了你,對不對?”
小包子想也沒想,點點頭。
“那我算是你的救命恩人吧,對不對?”
小包子鄭重地又點點頭。
“我們也是一起經曆生死的姐妹了,對不對?”
小包子連連地點頭。
“那你現在可不可以和我說話了呢?告訴我這是哪裏?”
聽到這話,小包子低下頭來,想了半天,兩眼左右不定,她咬著下唇,緊緊攥著拳頭,想是內心中正演著打著鼓敲著鑼的爭鬥戲法。
最後,小包子好像鼓起了很大的勇氣,猛地轉過身來看著姑娘。姑娘滿是期待地看著小包子,等待著揭開這一係列的謎團。
這第一個字就要說出來了,小包子突然又停住了,然後,輕輕把嘴又閉上了。
她還是不肯說。
這隻能說明,小包子身後的主人,必定不是一般人。也必定有一個決不能讓小包子開口的原因。她不是不想說,而是不敢說。
唉,算了。姑娘歎了口氣“好吧,不說算了,你早點回去吧。”
小包子看著地上的一片狼籍,並沒有著急離開,而是開始清理現場。作為一個小丫鬟,她是很敬業的。
姑娘也起身,和小包子一起收拾這殘局。她彎下身子,撿起被風吹落在地上的繡樣,整理好放在桌上。看著紙上繡樣的墨跡,她突然聯想到了一個地方,一個她聽說過卻不可能去的地方。
不可能的,沒有人能到那裏。
她必須想辦法離開這裏。小包子後麵的勢力,定是她惹不起的,用不了多久,一定會找上門來,她得在他們找她之前,離開這裏。
姑娘發現,小包子出去從不用鑰匙,一推門,門就開。門關上後,也沒聽見有鎖門的動靜,姑娘去開卻一定是鎖上的。
屋子裏所有的窗,都在院子這邊,跳窗沒可能。
看來還得打翻牆的主意。姑娘的視線落到了牆角的桃樹上。樹不高,爬上去也夠不著牆頭,至少能看到一些牆外的景色吧。
趁著小包子出去了,姑娘連忙跑到樹下,努力往上爬。可惜她天生就不是爬樹的料,沒爬多高呢,腳下一滑,一下子摔下來了。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一個溫柔的聲音“姑娘。”
這一聲很溫柔,卻十足讓姑娘一驚。囚在這裏半月了,終於聽到了人聲。這聲音,好像就是她醒來之時,在門外的那個,鄰家姐姐般的溫柔之聲。
姑娘整理了一下頭發,調整自己略有激動的心思,然後才慢慢轉身。
一個麵似梨花的美麗姐姐站在她麵前,衝著她微笑,唇邊梨渦微現,讓姑娘頓感親切。
那笑姐姐看著姑娘裙上的汙跡,輕輕一笑“看來姑娘的傷是痊愈了。”
姑娘低頭,看著裙子上剛剛被自己弄髒的地方,不好意思的往身後掖了掖。
“姑娘,既然傷好了,那就跟我走吧,想必姑娘也是等了很長時間了吧?”
果然!姑娘莫名地緊張起來。
笑姐姐轉過身向門口走去,姑娘連忙跟上。剛走兩步,笑姐姐又停住了。
“姑娘,還是先換身衣裳吧。”
姑娘心中一緊,笑姐姐還是看出她剛才要做什麽了。
終於,她走出這個小院了。
踏出小院的門口,姑娘抬頭回望,門上木匾依稀可見“默室”二字。這是不是也在提醒小包子,不可與我講話?
姑娘特意去尋門上的鎖。
沒有。
姑娘不禁忐忑起來,感到背後一陣發涼。
出了門,是一條長長的石子路,路邊是高高的青磚圍牆。小路盡頭是一個緊閉的院門,笑姐姐輕叩院門兩下,才慢慢推開,似一道暗號。穿過院門便是一個寬敞的庭院,院裏小橋流水,亭台假山,很是雅致。特別是假山旁邊,一片似雪的白菊,惹得蝶兒紛紛戲舞。笑姐姐不言語,領著姑娘穿過庭院,來到一個長廊前。
“姑娘,我隻能送你到這了,接下來的路,要你自己走了。”
長廊盡頭是一個殿門,匾額上提著“萬菊堂”。姑娘推開殿門走了進去。
堂內丹楹刻桷,雕梁畫棟,過道兩邊,擺著金絲楠木的茶桌茶椅,很是講究,廳堂兩側各有一個屏風,左側是萬菊爭豔,右側是綠水青山。正前方的主位前,一個女子身著青衣,背對姑娘而立,聽到姑娘走進的聲音,便優雅地轉過身來。
這是一個中年的女子,鳳眼微挑,顯出了略帶淩厲的雍容。雖有些許銀絲隱在黑發之中,但卻更溢出威儀之態。
“姑娘。”那夫人的聲音有著一股威嚴與冷清。
姑娘行大禮跪拜,鄭重說道“感謝夫人救命之恩。小女子無以為報,嗯,大恩不言謝,已擾數日,不敢再勞煩夫人,待我回鄉之後……”越說意思越明顯拜托,快放我走吧。
夫人扶起姑娘,卻沒有接過姑娘的話。
“你沒有什麽想問我的嗎?”
姑娘收住聲音,輕輕點頭。
“那你現在可以問我,但我隻回答你三個。”
好小氣,三個就三個。
“好”,姑娘也嚴肅起來。“我想知道,這是哪裏?”
夫人微微一笑,沒有直接回答,反倒是問“你又覺得這是哪裏?”
姑娘環顧四周,目光落在了右側的青山綠水屏風上。
那屏風一定出自一位寫意高人,山隱雲中有如青障而立,水靜無形卻似微波遠行。遠處,還隱隱現出一座雪山,與這山色有些格格不入。
不知為何,姑娘突又想到起火的那天晚上,她看到繡樣似雪的白紙和褪色的墨跡惹得她心中想到的那個地方。不禁脫口而出
“冬墨……”
這次,輪到夫人一臉震驚地呆望著姑娘。“姑娘,你,怎麽知道的?”
啊!我的老天,不會吧?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會想到這個地方。
真是見鬼了。
這夫人震驚之色剛一掠過,馬上又恢複了神情。繼續問道“那姑娘對冬墨又知道多少呢?”
“其實,我也是知之甚少。隻聽說,在東境之邊與北界之外的交匯處,有一座神秘的高山,名曰冬墨山。山上有一種奇石,入水如墨,出水似玉,遇雪則冰,遇火成血。世間少有,極為珍貴,一顆便可傾城……”姑娘正娓娓道來,突然停住了。
她怎麽這麽自然的就說出了這些?好像阿爹正在她耳邊輕敘。
“隻有這些?”夫人的話,讓姑娘又回過神來。
“隻有這些。”
夫人微微一笑“那讓我告訴你更多。”
夫人望著那青山綠水的屏風,繼續道“你可知,這冬墨之石除了因奇而珍,因少而貴,更能與它所佩之人的精氣融為一體,相附相生,可驅邪靈,避陰氣。與其說是奇石,不如說是靈石。
夫人拉著姑娘,邊說,邊走向那屏風。
“但是這靈石所在之地,一但被人發現,必會天下大亂。所以,就有一族,生來肩負著守衛靈石之重任,他們就在冬墨山之下,生活勞作,繁衍生息,建造了屬於他們的一片家園冬墨境世。”
那屏風後麵,竟是一道門。夫人手一推,將門打開,姑娘的視線也隨著門漸漸開闊。
然後,她驚掉了下巴。
門外,是一個漢白玉欄杆圍起的平台。平台之外,明明就是那屏風中的山水之色。不是畫的,是真的。
綿綿青山,相對而出,拔地而起,危峰兀立。那最高的一座,如刀鋒直插雲霄,雲中隱見雪山之巔。青山之下竟是一座城,青磚黑瓦,樓市牌坊,街街巷巷有條不紊縱橫交錯。煙柳畫橋,石光樹影,隱隱炊煙,錯落參差三千人家。這是一片世外仙境啊!
而她,就在這山腰的平台之上,正俯視這它。
“你現在可以問第二個問題了。”夫人走到姑娘身後,提醒她道。
姑娘注視著眼前這個高貴的夫人,問道“那你們又是誰?”
夫人聽了,意外地說“我以為,你已經知道了答案。姑娘這是浪費了一個問題啊。”
其實姑娘何嚐不知這是浪費一個問題呢,她隻是想從夫人的嘴裏親自說出來。
夫人走到欄杆前,張開雙臂,似要將眼前的這片生息擁在懷裏。
“這裏,就是冬墨鏡世之王,冬墨世主的府邸離天懸宇。我就是冬墨境世的主母,柳清風。”她驀然回首,說道現在,你隻剩下最後一個問題了。”
姑娘心中何止還有一個問題,她低頭想了片刻,說出了最後的那一個。
“可不可以放我走?”
夫人似乎憐惜地看了姑娘一眼,然後收起表情一字字說道“不可以。”
沒等姑娘的“為什麽”說出口,柳清風便走向殿內,邊走邊說因為你,將要成為冬墨新代世主的妻子冬墨世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