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走出星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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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塵雲煙夢!
有了方向與目標,我的速度比之前快了許多,隻要想到田心在家翹首以盼,我的步伐就不自覺地加快,越來越快,每一步都像是在挑戰極限,腳下好似安裝了風火輪一般,不知疲憊,不敢懈怠。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手機的電量一點點消耗,天色越來越暗沉,氣溫越來越低,我仿佛已忘卻了時間、忘卻了自己身處的地方,心中被一個堅定的信念所充斥,我要出去,我要回去,我要見田心!這股信念讓我渾身上下都充滿了力量,所有的疲倦、饑餓、寒冷都被我拋諸腦後,帶著奮勇向前的氣勢,如同追光者,不斷追逐著前麵的光明,田心就是引領我前進的那束光。
我的腳步快速而有力,終於又翻過一座小山包,今夜,已不知翻過了多少座小山包了,走過的路無暇顧及,前方有路,心有希望,堅信隻要秉持信念,定能迎接屬於我的光明。念及此,我的腳步又加快了少許。
當跨越到另一個小山包時,我感覺前方好似有個人形黑影,不過晃來晃去,心裏不禁“咯噔”了一下,怎麽感覺那個人影仿若吊在樹上隨著風搖擺呢!別自己嚇自己。淡定,鎮定,穩定。
我深深地倒吸了一口氣,頓時感覺一股寒氣遊走於我的五髒六腑之間,冰冷的空氣令人窒息,不知是寒氣讓我呼吸不暢還是那個吊在樹上的人影讓我忘了呼吸。
我的大腦忽然處於停頓、缺氧的狀態,忘了恐懼,兩隻腳沒有接收到大腦發來的指令,如同不受控的機器,隻會一味地向前行走。
我拿著手機對那個影子掃了一下,不敢聚焦,害怕看到不該看到的東西,更令人恐慌。
我慢慢地向它靠近,我想著,如果真是啥見不得光的東西,我就當視而不見,裝作若無其事地從它身邊走過,如果它主動向我靠近,我就瘋狂往前跑。
我穩了穩心神,離影子越來越近,越來越近,我的呼吸也越來越緊,越來越弱,直到呼吸停滯,頭皮緊張到發麻,四肢變得僵硬,卻還在執著地向它移動。
咦?這影子似乎有腿?靠近後,才發現原來它並沒有處於懸掛狀態,應該是個人影,隻不過這個影子步伐踉蹌、虛浮無力,所以從遠處看來感覺像是飄在半空中。我的呼吸慢慢地變得正常,然後使勁地揉了揉眼睛,又害怕自己是餓得頭昏眼花了,看走了眼,再次定睛一看,確定是人的身影。這深更半夜的深山老林裏,還有什麽人在此行走啊?
除了婁清泉。
這該不會是婁清泉吧?我的緊張感、懼怕感瞬間被拋到了九霄雲外,滿懷激動的向那個身影跑過去,當快接近的時候,我放緩了腳步,慢慢地向他靠近,我發出了低沉嘶啞的聲音“清泉?”
隻見眼前步伐不穩的身影突地頓住了,當我正期待著他轉身回頭時,他卻突然彎下腰向一旁叢林裏鑽了進去。
他是不是誤會了?以為我是來抓他的。我忙大聲地說道“清泉,是我,以禮。”然後,快步向他的方向走去。
婁清泉又從叢林裏鑽了出來,當看清我的臉龐,才如釋重負道“淩少,你怎麽會在這裏?”
我見他臉色蒼白,嘴唇毫無血色,想起剛才他踉踉蹌蹌,東倒西歪的樣子,忙問道“你是不是什麽東西都沒吃?”
他聲音虛弱無力,靠在一旁稍顯粗壯的樹幹旁“嗯,一直忙著逃命,害怕被人追上,整晚上都在拚命趕路,什麽都顧不上了。”
我忙脫下棉衣,從帽子裏拿出野生獼猴桃與高粱泡,遞給他“來,將就著吃一點,先填填肚子。這一路上,我見到就摘。”
婁清泉接過我手上的野果,往嘴裏塞。
“你慢些吃,不急,我想這山裏頭就我們兩個活的生物。”
婁清泉好奇道“那些追我的人呢?我記得我的後麵有一大群人在追我。”
我冷笑道“他們怕死,不敢進來。他們又是拿電筒、幹糧、等當地向導,等他們準備妥當,再進山,估計我們應該出了星羅山了。”
婁清泉放慢了咀嚼的動作,補充了一些水分,他的嘴唇漸漸恢複了水潤。
休息了一會兒後,他又問道“淩少,你怎麽會在這裏?”
我把傻大個把我拖進隊伍追他,然後想辦法甩掉那些人以及傻大個的情況簡要的說了一下。
婁清泉慶幸地說道“幸虧,您進來了,否則,我可能要餓暈在這山裏了。”
我不免感到奇怪“你早就想好了逃跑路線,為什麽沒準備一點吃的?”
婁清泉略顯尷尬“我不確定什麽時候能夠把資料偷到手,關鍵是,我沒有想到這一點,所以,根本就沒有準備過吃食。”
“嗯,最好的情況是,你神不知鬼不覺拿出東西,運到我們的酒店裏麵吧。”我突然想起來,問道,“對了,你拿的什麽資料,我看那個蔣工頭接了電話後,麵如死灰,估計這份資料對他們來說很重要。”
提到這份資料,婁清泉滿麵自豪,眼神裏光彩奪目“這份資料是可以釘死項目部的文件。”
“什麽東西?”我更加好奇。
婁清泉伸手準備把懷裏的資料掏出來。
我按住了他“現在不適合看,光線如此暗淡,我們還是抓緊時間離開這裏,在這山裏,總歸是不安全,而且我們不知道後麵到底有沒有追兵,你先告訴我是什麽東西?”
“聽周建軍說應該是項目部的賬本。”
“賬本?”我看了看婁清泉的臉色,又問道,“你精神狀態如何,可以走嗎?”
“沒問題,您這些對我來說可是救命果子。”婁清泉扶著樹幹站了起來,他把手伸進了懷裏,把賬本掏了出來,遞給我,“淩少,您包管吧。”
“沒關係,你拿著。”
“物歸正主,再說,等會兒我們到黃林溪縣要找車,要協調,這些事都得我去張羅,放在我身上我怕掉了。”婁清泉誠懇地說道。
“好吧,我拿著。”我接過賬本插進了我的褲帶裏。“我們現在要保存體力,先出去再說,詳情等回常齊的路上,你再和我說。”
“好。”
兩個人結伴同行,相對一個人的路途來說,身邊有人支持、有人陪同、有人商量,共同承擔著路途的困難,這段路途更顯簡單容易了,動力更足了,我們如同兩個不知疲倦的馬達,一路上,兩人未多言語,一鼓作氣穿山越嶺,當手機的時間顯示23點53分時,我們總算走出了星羅山,看到平坦的水泥路,我們兩相視一笑,出來了!
沒有時間讓我們慶祝,我們沿著水泥路走,一路上走走停停,看有沒有經過的車輛願意搭載我們的,因為天色已晚,這山間的人家睡得早,路上的車非常少,我們走了十餘分鍾,才從身邊經過兩輛五菱車,不過,我們招了手,人家卻未停車,也許看到深更半夜兩個大男人在路上走有點奇怪,他們也覺得危險吧。正當我們準備放棄搭便車的想法,死心塌地靠兩條腿走到縣城裏的時候,身後又來了一輛小型卡車。
婁清泉下意識地招了招手“兄弟,您好。”
我以為又像前兩次一樣,車子會呼嘯而過,視而不見的時候,車子卻在我們的身旁停了下來。
司機探出了頭“你們是要搭便車嗎?”
婁清泉連忙笑道“是的。”
“去哪裏?”
“去縣城。”
“上車吧。”司機爽朗地說道。
婁清泉趕緊打開了車門,我們上了車,在車上對司機不停地表示感謝。
司機是位中年大叔,眉目慈祥,麵容爬滿了顯示歲月滄桑的皺紋。
他感到奇怪地問道“這麽晚了,你們兩人怎麽在這山間路上走啊。”
“我們倆是攀山愛好者,相約爬星羅山,誰知道,準備不充分,不知道星羅山地形複雜,一時之間在山裏迷了路,在裏麵轉了一整天,好不容易才轉出來。”我解釋道。
司機朝我們看了看,訝異道“星羅山可複雜了,橫跨三個縣市,你們膽子真大,什麽東西都不帶,就往裏麵闖。”
婁清泉尷尬地笑了笑“年輕氣盛,準備不足啊。”
“你們呀,命大還能出來,好多年輕人就這麽沒了,下次可不能如此莽撞了。”
“您說的是,下次啊,我們帶好地圖,做好充分的準備再進山,有了這次教訓,再也不敢衝動了。”婁清泉連忙應道。
中年大叔見我們聽勸,心情好了起來“你們去縣城哪裏啊?”
“是這樣的,我們沒有和家裏人說就出來了,怕他們擔心,今晚得馬上趕回去,您看有沒有相熟的司機跑長途的,或者把我們送到長途汽車站也行。”
婁清泉說到這兒的時候,我突然想起,我下午時分還給於蔓發了信息的,趕緊掏出手機來看,果然手機的微信有十餘條未讀信息。
全部是於蔓發過來的,大概意思是,偷資料的人是婁清泉,現在項目部已經炸了鍋,發動所有的人要把婁清泉找出來,周建軍也被控製起來,被他們懷疑,是他裏應外合。然後一直與我聯係不上,讓我方便的話,回她電話。
現在於蔓和舒旭笙不知道怎麽樣了?他們應該不會被牽扯到吧,不過,如果周建軍被控製起來的話,他會不會把於蔓招出來?畢竟婁清泉是於蔓介紹給他的,如果招出來的話,那於蔓和舒旭笙都會有危險。
我們的微信群裏,於蔓和舒旭笙在八點的時候發出了代表安全的表情包,是不是代表著他們暫時還是安全的呢?不,無論如何,他們也不能待在項目部了,他們得趕緊離開,周建軍與我們素不相識,他憑什麽幫於蔓隱瞞呢,說不定現在於蔓已經被控製起來了,那我方便與她聯係嗎?我陷入了兩難之間,嗯,不管怎麽樣,先向於蔓報個平安吧。
我在微信裏回了於蔓一個表示安全的表情包,其他的不敢多說一個字。
司機大叔熱心的說道“這樣啊,我有個兄弟是跑長途的,我幫你們聯係一下,看他跑不跑。”
“那辛苦您了。”
司機大叔二話不說便幫我們聯係起來,過了一會兒後,他說“我的兄弟不在黃林溪,他給了我一個號碼,你們和他聯係,就說是盧麻子介紹的。”
“好嘞。”婁清泉照著司機大叔的手機裏的號碼,撥了出去,“您好,我們是盧麻子介紹準備坐您的車,您在黃林溪嗎?”
“在的。”
司機大叔插話道“你讓他到福臨廣場接,我把你們送到那兒去,這樣免得你們另外搭車了。”
“您考慮真周到。”婁清泉按照司機大叔指定的地址告訴對方。
最後司機大叔把我們送到了福臨廣場,下車時,我們要微信給司機大叔轉搭車的費用,司機大叔一直不願意收,並一再囑咐我們以後爬山要做好完全的準備、注意安全。
我們坐上了另外一輛轎車。
“你們是盧麻子的朋友嗎?”一個頭發五五分的尖臉年輕小哥兒,看到我們後問道。
“是的,我們怎麽稱呼你?”
“叫我波仔吧,你們要去哪裏?”
“常齊市。”
“這麽晚了,去常齊?”小哥兒愕然道。
“怎麽了?”婁清泉與我同時一驚。
“這裏距常齊五百多公裏,現在出發,最遲也得明天早上六點多才能到,你們確定現在走嗎?不休息一晚再出發嗎?”小哥兒不敢相信地再次確認道。
婁清泉吸取了今天下午的經驗教訓,說道“我們去買點吃食帶著吧。”
波仔禁不住發了句牢騷“要不是盧麻子的朋友,這麽冷的天氣,這麽晚誰願意跑那麽遠的地方啊。”
“波仔,你放心,我們絕不會讓你白跑這一趟的,按過年價格的三倍,可以吧?”婁清泉見他不情願的樣子,開價道。
果然談到報酬,波仔的臉笑成了花兒,清泉開的價格可不是平時價格的三倍而是過年價格的三倍,相當於平時價格的六倍,足夠他跑幾個月的長途了。
他的態度比之前熱忱,更主動了“我知道有一家夜宵店,先到那裏買點容易攜帶的食物和水,怎麽樣?”
接下來,我們聽從波仔的安排,買了些食物與水,我與清泉吃了一盤蛋炒飯和幾串羊肉串,臨時補充了些能量,從來沒有覺得燒烤如此美味過,嚴格來說我已一月有餘未品味佳肴了,仿佛失去了味覺似的。今晚一盤蛋炒飯將我的食欲又重新喚醒了起來,人也仿佛再次重生。
清泉與波仔約定,兩人交換著開,避免疲勞駕駛。
害得林夕致死的那一場車禍,應該就是淩以禮疲勞駕駛所致。自從那次以後,我對在高速公路上乘坐長途汽車,已形成了心理陰影,就像心中永遠無法抹去的傷痕,深深烙印在我的內心深處,一想到我將在高速路上要待近六個小時,不由自主產生了恐懼、焦慮與不安。
我沒有駕照,盡管我不能幫忙,卻無法安然入睡,我坐在後排,強撐著打開自己的眼皮,眼睛睜得大大的,死死地盯著前方的路況。但當車子行駛到高速路上後,車子的速度快起來後,我又不敢再看前麵,不得不閉上眼睛,腦海裏卻如同放電影般的回放著被大貨車撞到後的車禍現場慘狀。我半夢半醒,陷入了無盡的車禍噩夢之中,如漩渦一般吞噬著我的心靈,夢魘如影隨行,讓我在惶恐中無法安睡,時不時驚醒,又因過於疲憊,昏昏入睡,整個人處於迷迷糊糊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