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回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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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道得仙!
男孩傷的太重,要是錦瑟不在場,疑真是沒這個能力救了他的。
她偏頭打量這孩子,臉上無喜無悲,精致無暇的麵目潔白如雪,沒有一絲人味,此情此景,叫人有些不寒而栗。
錦瑟脫身出來,一眼就看到了那小孩,立刻就過去救他。
她低聲念起咒語,如同慈悲的梵唱。
白光籠罩,小男孩胸膛突然起伏,張口吐出長長的一口氣。
“仙子……”屋裏剛被治好的女人扶著門框,探著頭小聲叫。
疑真看了她一眼,她嚇得一縮。
但過了半晌,她又探頭“仙子……他還能治嗎?”聲音忐忑,裏頭卻沒有心疼,甚至有些狐疑和提防。
雖然小男孩和屋裏的女孩差不多大,可女人對他,和對自己的女兒一點都不一樣。
小男孩被燒化的麵目十分可怖,她看了一眼就受不了,扭過頭去連拍胸口“天呐……像個鬼似的。”
錦瑟按在小男孩口鼻處治療,見此動作一頓。
那女人說“要是治不好……”她心亂如麻,背過身去“還不如早點把他送給柳仙,還能換幾兩銀子……”
錦瑟突然開口“這是你的兒子嗎?”
女人縮了一下“當然是,我……生下來的……”
錦瑟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突然控製不住心裏話,囁嚅道,“可是仙子,我一個再嫁的女人不容易,他爹沒了,我一直養著他……就是找柳仙說理,我也不、不怕……”
所以這孩子寒冬臘月住在屋外簷下,沒人對他有一丁點的關心,哪怕受了重傷。
錦瑟抱起了那個孩子“這個孩子,我帶走了。”
橫葉看了她一眼,卻沒說什麽。
這一場下山,師兄妹三個之間氣氛竟然有點奇怪。
紙山上下都有些好奇。
尤其是對橫葉的青竹劍燒焦一事,議論紛紛。
不過師兄妹三人都沒回應。疑真一路奔波強撐,誰也沒告訴,回到紙山之上,就有些站不住了。
橫葉一把揪住她的領子,讓她避免滑到地上。
錦瑟心疼極了,把懷裏昏迷重傷的小孩子塞給別人,扶著疑真回到寒林。
“師父!”
遠遠地錦瑟就大叫。
疑真失去意識之前,眼前看到深青色袍袖的一角。
鬆雪氣撲麵微涼。
再次醒來的時候,疑真第一反應就是催動靈力,檢視自身。
經脈滯澀,靈力幹涸,不過走過半個周天,就痛得滿頭大汗。
終究用出燒天火還是太勉強,沒有一個月,恢複不了原來的模樣。
不過她一點都不後悔。
她的秘密決不能被人知道。
疑真披上道袍,去熱泉泡了一會兒,剛回到屋裏,就被錦瑟堵住了“疑真,我找你半天了,快,把藥喝了,怎麽越大越不聽話,藥都不喝到處跑,像個孩子似的。”
疑真垂下頭。
靈力消耗過度讓她一時有些虛弱,整個人沒有一點活氣,活像雪捏玉雕,連眼眸的顏色都變淺,像蒙上了霜霧的冰,隻有眉睫如同鴉羽。美則美矣,看著卻脆弱易碎,錦瑟心痛極了。
她端起藥來,舀了一勺,想喂給師妹,生怕她端碗累著手。
疑真乖巧地被一口一口喂了一碗苦藥湯,味道酸澀極苦,難以忍受。
可錦瑟的心疼是真的,她不忍心辜負,愣是強忍著沒露出任何表情,一味味辨認藥材,轉移注意力,捱了過去。
饒是如此,她吃完了這一碗藥,仍舊忍不住撫了撫胸口,差點吐出來。太難喝了。
喝下藥後,經脈中傳來絲絲涼意,灼燒般的痛感被微微驅散,像是幹涸的河床,終於盼到了潤雨的滋潤。
這藥不一般。
若說是錦瑟的手筆,雖然她長於治病救人,可針對靈力內傷,卻沒有多少心得,製方配藥也不會如此功效非常。
那是誰熬的?
疑真心中湧起隱約的猜測,這讓她睫毛顫動,隻不敢確信。
直到錦瑟主動說出“師父給你配的方子,感覺有沒有好些?”
疑真咬住嘴唇,壓下嘴角的笑。
她憐惜地摸了摸疑真的肩膀,“這回師父應該是生氣了,他看見你大師兄青竹劍都燒焦了,就認出來是燒天的痕跡。橫葉下山除魔,受傷的竟是你,師父一句話也沒跟他說呢。”
“真是愚鈍魯莽,他把自己陷進去就罷了,還連累你經脈受損。”錦瑟對橫葉也是一肚子意見,放下手裏的空碗,又端起來一碗,“快,補神湯不能忘。”
疑真伸手接過——實在是不想讓錦瑟一勺一勺喂了——好在錦瑟此時心中激動,忙著指責橫葉。
補神湯味道好得多,甘草的甜味有些怪,隻是疑真喝慣了,還能忍受。
她喝盡了藥,錦瑟說話也到了尾聲“師父讓我給橫葉下了禁足令,不讓他出去亂竄,就好好待在紙山上。可我倒覺得橫葉巴不得如此。”
錦瑟搖頭道“師父是沒看見橫葉對那柳條兒的寶貝樣子。柳仙被你燒的差不多了,他還得精心栽下,悉心栽培,靈力灌溉,才能讓柳仙重新化形。在此之前,就是師父讓他下山,他都不一定樂意去,跟以前他在山上呆不住的時候不一樣了。”
“我來的時候,他正要去給那栽在花盆裏的柳條澆水呢。也不說來看看你。”
錦瑟接過疑真手中空碗,又遞給她兩個玉瓶,讓她服用裏麵的丹藥。
疑真一大早起來喝了一肚子的藥,這時候不禁扶額“師姐……這藥也太多了。”
“行了,吃吧。”錦瑟推她,“以後每天都得吃,等到你恢複為止。”
疑真隻得點頭。
等到錦瑟終於放過她離開的時候,疑真不可謂不鬆一口氣。
她打開窗戶,看到寒林君正在湖邊擺棋。
隻隔著那麽遠看一眼他的側影,疑真就忍不住蜷起手指,抓緊窗欞。
她目光迅疾而隱蔽,從他的眉眼鼻唇,掃過他的頸胸肩臂,在他拿著棋子的手指上收尾。
不過一瞬而已,她不敢長久注視,引起他的注意。
那目光短暫而滾燙,像一粒刹然明亮又瞬間熄滅的煙火。
寒林君修為精深,感覺敏銳,他有所察覺,動作一頓。
等他望過去時,隻看到敞開的窗後空無一人。
他收回目光,落下手中棋子後,重新把心神收攏,然而一看棋盤,他指尖微動。
——棋竟落錯了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