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是他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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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雅就在這兒。”簡君翊望著大海的遠處,一動不動。
    “你他媽開什麽玩笑。”顧皓文一臉看神經病的表情,有一種鋪天蓋地的不祥的預感襲來,他嘴角抽搐了一下,又重複了一遍,“開什麽玩笑。”
    顧皓文踉蹌往前走了兩步,“溫雅呢?溫雅到底在哪兒?她在醫院接受治療?還是被你藏起來了?啊?你說話啊,你說話啊!”
    顧皓文語無倫次的發問,眼睛裏滿布著突起的紅血絲。
    簡君翊的眼睛從顧皓文臉上掃過去,不帶太多情緒的一眼,是悲傷到麻木。
    他的手在冷空氣裏虛無抓了一把,自言自語的重複了一句:“溫雅……溫雅在哪兒呢?”
    簡君翊的聲音很輕,每一個字都像是撕扯著聲帶的血肉鑽出嘴唇的:“她走了……在我懷裏,一點一點,一點一點冷下來的……”
    無邊的寂靜。
    顧皓文張了張嘴,半點聲音都發出不來,隻有呼呼的風聲從耳邊掠過,帶走周圍所有的空氣。
    就像靈魂突然回竅般,顧皓文衝過來扯住簡君翊的領口,他全身的力氣伴隨著怒氣噴薄而出,每一個字都帶著血和傷痛:“你騙我!你騙我!不可能!”
    簡君翊猛不防地出了一拳,打破了顧皓文的鼻子,打得他雙眼流淚,滿臉是血,他失神地喃喃:“不可能……這不可能……”
    顧皓文想,溫雅就算病入膏肓,要離開這個世界,也不會連告訴都不告訴他一聲吧?
    簡君翊看向顧皓文的眼光冷的像把淬了毒的刀,他幽幽出聲:“別裝蒜了,害她到這個地步的人不就是你嗎?她愛了十年的人。”
    顧皓文的身軀一顫,像被雷劈了一樣。
    簡君翊卻是突然笑起來,滿是淒涼:“七月初七,七夕節,那天她來拿檢查單,作為主治醫生,我已經認識她一個多月,雖然是夏天,可她身上總是透著股寒氣,我勸她盡早做手術,每拖延一天,風險就會多幾倍,她說她想有個孩子,猶豫著不想做。”
    簡君翊喉頭哽了哽,“從開始來醫院,她一直都是獨自一人,沒有親人、愛人、朋友,她就像一陣風一樣,輕飄飄地來來去去,我見過她最放鬆的時候,就是在花市,那時她的眼裏有光,可是隔了兩天,我給她送藥時候,那光卻消失了。”
    直到最後,簡君翊也再沒看過溫雅眼裏出現那種叫做希望的光,從那時起,對於自己能不能活著這件事,溫雅就已經選擇了最消極的態度。
    顧皓文的心一陣抽痛,疼的他猛地一個趔趄。
    溫雅在那一個月所受的痛苦在他腦海裏完全沒有任何印象。
    那時候他在做什麽?忙著談合作、聊生意、狼心狗肺地忘記嶽父母的祭日,和情人在外麵廝混。
    簡君翊的眼神淩厲,像是要把顧皓文戳穿,“你那麽清楚她有多愛你,怎麽就不能給她留條活路?最想當母親的人無奈選擇切除子宮
    ,她還是有一點想活下去的,你又怎麽忍心讓她一個快要……”
    簡君翊鼻子酸了一下,還是說不出那個字,他嘴唇不自覺地顫抖:“怎麽忍心讓她替你去坐牢……”
    簡君翊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那麽冷靜地處理溫雅的後事,親眼看著她從一個沉睡著的人變成輕飄飄的一捧灰,最後隨風瓢散。
    可現在,再次站到這片海邊,想到溫雅也曾在這裏,在他懷裏看著遠方,輕淺地呼吸和笑,他的心就痛起來,連著這段時間隱忍著的濃重的感情一起。
    顧皓文張了張嘴,半個音都出不來,他自己做了些什麽,他最清楚。
    他懷疑溫雅和醫生曖昧不清,壓抑不住自己卑劣的心思,對她動了手,說了狠話,野蠻的情事如同強…暴,他也沒看住孟夢,讓她斷了溫雅的最後一絲念想。
    他紙醉金迷的時候溫雅可能正在家疼的連床都起不了,他懷疑溫雅和醫生不明不白的時候她可能才知道自己可能要死。
    為什麽溫雅不讓他開燈,不讓他脫衣服?因為她身上有開刀的痕跡,不想讓他知道……
    顧皓文垂下頭,滿臉悔恨,“都是我的錯,我的錯……”
    簡君翊上去,狠狠一拳打斷顧皓文的後半句話,顧皓文沒有躲。
    “現在說這些不痛不癢的廢話,你覺得有用嗎?有用嗎?!”
    簡君翊帶著淚咆哮:“你一句錯了就能抵消在外麵幹的那些惡心事兒?你一句錯了就能彌補她這麽多年受的冷落和苦楚?你一句錯了就能讓溫雅活過來嗎?!”
    顧皓文的身軀顫了顫,他雙膝撲通一聲磕在岩石上,跪在那裏。
    顧皓文想起前幾天他夢到溫雅抱自己,隨後又消失。
    據說人死後靈魂還會留在人間一段時間,沒意識地回到自己最牽掛的地方,跟隨每一個愛過恨過的人。
    如果這是真的,那是不是溫雅的亡魂最後一次擁抱她的愛人?
    顧皓文又想起溫雅在她父母葬禮上的樣子,她一身黑衣,陽光像瀑布一樣照在身上,顯得她格外的莊嚴和聖潔,像一個被遺落在人間的天使。
    溫雅和著血淚將自己的痛楚埋葬,用自己弱小的身軀支撐著顧皓文去飛翔,他每一次的成功,每一次的享樂,無不是像一個沒有人性的野獸,在吃著溫雅的肉,喝著溫雅的血。
    他強大了,變得不可一世了,反過來無情地將溫雅的夢想、希冀、對生的渴望,一一踩在腳下蹂躪。
    “我真的該死……”
    顧皓文再抬頭,眼裏已經一片死寂,他緩緩站起,向著崖邊走去。
    簡君翊看他身影消失,皺了下眉頭。
    在這片海,生者和死者都曾佇立,一切都像是偶然,一切又像是預先排演好了,人間種種,不過是藏在時光裏的一個浪花,短暫的翻騰後,什麽都剩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