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五輪回——三十六個時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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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呂家,是大梁的唯一的異姓王,自開國至今,呂家已經有四代,在朝野之中仍然是權勢滔天,呂家自然知道功高震主會有怎樣的下場,第四代家主——呂翱,直接交出了自己手中所有的兵,天子一高興,收呂翱做了自己的義弟,呂翱成為了大梁不與皇族同姓的王爺。
    呂翱隻有一女,名為呂嘉一。呂嘉一不像平常女子,女紅不學,女德不看,每日都在京城瘋玩。凡是新奇的事物,總要去嚐試一番,被百姓戲稱為女學士。
    最近民間有無數話本小說口碑極佳,呂嘉一也便迷上了一本奇書——《媚萍鏡》,整日吵著要看看是怎樣的奇人可以寫出這等奇書,纏著呂大王爺給他找出此人。
    “喬叔!”呂嘉一蹦跳著,戳了一下低頭看火的男人。
    男人嚇了一跳,穩住了火上的藥罐,這才看向呂嘉一,哀求到:“郡主啊,你是要嚇死老宋啊!”
    “嘿嘿嘿,喬叔,你幫我去找那位寫書的先生唄!”呂嘉一蹲在宋喬旁邊,奪過扇子,拚命地煽火。
    “郡主,郡主,王爺的藥需得慢火用!”宋喬急忙奪回扇子,苦澀道:“我跟王爺已經有二十多年了,王爺的脾氣我現在都捏不準,這幾年王爺的怪病就更嚴重了,我要是偷偷去找那個書生,保不齊我就要被王爺掛城牆上去了!”
    呂嘉一跺了跺腳,氣呼呼的走了。
    在一堆雜物之中趴著一個身著名貴料緞衣服的男人,男人灰頭土臉,輕聲問道:“壹壹,你怎麽不高興啊?”
    “王爺!?王爺你什麽時候趴這啊!快起來,快起來!”宋喬丟下扇子,幾步上去攙扶呂王爺。
    “爹,我其實是......想找那個寫下奇書的先生的......”呂嘉一也是鼓了鼓勇氣,才試探的說出自己的想法。
    “好,好,找,找,爹幫你找!”呂王爺應聲著,摟起衣擺,轉身就跑。
    王府內,鑼聲響起,一個尖銳的聲音響起:“人呢?人呢?都趕緊死出來!隨我去策馬奔騰!”
    一隊扈從站在院內,各個是冷汗直冒,看著麵前佝僂著腰的男人。
    “一,二,三,四,一,二........”呂王爺數著扈從,在最後一個人身後聽了下來,惡狠狠的問到:“怎麽少了一個?昨天還有五個四!”
    “回王爺,昨晚憲孝繒隨您出去斷了腿,實在是連床都下不了了。”扈從的領頭跪在了呂王爺麵前,顫聲道:“王爺,您昨個是準了他回去休息的。”
    呂王爺咕囔著隻有自己聽的懂得話,往府內跑去。
    扈從們蟬若禁聲,直挺挺的站著,沒有一個人敢離開。他們知道,上次他們站了一夜,有個新來的家夥熬不住就坐在了地上,那天,府內的狗吃的很飽,飽到看見肉就吐。
    “哇啊啊,吾乃大梁第一神將,今有人欲加害與我,眾將士聽命,隨我驅除蠻夷劣種,保衛大梁!”呂王爺像一個大黑耗子竄出王爺府,扈從緊跟其後。
    “大梁萬歲!”街道上,一個搖搖晃晃的男人帶著一隊扈從,拚命地喊著。
    百姓們如老鼠見了貓,兔子見了鷹,紛紛躲避,唯恐丟了命。明明隻是剛過了晌午,街道上卻隻有寥寥數人。
    京畿府衙衝出一隊緝捕。
    緝要在一戶民居看到了一個被分屍的年輕人,捕頭上前細細分辨死者,隻見死者殘缺不全的軀幹上歪歪扭扭的寫著一行字,“敵國細作,憲孝繒欲害大梁神將,五人分屍。”
    捕頭看著屍體,長歎一口氣,回頭看了看身後的兄弟們,緩緩說到:“今天的事,誰也不許說出去,這事管不了,報給大理寺吧。”
    “先生,在下想問近來民間有一話本小說名為《媚萍鏡》,可是先生寫的?”
    峒梅書局內,一個書生看著麵前的男人,感覺自己的褲子可能馬上就要濕了。
    一炷香前,麵前的男人臉上有些血汙,帶著一隊扈從衝進書局,叫喊著要與自己喝茶,書生搬來座椅讓男人坐下。
    滿臉血汙的男人用袖子胡亂抹了臉上的血汙,看起來直接像是換了個人,還恭恭敬敬的做了一揖。
    “先生?先生?”
    書生的思緒被拉了回來,趕忙回了一揖。
    “先生,今天來的有些唐突了,可能衝撞了先生,還望先生海涵。”男人起身又是一揖。
    書生想著,能帶扈從的定是哪家貴族,但這麽恭敬的對待平民的這京城裏也沒幾個啊,會是誰呢?突然,一陣冷汗打濕了書生的後背,他有一個可怕的猜想。
    “這位爺,小人隻是一介布衣,不知......”
    “先生可是寫了《媚萍鏡》這本奇書?”
    “是的.......”書生覺得自己的褲子有點潮。
    “今日打擾隻是因為家中小女非常喜愛先生的《媚萍鏡》,每日都吵鬧著要見見先生,不才今天到處打聽了一下,特來請先生去家中教導教導小女。”
    “那叨擾了,不知先生貴姓是.......”
    “不才姓呂,先生尊姓大名是?”
    書生一時間感覺自己站不穩了,扶助旁邊的扈從,顫聲回答:“小人是藍淩驍。”
    那天,人們看見一個書生打扮的人,被架進了王爺府。
    呂嘉一看著麵前的書生,心中嘖嘖稱奇,想不到這等奇書的作者已經是古稀之年。
    “先生,這幾天你就住在我們府上吧,我想學寫書!寫一本和先生一樣內容的書!”呂嘉一十分興奮,直接雙手環住了藍淩驍的胳膊。
    “郡主,這可使不得。”藍淩驍輕輕退看呂嘉一,恭恭敬敬的作揖,說到:“承蒙郡主抬愛,可是小人何德何能能......”
    藍淩驍的餘光瞥見了嘟著嘴的呂嘉一。
    “郡主,小人願意把自己所學全部教給郡主。”
    開心的笑聲幾戶傳遍了整個王府。
    三十六個時辰,在藍淩驍住進王爺府的三十六個時辰後,呂嘉一隻用了三十六的時辰就學走的藍淩驍所有寫書的套路,而且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藍淩驍就感慨到麵具這個年輕的郡主被百姓戲稱為女學士是多麽荒謬的想法,這是真正的女學士,一點水分都沒有!
    在藍淩驍承認沒有什麽可教給呂嘉,呂嘉一強行留下了藍淩驍,藍淩驍偷摸寫下遺書藏在自己的鞋裏,在王爺府茶飯不思。
    三十六個時辰,僅僅是三十六個時辰,呂嘉一寫下了自己第一本書交給了藍淩驍,請求藍淩驍在峒梅書局出書。
    藍淩驍走出了王爺府,一身輕鬆,他感覺自己的褲子再也不會濕了。他回頭看了看王爺府,想到了呂嘉一,真是女學士啊!
    三天,僅僅是三天,呂嘉一的書在民間火得一塌糊塗,風頭力壓藍淩驍的《媚萍鏡》。更有甚者說天下才共一石,這位女學士可以得八鬥!
    王爺府內,宋喬蹲在夥房角落,滿臉通紅,如同一個看見心上人嬌羞的少女。他手中捧著的正是呂嘉一的書。
    一個男人,昂首挺胸,單手負劍,緩緩向宋喬走去,每踏一步,天上便響一身雷,不過宋喬卻聽不見雷聲,因為今天是個難得的好天氣,陽光明媚,萬裏無雲!
    宋喬手中的書被奪過,這是他才發現自己麵前站著一個男人,一個領全府都怕的男人。
    “王......爺......”宋喬撲通一聲跪在地下,額頭緊貼地板,小心翼翼的問到:“不知王爺可有吩咐?”
    “朕問你,書中寫的是什麽內容?”
    宋喬感覺自己的褲子馬上就要濕了,那聲“朕”好像一把劍刺穿了他的耳膜,他感覺自己失聰了。
    宋喬抬起灌了鉛身體,一臉錯愕,呂王爺的劍抵在了宋喬的脖子。
    “回......回陛下,書中寫的是小人和......”宋喬的聲音緩緩的低了下去。
    劍往前進了一點,宋喬的脖子往後退了一點。
    “是小人和呂王爺!”宋喬感覺自己的褲子好濕好黏,他說話變得鏗鏘有力,“書中說王爺愛上了下人宋喬,兩人不顧世俗,還違抗了聖命,做了天下最幸福的比翼鳥、連理枝!”
    “哈哈哈哈,這家夥有個好女兒啊!”呂王爺收起了劍,看著天空。
    宋喬發現自己還活著,有些驚訝。
    “喂,你有沒有聽見什麽?”呂王爺眼睛睜大,一臉驚訝,問身邊的宋喬。
    “什麽.....”
    “多謝天帝,多謝天帝!”呂王爺跪在地上磕起了頭,直到鮮血然後了臉,直到暈了過去。
    呂王爺醒了,將自己關在屋子裏,誰也不許進,包括呂嘉一。
    整整三天,呂王爺不眠不休,不吃不喝,讀完了呂嘉一的書。
    “壹壹,你喊宋喬給我做些吃的,我餓了。”呂王爺在自己屋門口看見了伏在欄前打盹的呂嘉一,他脫下了自己的褂子。
    呂嘉一睜開朦朧的眼睛,眼眶濕潤,去找宋喬了。
    看著呂嘉一走了,呂王爺喊來扈從,耳邊囑咐了幾句,隨在呂嘉一身後去吃飯了。
    峒梅書局,藍淩驍在讀呂嘉一的書,哪怕已經讀了不下十遍,他還是覺得有趣,多麽大膽的想象,多麽跌宕起伏的情節!
    “藍淩驍!”呂王爺的扈從闖進書局,像小雞一樣拎起這個書生,咒罵道:“你也不教些好的?我們王爺說了,你居心叵測,教壞了我們郡主,罪該萬死!”
    城牆上,人們看見一個書生,書生的褲子濕了,太陽又曬幹了他的褲子。
    “王爺,這藍淩驍已經掛在在城門上暴曬了三天了!還繼續嗎?”宋喬看著呂王爺心情不錯,小心翼翼的問到。
    “曬!接著曬!給我曬夠一百八十天!我要他給我曬出美味曬出鮮!曬的能做肉幹!”
    “可是.....藍淩驍已經死了!”
    “那也給我繼續曬!”
    呂嘉一一身素衣,走到呂王爺麵前,宋喬識趣的退了下去。
    “爹,饒了先生吧!他都已經死了!”淚水已經打濕了呂嘉一的胸口。
    “他要謀害我!他發了那種狗屁不通的玩意是在抹黑我們皇家!”
    “您不姓蕭!您姓呂!”呂嘉一打斷了呂王爺的話,抽泣到:“爹,寫書的人是我,你怎麽不懲罰我?啊?”
    呂王爺一把掐死了手中逗玩的金絲雀,喊到:“連你也要謀害我?!來人!快來人!”
    扈從跑了過來,按住了呂嘉一,問到:“王爺,這郡主.......”
    呂王爺一個箭步上前,抽出扈從腰間的刀,刺穿了扈從的喉嚨。
    “再來人!給我把這倆掛到城牆上去!”
    呂嘉一看著自己右邊的死屍,已經掛了三十六個時辰的死屍,淚水被陽光曬幹,兩道淚痕似刀劍劃破潔白的臉頰。
    “爹,你就要死了啊!”潔白的臉頰滲出了猩紅的血,幹裂的嘴唇吐出了絕望的話語。
    宋喬從沒有像今天這麽放鬆,他走進王爺府,身後有一隊甲士。他看著披甲的呂王爺,冷笑到:“呂翱,你藐視國法,草菅人命,以下犯上,甚至還要謀逆!今天你死定了!”
    “喂,宋喬,你也要謀害我?也罷,沒關係了,我問你,呂嘉一呢?曬夠三天了沒?”
    “真是個瘋子!現在還在想這種事,呂嘉一掛上去的第三天就被一個江湖俠客帶走了,真是可惜.....”
    宋喬話還沒說完,呂王爺就擲出了自己的劍,一劍封喉。
    “天帝!三十六個時辰到了!你答應我的!就現在!讓我上天庭!”呂王爺雙目血紅,對著天空嘶喊。
    逆犯被甲士包圍,不知天牢裏會多一個胡言亂語的瘋子,還是王爺府會多一具殘缺不全的屍體,因為,府邸的大門已經被貼上了封條。
    2020.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