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回光返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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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雅說,“別哭了,別難過了,這是我的命啊。”
    月亮藏進雲裏,海麵上波光閃爍,一片靜謐之中,簡君翊溫柔又用力地將溫雅摟在懷裏。
    “倘若有下輩子,你一定要先遇見我。”溫雅睜開眼,看見一滴淚正慢慢地從醫生臉上滑下來。
    她笑得像個孩子,“下輩子,我肯定先愛上你……”
    那夜月光如水,大連沉沉入睡,這兒是濱海路,離深圳三千公裏。
    姚若男給兒子辦一歲的生日宴,知道顧皓文和溫雅的情況,她叫老公不要弄得太過隆重,隻定了一個包間,請要好的朋友親人們聚一聚。
    顧皓文還是去了,親手包了紅包,姚若男一見他,就覺得這個男人眼裏滿是寂寥,家裏沒個女人在還是不一樣。
    姚若男和老公一起給顧皓文敬了酒,小寶在奶奶懷裏乖巧地喊媽媽。
    看她們母子親親熱熱地說話,顧皓文心裏像是被什麽猛地撞了一下,轟地響了一聲,突然間,他清清楚楚地聽見有人說:“你就像個孩子。”
    顧皓文一愣,手中的高腳杯“啪”地摔成兩截,他急忙轉身,沒有人,但那句話聽得那麽清楚,就像真的一樣,心裏忽然疼起來。
    開始是隱隱地疼,顧皓文走了兩步,那疼痛卻越來越重,越來越深,最後鋪天蓋地地湧了出來,疼得他渾身發抖。
    顧皓文手扶著桌子,感覺身子又冷又熱,胸口有一把大錘一直在不停地敲,耳邊轟鳴作響,
    就像是對誰的痛苦感同身受。
    ……
    生日那天,溫雅醒的很早,她悄聲坐起,看見簡君翊高大的身軀窩在小小的沙發裏,有些可愛又可憐。
    溫雅把毯子蓋在他身上,坐到旁邊的梳妝台前。
    鏡子裏的女人麵黃肌瘦,容顏枯槁,生病後沒有精力修飾,她越發得憔悴。
    溫雅拿起梳子,慢慢地梳,她身上虛軟沒有力氣,梳子碰在頭皮上,還是隱隱地疼,每一下都要牽扯掉好些頭發,幹枯卷曲,不複黑亮。
    溫雅隻是笑笑,趁自己模樣還沒太嚇人之前,真的得離開了啊。
    沒過一會兒,簡君翊也醒了,他習慣性地往床上瞥,看到沒人,就一下彈坐起來。
    “醒了?陪我去海邊看看吧。”溫雅眼裏似乎有了些神采,她溫和地笑。
    回光返照。
    這個念頭不由分說地闖進簡君翊的腦子裏,他放在毯子下的拳頭顫抖了好一會兒,再鬆開時,簡君翊也換上笑容,對溫雅點頭。
    在海邊,兩隻海鳥翩翩飛過,鳴聲中情意無限,坐在礁石上的溫雅心中感慨萬千。
    什麽叫刻骨銘心,她現在才懂,就是愛過,恨過,到死還是忍不住想起那個人。
    溫雅和顧皓文在一起十年,愛情被時光漸漸消磨,歡笑少了,恩愛淡了,甚至連疼痛都沒有了。
    最開始令人心動的優點都慢慢變成缺點,從信任到猜忌,從纏綿到厭煩,每一次爭吵都像一把鋒利的刀,割裂以前的感情,裂痕越來越大,越來越深,直到不可修補,無法愈合。
    那就一把火燒了吧,都燒光了,隨風揚了,就再沒牽掛。
    簡君翊怕溫雅冷,裹了厚毯子把她緊緊裹抱在懷裏,他故作輕鬆地問:“今天是你的生日,想要什麽禮物?要不要我給你摘顆白天的星星?”
    簡君翊在口袋裏的手還沒掏出來,就聽見溫雅說:“我不要禮物,隻求你幫個忙。”
    聽完溫雅的話
    ,簡君翊的臉色一下變成青白色,海風將他額前的發吹得亂七八糟,過了半晌,他才哆嗦著嘴唇,說了一個字,“好。”
    顧皓文把錢全都存進銀行那天,正好是溫雅三十歲的生日。
    傍晚,他從銀行出來,走過燈火輝煌的街,走過紙醉金迷,在家門口站了很久,不知道要不要進去,裏麵沒有人在等他回家。
    明天就可以接溫雅回家了,顧皓文心裏還有些竊喜。
    今天已經過了探視時間,不然他真想看看溫雅高興的表情,明天直接去也可以,算作驚喜。
    顧皓文開了門,屋裏黑漆漆的,自己待了這麽多天,他還是有些不適應。
    顧皓文硬著頭皮開了燈,眼前的景象讓他嚇了一跳。
    整個客廳的花草已經全部枯萎,像一具具枯黃的屍體倒在顧皓文麵前,哭訴著他的背棄。
    明明早上還活得好好的,顧皓文記得很清楚,出門前,他還學著溫雅的樣子給它們都澆了水,想著溫雅回家看見她喜愛的花草長勢良好,一定很開心。
    “怎麽就死了呢……”
    有一陣涼風鑽進脖頸,顧皓文的身體不自覺顫抖了一下,覺得有什麽東西,從窗戶上飄了出去。
    顧皓文心裏突然很不安,他開車趕到看守所,高大的鐵門緊閉,他坐在車上抽煙,窗外夜色茫茫,偶爾有星光閃爍,像不眠人的眼睛。
    天微微亮起來的時候看守所的大門開了,他從車上下來,高大的身軀踉蹌了一下。
    還沒到探視時間,顧皓文問可不可以通融一下,獄警讓他先登記。
    顧皓文拿過表格,孟夢的名字就那麽毫無預兆地闖入眼簾。
    顧皓文的心頭一顫,他壓下更多的不安,想著接到溫雅再好好跟她解釋,等了半天,獄警說叫溫雅的犯人已辦理保外就醫。
    “誰給她辦的?”
    “這個我們無權過問。”
    獄警打量著顧皓文,好像在看一個傻子,連自己要探望的人不在了都不知道。
    顧皓文也覺得自己像個傻子。
    溫雅去了哪兒?被誰接走的?她在深圳還有別的親人?孟夢和她說了什麽?
    腦子裏的問題糾纏在一起,顧皓文勉強抓住一絲頭緒,飆車往孟夢的住處趕去。
    孟夢拉開門,還沒張嘴就聽見顧皓文問:“你去找溫雅了?”
    半點情緒都沒透露的一句話,卻如平地驚雷一樣震的孟夢打了個冷顫。
    孟夢以為沒什麽事的,這都過了多少天,顧皓文不會不去見溫雅,溫雅要告狀的話早就會說了。
    顧皓文一步一步衝孟夢走過去:“你跟她說了什麽?”
    顧皓文本以為孟夢是個聰明人,他給的好處足夠多,犯不著像惡俗的小說情節一樣鬧到撕破臉皮,他以為就算是表麵的平和,他顧皓文也至少能維護住的。
    顧皓文一腳踹在孟夢肚子上,眼裏透著股殺氣:“要是我找不到溫雅,你就等死吧。”
    孟夢踉蹌退後,撞翻身後桌子上的一箱子雜物,一份文件順勢滑到了顧皓文的腳下。
    該被知道的醜事,就算怎麽刻意隱藏,總會遮攔不住地出現在眼前。
    顧皓文的瞳孔放大,踉蹌了一下,像是有個人在他背後推了一把。
    那隻手,也曾推過絕望的溫雅。
    他的步子停下來,盯著上麵的“離婚協議書”幾個字看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