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將深淵填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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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為防盜章。莫雲舟的聲音不緊不慢的。

    “所以我們有這麽多非常特別的瞬間如果我再坐上你的車,被其他的同事更甚於被你那個想象力豐富的外甥看到我就算跳進漂白池裏也漂不幹淨了”

    寧韻然不想上車。她知道,莫雲舟一定是想要跟她說高峻利用畫廊替人洗錢的事情。莫雲舟能夠在來到畫廊之後抬高了好幾個年輕畫家的身價他的手腕肯定不是寧韻然所能匹敵的。既然是勝負如此明顯的較量寧韻然不想迎戰。

    “如果真的有人想象力豐富的話我就讓它變成現實怎麽樣?”莫雲舟問。

    “什麽現實?”

    “要麽你現在上車我隻是送你去地鐵站。要麽明天我就對畫廊裏其他人說你要追我。”

    莫雲舟的聲音平靜到從容,那一句“你要追我”簡直要把寧韻然炸上天。

    “哈?”

    她是不是剛才洗臉洗的耳朵進水還是腦袋進水了?

    莫雲舟在威脅她嗎?

    她可是辦公室裏有名的狗尾巴草,開不出愛情的鮮花莫雲舟是要她強行開花嗎?

    她會被辦公室裏那些母老虎們踩死的!

    “上車。”

    這兩個字裏暗含力度。

    再僵持不下去了寧韻然隻得上了車。

    車門關上的那一刻她覺得窘迫那感覺就好像回到第一次見到莫雲舟,一不小心摸到不該摸到的地方。

    “你放心就算你不上車我也不會說你要追我。”

    我就知道。你要願意被我追我還不敢追呢。

    寧韻然側過臉,看見莫雲舟的唇角凹陷。

    他是因為捉弄到她了而高興嗎?

    這根本不像是她印象裏的莫雲舟雖然在畫廊裏他們兩個之間也沒什麽交集,但寧韻然眼中的莫雲舟是嚴謹的就連陸毓生也說過他的小舅舅是密不透風的。

    可是此刻寧韻然覺得她好像看到了他的縫隙。

    莫雲舟指了指後車座:“那個是給你的。”

    “什麽?”

    “你一直想要的東西。”

    寧韻然狐疑地將盒子拿了過來,打開一看,發現裏麵是一雙坡跟的高跟鞋。

    “拿去穿吧。”莫雲舟的聲音裏並沒有施與者高高在上的感覺。

    “可是我不能要。”寧韻然將蓋子蓋上。

    “怎麽了?”

    “因為現在收到你送給我的鞋子,感覺就像接受了賄賂。收下它了,以後無論高總做了什麽,我都要守口如瓶。”

    而且老大要是知道她收了莫雲舟的禮物,還不得扒下她一層皮,然後接受沒完沒了的政治思想教育。

    “你可以畫我的肖像去掙錢買鞋,卻我不願意收我直接送給你的?”

    “那還是不一樣的。”寧韻然回答。

    畫你的肖像至少我還付出了勞動,現在收下你這雙鞋,天知道老大會不會給我安一個墮落腐化的標簽,以後回去了還天天被拿來涮,摘都摘不掉。

    “那好吧。”莫雲舟揚了揚下巴,“你把它放回去。”

    寧韻然頓了頓。

    這樣就叫我放回去了?

    大哥,你送人東西到底有沒有誠意啊!至少也該多勸說兩句吧!

    這不就跟送女人花,女人客氣兩句說一聲“鮮花太貴以後不要破費”,你就真的一朵都不再送了一樣!

    寧韻然將鞋盒子放回了後座。

    車子開到了地鐵站前,寧韻然道了一聲“謝謝”,正要下車,莫雲舟開口叫住了她。

    “小寧,堅持自己認為是對的事情固然很好。”

    “啊?”

    “但在沒有實力之前,要先學會沉默。”

    莫雲舟的眼睛還是明澈的,這讓寧韻然有些迷惑。

    “我知道啊。我不會到處去說高總的事情。”

    “古語有言,沉默是金。終歸是有一定道理的。”

    沉默是金

    大哥,還是你負責沉默,我負責撿金吧!

    走進地鐵站裏,寧韻然忽然想起了莫雲舟的那一聲“小寧”。

    他的聲音獨特而低沉,仿佛欲言又止。

    “寧韻然,你就嘚瑟吧!莫雲舟又不是**湯,清醒清醒吧!”

    坐在地鐵裏,寧韻然給老大發了一條短信:出來練拳啊。

    老大這一次回複的奇快:找死啊。

    寧韻然:不練拉倒。

    老大:想說什麽就直接說,你這小子不耐打。

    寧韻然一看最後一句,腦門上差點沒冒起青煙。

    誰是小子?誰不耐打?

    我打的你滿地找牙滿臉桃花開!

    這天晚上,寧韻然破天荒地出去跑步,然後在街心公園的長椅上休息。

    長椅的另一端坐著一個身著運動衣的冷峻男子,背著路燈的燈光,看不大清他的臉。

    寧韻然擰開礦泉水,仰麵喝了一口。

    “高峻在利用畫廊裏的書畫交易做洗錢的中間人。他們現在主要是依托於一個叫做江淮的畫家的作品。一位外籍收藏家買下了江淮九幅畫作,已經賣出去了三幅,金額過百萬,應該還會越來越高。”

    “高峻收多少代理費?”對方清冷的聲音在這樣的夜晚格外清晰。

    “應該不多。他的主要目的是借由這些交易炒高江淮的作品,讓他自己手上收藏的那三幅能在拍賣行拍出高價。”

    “好好的藝術都滿是銅臭味道了。”

    “還有一個年輕的新銳畫家蔣涵,似乎也想要和高峻合作。”

    “我們會留意高峻和蔣涵還有畫廊的出入賬情況。”

    “老大,我是和畫廊那個新來的股東莫雲舟一起聽到高峻和蔣涵說話的。”寧韻然舔了舔上嘴唇。

    “什麽?”

    “他還送我一雙鞋,賄賂我要我保持沉默。”

    “你收下了嗎?”

    “當然沒有!我是意誌那麽不堅定的人嗎?”寧韻然義正言辭地回答。

    “你是豬腦子嗎?還是被門夾了?為什不收?這樣就不用花錢買了啊!”

    “我還以為你會表揚我經受起了一雙鞋的誘惑!”寧韻然瞪圓了眼睛。

    “你現在不收下莫雲舟那雙鞋,就是表明不願意上他們的船。你明天恐怕就要失業了。”

    “那要不我現在打個電話給莫雲舟,就說我後悔了。”

    “算了。以你直男思維的尿性,能打聽到這些消息已經超乎我的預料了。如果真的失業了,就回來坐辦公室每天做賬戶分析報告吧。”

    “直男思維是什麽鬼”

    “和你一起分配過來的劉雨,你還記得嗎?”

    “不記得了。我進來沒兩天就被你下放了。”

    “好吧。我來替你回憶一下你和劉雨最後的一次聊天內容。劉雨問你,覺不覺得她新買的提亮眼影很好看?”

    提亮眼影是什麽?寧韻然想不起來。

    “你瞪著大大的眼睛說誒,你的眼屎竟然會發亮!”

    “哦!我想起來了!然後劉雨就再不跟我講話後來她就離開隊裏了!”寧韻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難道是被我的話傷害到了?”

    “省省吧你,你對劉雨沒這麽重要!就你這個情商,能偷聽到這些我已經謝天謝地了。如果那位莫雲舟真的把你開了,我也認命了。”

    男人揣著口袋站起身來,走入夜色之中。

    隻留下寧韻然心中不滿到極點被莫雲舟開掉,該認命的也是我,你認命個鬼啊!

    寧韻然拎著礦泉水,站起身來,用口哨吹著我真的還想再活五百年回家去了。

    反正老大都說被開就被開,寧韻然心無負擔睡到了第二天。晚上她做了一個美夢,夢見自己身著警服,筆挺帥氣,跟著老大,雄赳赳氣昂昂走進正在進行的畫展中,當著眾多收藏家和名流的麵,將高峻和蔣涵帶走。

    然後那個一直假裝淡定的莫雲舟驚訝地看著她,目光裏還有那麽一絲小崇拜!

    好酸爽!

    一朝夢醒,想到自己還沒有被莫雲舟開掉,寧韻然隻能認命地繼續做一個上班族。

    來到電梯前,寧韻然碰上了江婕,她立刻和寧韻然吐起了苦水,說昨天晚上接到經理的電話,意思是蔣大畫家又有了新的要求,畫廊還要為她重新布置。

    寧韻然同情地看著她,就在電梯打開的那一刻,寧韻然打了個哈欠邁進去,才發現站在電梯裏的竟然是莫雲舟。

    他應該是從地下車庫上來。

    “莫總早。”江婕立刻打招呼,臉上笑得春光燦爛。

    “早。”莫雲舟微微頷首。

    寧韻然也打了聲招呼,然後故意站到了江婕的另一側。

    唉!你一個大股東合夥人,想什麽時候來晃就什麽時候來晃,為什麽非要來和員工搶電梯呢?

    電梯門還沒來得及關上,有戴著手套的工作人員扶著一幅蔣涵的油畫擠了進來。

    “不好意思啊!”

    江婕為了給油畫讓地方,向前行了一步,莫雲舟側過身,直接來到了寧韻然的麵前。

    低著頭的寧韻然看見莫雲舟的西裝紐扣,再往下不自覺又看到了曾經被自己“關照”過的地方,真的是囧死了!

    淩睿從口袋裏拿出了一張紙,打開,拿到胡長貴的麵前晃了晃:“胡先生,可以跟我們走了嗎?”

    胡長貴向後一個踉蹌,兩名警員下來一左一右扣住了他。

    “走吧,我那裏雖然沒有金駿眉,也有其他的好茶。”

    淩睿揚了揚下巴,胡長貴一陣腿軟,差一點站不住,兩側的警員將他扶上了車,淩睿調整了一下後視鏡,看向胡長貴。

    他費力地吞咽著口水,額頭上冷汗直冒。

    淩睿輕哼了一聲:“胡先生,你心裏是不是有鬼啊?”

    “我誰上了警車能不緊張?”

    “哦。”淩睿點了點頭。

    當胡長貴坐在審訊室裏時,淩睿並沒有急著進去,而是在外麵觀察著他的反應。

    胡長貴不斷揉捏著手指,用力吸了一口氣,看得出來他的腳也一直在桌子下麵抖動。

    “淩隊,什麽時候進去?”

    “現在咯。”

    淩睿笑了笑,帶著另一名經偵員走了進去,在胡長貴的麵前坐下。

    聽見椅子被推開的聲音,胡長貴狠狠顫抖了一下。

    “胡先生,我們請你來的原因是什麽,你應該已經知道了吧?”

    “我不知道。”

    淩睿好笑地說,“你的現金收入是你所有包廂全天候運轉的上限,但是根據監控統計,你的客流量支持不了你的收入。”

    “監控你們哪裏來的監控?”胡長貴睜大了眼睛看著淩睿。

    淩睿不緊不慢地將資料打開,送到了胡長貴的麵前,胡長貴一眼就看出來這個拍攝方向是對麵的中國銀行,整個人都僵在哪裏。

    淩睿的手指在桌麵上用力一敲,胡長貴難得抬起眼來,看向淩睿。

    “還有,我們的技術人員恢複了你硬盤裏的現金交接錄像。錄像顯示,每天都會有人拖著行李箱來和你交接現金。你的財務負責用點鈔機點數,你負責拍攝下來交接過程,然後你再將這些現金以營業收入的名義存入銀行。胡先生,硬盤除非損毀,僅僅刪掉是不夠的。”

    “我承認那些現金不是我的正常營業收入。對方隻是交托現金給我,希望我幫忙處理一下,我收取一定的傭金。現在不好做,我能多一份收益,就多一份收益,何必管對方是幹什麽的呢?”

    淩睿觀察著胡長貴的表情,他看得出來,這番話胡長貴在心裏早就準備好了。

    “看來胡先生對洗錢罪的界定很清楚。洗錢罪必須是嫌疑人有主觀上的洗錢意圖,也就是說嫌疑人必須清楚知曉贓款來源是販毒、走私、賄金等,為洗錢提供過戶的賬戶或者將贓款合法化。你覺得自己雖然為贓款提供了洗白的渠道,但是你堅持聲稱自己不知道那是贓款,這樣我們就不能給你定罪了,對吧?”淩睿笑著說。

    胡長貴回答:“我隻是實話實說而已。你們查到多少,算多少。隻要你們能查到的,我都承認,不是我幹的也不要想扣到我的頭上。”

    胡長貴就此沉默下來。

    淩睿閱人無數,此刻,他能在對方的眼底看到某種決心。

    甚至有點視死如歸的意思。

    “胡先生,那你記不記得你去年12月25日,也就是聖誕節的時候錄下來的錄像裏,你說了什麽?”淩睿的手中握著筆,有節奏地將筆摁下去,又彈起來,每一下都像是戳在胡長貴的心髒上。

    “那麽久遠的事情,我不記得。”

    “好吧。我來替您回憶一下。”淩睿取過資料夾打開,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念了出來,“大老板最近的生意很好啊,進賬這麽多。賣白粉進錢這麽快,好歹也讓我在場子裏弄點有意思的貨什麽的。”

    胡長貴的肩膀顫抖了起來,而且越顫越厲害。

    “那個給你送現金的人說,胡老板還是安安分分地做生意。如果在場子裏倒騰些有的沒的,出了事兒,就是堵了大老板的路。”

    胡長貴用力閉上了眼睛。

    “你很清楚贓款來源,這是明明白白的洗錢罪,請再好的律師都開脫不了。你當時錄下現金交接是為了向大老板證明你沒多撈他一分錢。但是你沒想到,它會成為你被定罪的證據吧?那位大老板是誰?”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一直以來和我聯絡的一直是他派來的送貨員。”

    淩睿看著胡長貴一臉頹然的樣子,不像是說假話。

    “那麽,你還知道有誰在給大老板服務的?”

    “我隻管我的,送貨員也不可能告訴我還有誰在幫大老板做事啊!”

    淩睿冷冷地看著胡長貴,笑道:“那我們來日方長。你的每一筆流水,從對公賬戶到對私賬戶,你的七大姑八大姨,我們都會好好分析。”

    很快,星燦涉嫌洗錢的消息就被報紙報道了出去。

    縱合萬象的大樓裏,顧長銘修長的手指攤開今日的晨報,趙嫿栩將需要簽字的資料放在了他的桌麵上。

    “胡長貴什麽都沒說。”

    “他自己知道利弊,他可以承認大額不明現金來源,可以承認自己真的洗錢,可以把什麽事情都攬到自己身上,但是他不會讓大老板為難。不過就算他不說,淩睿也不會輕言放棄。”“那麽我們對香港那邊那個科技公司的收購是不是要暫停?”

    “暫停吧。”

    “明天是周末,我陪你一起去看楚君?”

    “不用了。我想一個人和楚君說說話。”

    “那好吧。”趙嫿栩點了點頭,“要不要我去給你定金魚花?”

    “你還記得她最喜歡金魚花?”

    顧長銘一直清冷的臉上終於有了些許的笑意。

    “她不僅僅是你的妹妹,小時候也是跟在我屁股後麵叫著我姐姐的小妹妹啊。”

    “嗯。”顧長銘微微點了點頭。

    周末對於寧韻然來說是相當寶貴的。

    她一覺睡到了午休,隨意刷了牙洗了臉,端著手機打開外賣應用,思考了一分鍾之後,忽然覺得自己還是太頹廢了,她決定還是出門去兩條街外買個牛雜麵。

    一想到裏麵的鹵料,濃鬱的香味,寧韻然就直流口水。

    走在大街上,周末的陽光照在臉上,暖洋洋的,讓人什麽事兒都不想思考。

    一輛黑色的奔馳停在了街角的鮮花店,顧長銘打開車門,走了下來。

    “啊,顧先生,每年這個時候你都會來我這裏買金魚花,今年還是一樣嗎?”

    顧長銘微微點了點頭:“是的。”

    “收到您花的人一定很開心。不過哪裏都能買到金魚花,可是每次顧先生都隻到我這裏買。”

    老板娘早就挑選好了最漂亮的花束,等到顧長銘進來,就非常利落地包起花來。

    “她說過,你這裏的金魚花最好看。”顧長銘的聲音裏帶著一種玉質的涼意,仿佛放在手心裏捂一捂就會暖起來。

    他抬起手,微微咳嗽了一聲。

    “顧先生是不是感冒了?最近氣候不定,要注意保暖。”

    “謝謝。”顧長銘的喉間緊了緊,他正要走出花店,忽然低下頭來捂住自己的喉嚨。

    “顧先生?”

    顧長銘的喉嚨十分緊張,而且胸悶,意識到自己的哮喘發作了。

    他從口袋裏取出噴霧劑,迅速搖晃之後發現它幾乎空了。

    他快步走出花店,打開車門,翻找著車子裏備用的噴霧。

    原本他的表情還是冷靜的,因為越心急越容易緊張,但是將近一分鍾過去了,仍然沒有找到噴霧劑的時候,他握緊了拳頭,在座椅上狠狠砸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