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二〇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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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海中有些記憶翻滾上來,我卻清晰的知道,我並不是來自於這個世界。那些前世的記憶,帶著痛苦,也帶有著溫暖,都向我席卷而來。淹沒了我的視野。
我來自於中國皖北,一個普通的小城市,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大學生,知乎上公認的計算機專業,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女大學生。於我而言,唯一特別的是,可能是從小有一雙特別大的眼睛,小時候去串門,人見人誇。現在也被厚厚的鏡片,遮擋在後麵。
我的生活,每天三點一線。宿舍食堂與教室。老師總是告訴我們說,計算機是未來的發展方向,我們應該眼光長遠,多向大城市發展。這樣以後才能拿到月薪過萬,或月薪十萬的工作。而我們,聽到這不過是低頭笑笑,也有一些男孩子,聽到這些,熱血沸騰,也想去北上廣深闖蕩一番。
老師依舊在會議廳滔滔不絕,講述著計算機的前景,我卻陷入了長久的深思中。我以後,大概率也是回到家鄉,考取個教資,或者考公務員。可是考取公務員,又何嚐容易呢。無論選擇哪條路,都是艱難異常的路。我的朋友阿琪總是認為我每天太過悲觀。
那天2019年除夕夜,她到我家來找我玩。我們笑著鬧著,卻又談論到了這個話題。
2020,是20年前夢想坐時光機才能來到的科幻年份。沒想到就這麽輕易的來臨了。記憶中的大白兔大風車非典sara與2000年小說中未來的賽博朋克的世界相結合。我有種恍惚感,滑動著手中的手機。這難道就是來到2020了麽。期待的唐探三推遲上映,似乎一切和以前一樣,又似乎一切都在和以前不一樣。我每天卻隻是刷著b站,微薄,卻一個評論,甚至一個點讚也不願發,不想在這個世界留下蹤影。阿琪卻總是認為我事事都想得太消極了。從來都隻想當著鴕鳥,從來不肯直麵麵對困難。我卻反問阿琪,“人生在世是為了什麽呢”
“我隻為平安喜樂,能夠一輩子陪在父母身邊,衣食無憂,別無他求。”我堅定的看著阿琪的眼睛,阿琪索性也不管我。不看向我,自顧自地刷起手機。
“對了,君澤,你看了最近的新聞了麽?”
“我看每天的新聞都在讓我們少出門,戴口罩,要注意病毒。那我們之前製定的濟南旅行計劃還去麽?”我想了想,還是問了阿琪這個問題。
濟南的寒假旅行計劃是我和阿琪一直想去的地方,如今發生了這樣的事,看來旅行計劃是該取消了。還是有些遺憾當時辛辛苦苦做的攻略,有些遺憾沒有在冬天裏,去看看老舍筆下的濟南的冬天。
阿琪總是笑我明明是計算機的學生,為什麽有股文藝青年的味道。我倒是笑道,“你還不了解我可是?”
“姐姐可是那標準的文藝少女,哪像你。”
“那我們的旅行計劃就取消吧。等這個春節過了再去。”阿琪說道。
我說好,緊接著,阿琪就被她家裏的一個電話被叫了回去。“不跟你說啦,我爸媽交我回去吃年夜飯,說一家人就光等著我了。”阿琪一轉眼的功夫就溜到了樓下,興奮地向我擺手,她的鼻尖被凍得通紅,嘴巴一動冒出熱氣,我不禁心生歡喜。
“趕緊去吧!”我向樓下大聲的喊。
2019到2020的那個夜裏,我睡的異常香沉。我夢見了,那時00年的我,第一次睜眼看這個世界,咿咿呀呀,對這個世界指指點點,烏黑的眸子充滿了對世界的未知。
我夢見了,那時03年的我,遇見父母下崗,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在歎氣,我的父親,煙一顆接著一顆抽。
05年的我,跟著大孩子們到處亂跑,父母找的心情焦急,落下了大顆大顆的眼淚。
10年的我,看見了父母拿著成績單,大大的58分,鮮紅的分數,刺痛了他們的心。也刺痛了我的手掌。我媽拿著小木棍,氣的直敲我的手,我吃痛,雖然知道他們也是為了我好,卻是一段我不想回憶的時光。
15年的我,麵臨中考。不算好的成績,卻也上了一個不錯的高中。人生的分叉口,我卻不知該何去何從。
17年的我……
18年的我……
20年的我,我卻不敢再夢下去。一下子從睡夢中驚醒。
身邊的裝飾卻換了模樣,不再是我的靠窗的書桌,一直拿在手中的手機卻不知何去何從。精細的雕花木床,半掩的窗簾,以及嫋嫋升起的有些好聞的熏香,都在告訴我,我不是來自於這個世界。
我有些懵,翻身下床,卻發現這身體已經不再是我原先那副身體,這是一個五歲女孩的身體。
走到銅鏡前,我對鏡觀望,鏡裏的那個人也在望著我。鏡中,那個小女孩滿是稚氣未脫的模樣,紮起的羊角小辮,鵝黃色的上襦,下配著天藍色的下裙。然而,她的瞳孔卻寫滿了淡然,具有著和這個年紀不相符的寧靜,或者說是悲觀。
難道是因為這具身體裏麵,具有一個生活二十年的靈魂麽?還是過往的二十年,於我而言,隻是小女孩的一場大夢初醒呢。
“吱呀~”
一聲門響,一個看起來和這個七八歲小女孩一樣大的小女孩穿著淡綠色的衣裳走來,“公主,怎麽醒啦。”
我不禁疑惑的看著她,卻心生防備。
“你是?”
“公主叫我阿梔就可以。”她低著頭,卻不再言語。
再後來,我竟然也習慣了在這裏的日子。我還是會時常的做夢,時常從噩夢中驚醒,時常夢到自己回到2020年,卻總是再次驚喜,發現那不過是夢,那不過是場我自我意想的夢。我夢到過我回到2018,夢到過我回到2019,卻從沒夢見過我回到2020後的任何一天,似乎,對於我來說,2019的除夕夜,成了我再也跨不過的一天。
我的靈魂,卻永遠沉睡在了那一夜。
再後來,我甚至不願相信,20世紀是否真的存在,仿生羊,人工智能,是否真的存在。我或許,一直就生活在這個時代裏。
我奮力掙紮,奔湧向前,逆水行舟,想回到往昔,卻發現不過是鏡花水月,夢中朦朧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