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再遭車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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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塵雲煙夢!
大約過了兩天,付超告知我晚上可以和毛錫見麵了。
我在約定的時間到達了約定的地點,付超和毛錫早早地在等著我。
一個體型幹瘦,尖臉,一雙細長眼的男子攤開雙手成大字型坐著,看坐姿,此人霸氣十足啊。這是特意裝腔作勢給我一個下馬威吧。
我麵色淡漠地走過去,與付超打了招呼後,無視毛錫,在付超的對麵坐了下來。
毛錫斜著眼睛看了看我,亦未主動與我打招呼。
付超介紹道“淩總,這位就是我們的貸款客戶毛錫。”
毛錫對我微微抬了抬下頜,露出一絲不屑的笑容“我也是他們新綠洲的客戶,是吧,淩總。”
“當然是的。”我一邊給自己倒茶一邊笑道,“謝謝毛總對我們新綠洲的信任,特地”我加重了語氣,“找我們幫忙辦理貸款。”
“客氣客氣。”毛錫坐直了身體,拿起自己的茶杯,放在我正舉著的茶壺下方。
我瞟了他一眼,鼻子輕哼一聲,麵帶微涼的笑容“毛總,個性爽朗隨性,應該是個很好相處的人吧。”順手把茶壺放在他的水杯旁邊。
“你說的沒錯,我很好相處,隨便的很。”毛錫大笑起來,端起茶壺往自己的茶杯裏倒了水,“尤其對某些人某些事某些無禮的事,不介意。”
我冷眼看向毛錫,毛錫則回給我一個“請你識相”的眼神。
我們之間的氣氛瞬時冷了下來,劍拔弩張。
付超覺察到包圍著我們的緊張的氣息,他一時沒弄明白為什麽我們第一次見麵就似仇人相見,他打著哈哈道“今天把毛總約出來,主要是商量毛總那筆在我們銀行的貸款怎麽處理?”
毛錫瞥了付超一眼,冷淡地說“怎麽處理我的貸款?什麽意思,我不是貸了二十年嗎,慢慢還啊,你想怎麽處理。”
付超傻眼了,他看著我,期待我出聲。
我直截了當地說道“毛總,今天約你出來,是我想見你,一是解決你的貸款的事情,二是解決你我之間的事情。”
毛錫目光中透露出輕蔑,裝傻充愣道“你我之間的事情?你我之間什麽事情?我怎麽聽不明白呢?”
“我想你我之間的事情處理好了,貸款的問題自然就解決了,是吧,毛總?”我似笑非笑地看著毛錫,說道。
“淩總,你這話說得挺奇怪的,我和你今天是第一次見麵吧,我和你之間能有什麽瓜葛,說得好像我是來刻意尋仇似的。而且,貸款是貸款,一碼歸一碼,你說的話我是一句也聽不懂。”毛錫臉上一副嘲笑的樣子,不屑地說道。
我的臉上帶著譏笑“想不到毛總扮豬吃老虎的本領不小,你做這麽多事,不就是為了今天嗎?”
毛錫眸底閃過一絲不安,表情卻大驚小怪道“什麽?淩總,你到底想說什麽?明白人說什麽糊塗話。”
“你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就直說了。”我的目光若有若無地瞟向了付超。
毛錫對付超說道“付超,麻煩你先回去吧,貸款的事情明天我會給你一個交待。今晚,我和淩總好好談一談。”
付超見毛錫表了態,心裏想著他結清貸款的事情可能有戲,便忙起了身“好的,我就不妨礙你們兩位談事了,我等著您的好消息。”付超朝我們倆彎了彎腰,轉身離去,在轉身那一刻,給我拋下了一個“靠您了!”的眼神。
毛錫看到付超走了之後,端起茶杯,將茶水慢慢送入口中,才緩緩地說道“說吧,你查了多少?”
我看到毛錫一副質問的態度,氣笑了“毛總,你沒有資格來問我吧?”
“我沒有資格?”
“你們老板呢?他在哪裏,我要和他談談。”
“我們老板?你好像也沒有資格見他,級別不夠。”毛錫麵上帶著譏誚的笑容。
“級別?這種事情不是看我手上有多少資料和證據嗎?與級別無關吧。”我輕輕拿起茶杯,放在鼻下聞一聞茶香,然後再啜了一口茶水,吸了一片茶葉入口腔,細細地咀嚼著茶葉,感受茶葉的細膩和層次。
毛錫見我一副不慌不忙的樣子,心裏不免慌張,以為我手握重要的證據,他見狀一時拿不定主意,可是他又不想和他的上線聯係,顯得他幹不了事。他心裏亂糟糟的,眉頭擰成了疙瘩,臉上也被憋得通紅。
見他的神態,我反而更加淡定了,從容不迫地繼續說道“你隻是一個小嘍囉,很多事情做不了主,你們從我身邊人入手,費了不少心思,也耗費了不少精力,對吧?你們策劃這一筆貸款,目的是什麽?無非就是逼我拿出我已經調查到的證據,保住蕭金銘。”
我一邊慢悠悠地說,一邊關注著毛錫的表情變化“不過,我想告訴你們,這一輪遊戲,你們輸了。不知道是不是時間太倉促你們來不及細細謀劃,還是你這個實施者水平有限,或者是對法律知識的匱乏,導致這一場原本精彩的演出卻錯漏百出。”
霎時,毛錫僵直了身體,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臉色變得紅一陣白一陣,舌頭仿佛僵住了,一時之間竟說不出話來。
我的神情忽然變得嚴肅認真“騙取貸款罪,貸款金額一百萬元以上的給銀行造成直接經濟損失數額在二十萬以上的,判處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蕭金銘在兩筆貸款中,非法獲利十萬元,我準備明天就去把這十萬元分別還給兩家銀行,蕭金銘最多被約談被教育批評,公訴機關都不會立案,可是毛總,你卻脫不了幹係了,主借款人是你,銀行工作人員是你朋友,賣方房東也是你朋友,且在做了按揭貸款後,又立馬到第二個銀行做二次抵押貸款,如果你不急需用錢,如果你沒有實際的錢財需求,請問,這是不是屬於主觀上的騙取貸款罪?還可以告你一個故意引誘、誘導他人犯罪,估計量刑的話又是三到七年吧,三年又三年,不知道毛總有多少個三年可以在牢裏麵度過呢?”
毛錫的臉色在短短的時間裏變化多端,一時驚、一時慌、一時愣、一時冷,最終化成了齜牙咧嘴狀“姓淩的,你少嚇唬我。”
我用篤定的語氣說“我淩以禮從不嚇唬人,我說的話你不相信,你可以錄音,然後回去翻翻法律書籍,或者上網查一查,就知道我說的是不是真的。”我停頓了一下,注視著他的眼睛,真摯地說道“如果,毛總需要的話,我不介意把剛才說的話再說一遍。”
毛錫雙手抱住自己的頭,彎著的手臂把自己的耳朵也遮了起來“你不要再說了,我不想聽。”
我善解人意地笑了笑“可以,你不想聽,我就不說了。”
毛錫眉宇間透露出極度憤怒的情緒,卻又無可奈何。他垂下眼簾,肅靜地感受著我的話給他內心深處帶去的驚濤駭浪。他萬萬沒有想到,自以為天衣無縫的計劃最後卻把自己坑害了,在這場遊戲裏,對方還沒有進場,自己就輸得一敗塗地,這種感覺好比長跑比賽中,一直以為自己遙遙領先,即將奪冠,卻發現所有的人都已穿過了終點線,隻有他還在繞圈,因為他比別人少跑了一圈。到別人已經成功之時才發現自己的失敗,那種挫敗感難以言喻。
“你待如何?淩總。”毛錫一字一頓地咬牙切齒地說道。
我的嘴角上揚,笑容從嘴角旁邊的梨渦裏旋轉而開,自己都感覺自己的笑容在此時此景中特別欠揍,不過,我就是忍不住帶著一股勝利者的笑容笑開了花“你把兩筆貸款結清,我相信這兩筆貸款的錢,你應該沒有用,原本你的目的就不是錢,對吧?然後告訴你們的老板,星雲湖項目,我查定了,而且要一查到底。至於我現在,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我手上有為數不多的證據,放在了可靠的朋友那裏,所以,你們還得保佑我及我身邊的人身體健康,長命百歲,否則,我可不擔保證據會流向哪裏。”
毛錫嗤之以鼻“淩以禮,你可別太囂張。”
“不敢,你們的老板不敢露臉,看來隻是一個縮頭縮尾的小王八。”我笑得一臉燦爛。
毛錫騰地站了起來,湊到我麵前,豎起了一根中指,指著我的鼻子,怒目切齒“淩以禮,你敬酒不吃吃罰酒,就別怪我們不客氣。”
我氣定神閑地說“我靜靜地等待著。”
毛錫氣急敗壞,滿麵通紅,怒氣衝衝地拂袖而去。
自與毛錫見麵過後,心神不寧了好幾天,說不害怕那是強裝出來的,當時毛錫赤裸裸、惡狠狠威脅的那副嘴臉總是不由自主地浮現在我眼前。每當這時,我的心底裏不禁慶幸,幸虧我和蕭金筠分手了,幸虧田心遠在北京,幸虧淩老頭與羅老太隻是最為平凡的老百姓,他們無從下手。
幾天過去了,風平浪靜。
這日清晨我剛到辦公室,老徐便對我說“以禮,今天可能要麻煩你走一趟渝田縣,縣政府有一份機密文件的回函要求我們派人送過去,總務部小童請假了,吳總要我這邊安排人,就辛苦你跑一趟了。”
“好嘞。”我爽快地答應了,渝田縣是隸屬於常齊市的衛星縣域城市,距離常齊市七八十公裏,來回約三個小時。
屈敏探出一個頭來“以禮,渝田縣的醬菜最出名,幫我帶些醬香幹、醬牛肉、醬藕片之類的回來,好嗎?”
“沒問題,我什麽時候出發?”我問老徐。
“平常小童都是自己開車,考慮到你沒有駕照,吳總派了一個司機和你一起去。待會兒,他應該會來叫你的。”
“哦,好的。”
“你不考慮去考個駕照嗎?自己不會開車,多不方便。”老徐問道。
“嗯,現在經濟條件不允許買車,暫時沒有考慮那些事。”我尷尬地回答。
“年輕人幹嘛妄自菲薄,日子是越過越好的,收入也會越來越高,現在把駕照考在手上,等以後有錢買車了,不就可以直接上手開了嗎?”老徐走了過來,摟了摟我的肩膀,“如果你考了駕照,我借錢給你去買車,怎麽樣?不收利息,隨便你分多少期還款都成。”
屈敏驚訝地站了起來,雙手捂嘴,眼睛睜得大大的“以禮,你給老徐灌了什麽迷魂湯,他自己不買車,借錢給你買車,還不用利息,分期還款。老徐,你太厚此薄彼了,我跟著你四年,兢兢業業,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怎麽都不提借錢給我買車?”
老徐輕輕地笑了“你如果考了駕照,我也借給你,行了吧。”
我麵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如同飄忽的雲朵,揉在了惆悵裏。這一輩子,我都考不了駕照,開不了車,老徐,你的好意心領了。
屈敏一聽,喜笑顏開,奔到了老徐麵前,伸出小拇指“我們拉勾。”
老徐無奈地看了看她,順從地舉起了小拇指。
屈敏的小拇指勾到了老徐的小拇指,笑容滿麵“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變,我隻要考上了駕照,老徐就借錢給我買車,不收利息,分無數期還款。”
老徐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屈敏興奮得像個孩子似的手舞足蹈。
這時,一位瘦弱精幹頭發灰白的約五十歲的男人走了進來先和老徐打了聲招呼,又對我說“淩以禮,我們可以出發了。”
老徐笑道“老賈,今天你親自出車啊?”
“是啊,吳總說要我送以禮去渝田縣送一份機密文件,說交給別人不放心。”老賈嘿嘿地笑道。
老賈是辦公室司機班的元老級人物了,在林氏集團司機班待了十餘年,是個經驗老道的司機,我看著他沉甸甸的眼袋又深又垂,掛滿了疲倦、滄桑和衰老,他有個愛好,特別喜歡打麻將,有時候一個通宵、一個通宵的玩,雖然才四十歲出頭,但看上去像五十歲的小老頭。
我跟著老賈來到了車上“老賈,今天辛苦你了,要不是我沒有駕照,根本無需麻煩你和我走這一趟。”
老賈一邊上車一邊無所謂地說道“我們在司機班今天不是和你出去,我也得和別人出去,都是工作而已,小子,別一臉愧疚的樣子。”
我幹巴巴地笑了笑,掩飾心中的不安。
行駛不久,老賈在車上已經打了第七個哈欠了,搞得我都被傳染了,隨著他打了一個哈欠。
我擔憂道“老賈,你是不是昨晚沒睡好,今天怎麽老打哈欠。”
“沒事,可能是大腦缺氧吧,我經常這樣。”老賈毫不在意地說道。
我看著老賈的狀態,憂心不已,可能我之前遭遇過車禍,對於高速行駛的車子有陰影,我死死地盯著車速表,九十碼,我們已經駛出了市區,往渝田縣去。車速越來越快,我的大腦越繃越緊,心跳也隨著車速越跳越快,仿佛要跳出胸膛。
我擔心老賈精神狀態不好,想和他聊聊天,可又害怕與他聊天會分散他的注意力,而我的胃裏不停地翻滾,感覺想要嘔吐,我忙捂住嘴巴,努力將那股酸氣強壓下去。
老賈似乎察覺到我的異常,關心地問道“你怎麽了?暈車嗎?”
“喝點水應該就沒事了。”我拿了一瓶礦泉水灌了一大口涼水進去,慢慢地,胃裏的酸氣被涼水衝散,我不停地深呼吸,感覺才好了一點。
“以禮,年紀輕輕的,這體質得多鍛煉鍛煉,你看我老賈,盡管經常熬通宵,但身體強壯得很,很少傷風感冒,吃藥打針。”老賈自豪地說道。
“老賈,你們家幾個孩子,都多大了。”我看到老賈開了口,順便與他聊起來,如此,我才能分散注意,緩解想吐,頭暈、緊張的狀態。
“我們家一個女孩,今年十七歲了,明年參加高考。”
“成績如何?”
提到女兒,老賈的眼睛閃閃發亮,一臉驕傲地說“成績啊,從來不要我操心,是個非常乖巧聽話的孩子,從小到大我就沒為她的學習操過心,我不求別的,就希望她考上個重點本科,以後出來到大企業上班或者考個公務員,安安穩穩的就好了。”
“那一定沒問題。”我朗聲地附和道。
老賈瞟了我一眼,開懷的哈哈大笑起來。
車裏有了笑聲,有了聊天聲,我們的旅途總算沒有顯得那麽枯燥和憂心忡忡了。
文件順利地送到了縣政府公文辦。
用過午餐後,我們準備返程。
我提議道“要不我們找個地方休息一下,這麽來回趕路,你挺辛苦的吧,老賈。”
老賈搖了搖頭“不行,我還得趕回去,下午四點鍾,吳總要去工商聯開會,安排我送他。”
“司機班就你一個人嗎?跑到縣城來了還得趕回去,那得多累啊。”我忍不住吐槽道。
老賈滿麵無奈地笑了笑“司機班就四個司機,每個人的任務都安排得滿滿當當,我不回去,轉不動啊。”
“那好吧,我們出發吧。”我坐在車上,看到老賈一臉疲憊,心中不免擔憂。可見到老賈那張滄桑的臉寫滿了笑容,又轉念一想不會有事的,別想太多,老賈是個有二十多年駕齡的老司機,自己狀態好不好,適不適合開車,他心裏有數,我就別瞎操心了。
回程的路上,老賈可能想著下午還要送吳總開會,趕時間,速度比來時更快了。
在快速道路上,一個岔路口,有一輛摩托車,橫穿馬路,但我看老賈好像沒有意識減速,我忙大聲提醒道“老賈,小心!”
老賈猛地一驚,他連忙往右邊打方向盤,驚慌失措之下,卻錯把油門當刹車,我們的車直接撞上了路旁的大樹,在空中旋轉後再重重地砸在地上,那一刻,我覺得五髒六腑都被甩了出來,最後的記憶停留在老賈臉龐上鮮血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