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八輪回——一枝紅杏出牆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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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叫陸六,本來啊,我活的很快活,因為我在永安當做夥計,一個月也就能拿四百文,也夠我一個人逍遙快活了,但是啊,現在我更快活了!
    幾個月前,具體是多久我也沒算,算日子,麻煩。我們的賬房先生的兒子偏偏跑去惹了哪家當官的公子,好嘛,永安當被砸了,我也就得另謀生路了。不過,在永安當還是蠻開心的,賬房先生教我識了字,我再也不用擔心耍錢的時候對麵玩千了。
    現在,我給一大戶人家做工,這家可不得了,這可是戶部侍郎呂大人!我每天早上寅時要給呂大人家送菜,就是從城外一個莊園專門給呂大人拉菜,偶爾呂大人請了其他大人物,我也要給送些奇怪的玩意,有一次我偷偷看了要送的箱子,娘的,是個小女娃娃,這些大人物真他媽的會玩。
    呂大人家一個月本來給我三百文,但是,他家的管家,那個姓宋的玩缺,克扣了一百文,我隻有兩百文,說實話,我懷疑原本可能要給我五百文!畢竟這麽大個官,怎麽可能這麽摳。你問我這麽少的工錢我為什麽還要做工?哈!因為我還偷偷的給呂家大小姐做事,這呂大小姐出手是真的闊綽,一個月給我的可是碎銀子!雖然每次的量不定,但是每次給的夠我瀟灑一段時間了,有些時候,這大小姐手頭沒有碎銀子,還會給我些首飾!
    不說了,時辰要到了,我要去見呂家大小姐了,嘿嘿嘿。
    我拉來了菜肉,敲開了呂家的小門,宋玩缺來了。
    “喬哥,拉來了。”我給玩缺打躬。
    “到底是快到冬天了,成色不行了啊。”
    “喬哥,這個月該發.......”
    宋玩缺丟我了一把,喚人搬菜,到底是個玩缺,一把錢直接扔地下,我看著數就知道他又少給。
    等宋玩缺進去了,我開始在地上撿錢,一百九十二,但是我不氣。
    我靠在呂家的院牆角,翻玩著一枚錢。
    “陸六,陸六。”牆頭上猴了一個人,那就是呂家的大小姐。這大戶人家的小姐就是不一樣,長得真漂亮,臉上的胭脂都比街上那些醜八怪的香。
    我覺得呂小姐長得像一枝紅杏還漂亮,我想起了一句詩:一枝紅杏出牆來。文人書生真是厲害!
    我站到拉菜車子上,先是遞給呂小姐一串昨天買的糖葫蘆,又遞了一個街上常見的小玩意。
    昨天的糖葫蘆呂小姐都吃的香的流哈喇子,這大戶人家怎麽對自己的親閨女這麽差?
    “陸六,還有這個!”呂小姐袖口抽出一封信扔給我。
    我也不走,我就看著呂小姐。這呂小姐真是漂亮啊。
    呂小姐也沒從牆上下去,她也看著,她臉紅了,從頭上的發釵上扣下一個珍珠丟下來,對我說:“先欠著!”
    我在地上撿起珍珠,真是好東西。
    我回到家,放下菜車,像往常一樣,我拆開了信。與其說是信還不如說是個條子,賬房先生以前就告訴我寫信是要開頭如何,結尾如何的。
    瀟瀟,還記得上次我們偷偷去玩花燈嗎?那次咱倆見得才子我前天跑出來的時候碰見了!他是來京科舉的,可伶他丟了盤纏,已經在露宿街頭很久了,我那個心疼啊,隻恨我當時身上帶的銀錢太少,就給了他個頭釵,就是那個過年我爹給我的,我騙我娘丟了,為這事我娘還罰我三天不吃飯。趕快回信哦!
    大戶的小姐,而且爹是個做戶部侍郎的,有錢有權又能怎樣,還不如我活的瀟灑快活。
    算算時間,申時了,我來到了禮部尚書胡大人的家,要說這真是奇怪,戶部支持二皇子,禮部支持太子,你死往來的,政敵家的丫頭卻好的無話不談。
    牆頭上,有個人,跟呂家大小姐的姿勢都一樣,是胡大小姐。
    我遞了一個中午買的糖葫蘆,又遞了個大街上到處可見的小玩意。感情大戶人家都喜歡不給自家丫頭吃飯。
    “胡小姐,呂小姐的信。”我把信折了兩下,丟了上去。
    胡小姐丟了幾文錢給我,要說這胡小姐就是不如呂小姐長得漂亮。
    過了幾日,幾天也沒算,我在牆頭下撿了胡小姐的幾文錢,胡小姐丟了我一份信。
    我看胡小姐翻下牆去,就拆開了信。
    我的姑奶奶,你那頭釵可是皇上禦賜的靈鳥銜石釵!銜的石頭是不黑的,那是當今世界上獨一無二的寶石!皇上賜了你,我爹在家裏還氣了五六天呢,你倒好,直接送了出去。算了,你開心就行,你說的那個才子,我在詩會上見著了,詩的確還不錯,當時聽見有人喊他蘇兄,估計是姓蘇吧,雖然長得還算白淨,不過還是比不上你家大哥,能不能把你大哥的什麽衣服給我偷來,我想抱著睡覺。
    哦吼,胡家大小姐果然沒讓我失望。
    這信我在家放了幾天,因為如果沒有給呂小姐的話,他每天都要問我,我都能看看這個美人,當然最重要的是他會丟些錢給我。
    每次看到牆頭上的呂小姐,我都會想起那句詩:一枝紅杏出牆來。讀書人就是會說話!
    今天我本不打算給呂小姐信的,但是她居然在牆頭上哭了,也就隻能給她了。
    呂小姐讓我晚上來,亥時來,要不是又給了個珍珠,我才不來。
    亥時,我蹲在牆頭下等了有些時間了,心想著再不來我就走了。
    牆那麽丟了一個石頭,正好砸頭上。一條絲帕包了石頭,裏麵一張條子,一封信,條子寫給我的。
    陸六,你認識的人好多,能不能幫我打聽打聽,有位蘇姓的公子,會寫詩,而且很帥。你幫我看看他過得好不好,這塊金子幫我給他。
    我是服了這呂小姐,姓蘇的公子那麽多,會寫詩,還帥,我怎麽找?等等,金子?竊著月光我才發現這不是石頭,是金子!
    呂小姐,金子是跑腿費了,人我幫你找找看。
    回到家,剛剛用月亮看字條眼睛有點疼,但我還是拆了給胡小姐的信。
    瀟瀟,謝謝你,你下次去詩會能不能幫我問那位公子要一首詩,要是你能要來,我給你我哥的褻衣。
    我感覺手裏的信都似乎有了尿騷味。
    照常,我給呂小姐給了吃食,來到了街上,有幾個耍伴常常混在街上,這幾個家夥消息是很靈通的。
    “憲孝繒,你不是王爺府的嘛,哥讓你找個人,是個才子,姓蘇,去過禮部尚書家的胡大公子的詩會,對了,他一個發釵,叫什麽鳥叼石頭。”
    麵前的這個邋遢的家夥立刻就告訴我,這個才子我認識,不過現在是個死人了。
    我就使勁追問了下去,這個才子就是賬房先生的兒子!他化名蘇長梅,坑蒙拐騙,不怎麽就讓禮部尚書給打死了!
    我一時間覺得好笑,又不知道怎麽給呂小姐說。
    我一下午一直蹲在胡大小姐經常在的那個牆頭地下,一直到了晚上月亮出來。
    “哎,幹嘛?”牆頭上的胡大小姐嘴巴油油的,看來是偷吃什麽東西了。
    我遞了呂小姐的信,告訴她:“胡小姐,呂小姐讓我找那個姓蘇的才子,那個才子我認識,就是幾個月前被砸的永安當的賬房先生的兒子,是個騙子啊!現在他已經被尚書大人打死了!我該咋和呂小姐說啊!要不你寫信說說?”
    “什麽?”呂小姐喊了一聲,隨即壓低聲音:“這事你可不許給她說!明天你過來。”
    我拿了胡小姐的信,來侍郎大人家送完了菜。
    牆頭底下我拆了胡小姐的信。這胡小姐說了所有的實話!而且胡小姐要被送給太子去!最後,胡小姐還說以後進了皇宮怕是不再能做姐妹了。
    “陸六!看什麽呢?”
    我回頭看見了呂小姐,想起了那句詩,呂小姐丟了一塊糕點。
    “嚐嚐,是不是很好吃?今天皇上賜我的,公公還在和我爹說話,我偷來的!”呂小姐舔了舔手指頭,紅了臉,問我:“有沒有那個公子的消息啊?”
    我一時間感覺自己心裏有一根繩子拉了起來。
    “小姐,找到了!我過幾天給你送他的詩來!”
    呂小姐直接把頭上那個嵌滿珍珠的釵子丟給了我。
    我一直走出了城門,來到了和尚寺廟,這裏有許多考功名的才子。
    我直接大喊:“誰姓蘇?你家有人給你帶東西!”
    一個書生過來給我作揖,說是姓蘇。
    我給了他那天晚上呂小姐用絲帕包的金子,告訴他是我家小姐賞識他的才華,要他一定要考取狀元,還要他寫一首詩給我。
    書生直接哭了,看著我撕了衣擺就寫了詩。
    十年寒窗書苦讀,今朝佳人不棄嫌。
    雖是不知芳容麵,他日狀元做聘禮。
    我拿了詩,感覺好像差了什麽,但是我又不知道,我隻是識字而已。
    我回到了那個牆頭下,學了一聲鳥叫,沒一會呂小姐來了,她一臉苦愁。
    我遞上了詩,呂小姐哭了起來,聲音很小,眼淚落在我頭頂的瓦片,再流到了我心裏。
    “陸六,胡小姐怎麽不給我回信啊!”
    我感覺自己心中的繩子繃緊了。
    “其實,前天我在這被大公子看見了,信......”我撒謊了。
    “我哥啊......”呂小姐擦了擦眼淚,對我說:“這衣服你給胡小姐。”
    褻衣丟了下來,我知道是什麽。
    “今天不寫信了,你幫我跟胡小姐說,我被嫁給二皇子了,哎呦,還是寫吧。陸六,你一會再來好嗎?”
    我點點頭,等呂小姐下去了才走。
    街上,我看見了憲孝繒,他告訴我了一個秘密。
    二皇子戰死了!在虎頭城戰死了!
    我感覺心裏的繩子好像鬆了一點,但是又好像更緊了。
    我回到了侍郎大人家的牆頭。
    過了兩三個時辰,呂小姐探出,丟給我一錠銀子。
    “陸六,這段時間謝謝你啊,我要嫁入皇宮了,快羨慕我!”
    我看見了呂小姐的眼淚。
    “其實我得到消息.......”我感覺自己好像不會說話了,“二皇子在虎頭城被蠻子殺了.....”
    我看見呂小姐楞了,楞了好一會,她讓我等她,就一會。
    又一封信丟了下來。
    “陸六,這是最後一次了。”
    “小姐,但是按禮你還是要嫁的!!”我覺得自己的臉頰濕了。
    “我知道,我都知道......”
    一時間,我覺得心裏的繩子已經緊到不能再緊了。
    “小姐,要不你跑吧!我認識些江湖的朋友,他們......”
    “陸六,我想吃糖葫蘆。”
    我心中的繩子斷了。
    等我再回來,我抱著一大串糖葫蘆,牆頭上卻沒有呂小姐。
    一夜都是這樣。
    現在我不給侍郎大人送菜了,但是我還有很多錢,都是呂小姐前前後後給的,有碎銀子,有一大錠成色不錯銀子,有各式各樣的漂亮首飾。這些都被我拚命地揮霍,我不想留下任何與呂小姐有關的東西。
    今天,大概是午時吧,具體多少刻我不知道,我發現我的枕頭底下有一個壓壞的頭釵,鑲嵌的珍珠散落在兩封我沒有拆開的信,我從來都不該拆開的信。
    門外有人敲門,是為大人,我的眼睛有些模糊,看不清官服。
    “大膽草民!還不跪下參加狀元大人!”
    我跪下了。
    “快快請起,這位兄台,還記得我嗎?”我被狀元大人扶住了胳膊,我的眼睛模糊的更厲害了,我看不清他的臉了。
    “是我啊!蘇兄!那天在白馬寺!還記得嗎?”
    “大人,對不起,我是個瞎子,而且我不認識姓蘇的人,我也沒有去過白馬寺。”
    “這,這......那你家小姐姓什麽?”
    “我不知道大人在說什麽,一個瞎子是不會有人要的。”
    我能看見了,但是很模糊,我在一處府邸,戶部侍郎大人的府邸,大人姓蘇,以前的戶部侍郎大人?隻知道是頂撞了皇帝,全家被流放到了流州,這與我何幹?蘇大人家有樹紅杏,有一枝老是翻到瓦梁,探出去,這與我何幹?
    我這裏吃喝不愁,我愁的是我手中有兩根繩子,我總想將它係住,每當我看向繩子我的眼睛就模糊的看不見了。
    真他媽的難係。
    2020.2.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