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補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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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聽了我的話,蘇學長用手指對著我點了半天,可除了一個你字,卻再也說不出什麽了。
半晌之後,才終於把這句話補充了完整:“你氣死我了!”
我噗嗤一下就笑了起來。
“到底是要我做什麽?你冷不丁那麽一問,我怎麽可能不想偏?”我笑著問道。
裝裱字畫這門手藝是我媽媽家的家傳,據說在老一輩兒的時候,家裏在京城也有一間能被人叫得出名號的鋪麵。
盛世字畫,亂世黃金——因為沒有趕上好時候,幾次大動蕩,慢慢的家業也敗了。
後來到了姥姥姥爺這一代,就索性回了鄉下靠種田為生。
舅舅從小不愛這些東西,所以姥爺就將手藝傳給了媽媽,媽媽也靠著這個手藝在京城安了家。
但後來,據說是因為生我把身體弄壞了,媽媽收了手,再也不摸這些東西了。
可等我大一點之後,她還是沒有忍住,將這門眼看就要失傳了的手藝教給了我。
隻是,媽媽教我的時候,根本就是當做閑來無事培養一點興趣的那種教法,從來也沒有特別當回事過。
這麽多年我也沒有真正去拿此接過活兒,到底學的怎麽樣,我心裏並沒有什麽譜。
“我一個老客戶,前些日子委托我找一個會修補古畫的人幫他修一幅畫,現在能有這門手藝的人不多了,我一直沒找到合適的人。這不是看見你了,就問問。”蘇學長對我說道。
一聽說是做古畫修補,我嚇得連連搖手:“什麽畫?太貴的你可別找我,我不知道行不行,萬一不行了我可賠不起。”
我連忙先把最壞的情況和蘇學長說了。
“看你那點出息!”他睨了我一眼:“有我在呢,不用你賠!你先去看看,能行的就接過來,這個活兒錢不會少。”
一說到錢,我有點動搖了。想了想,看著他試探了一句:“畫在哪兒呢?我看看再說?”
“在蘇城,你回去問問能不能請個假,如果可以,明天我們一起去。”
——
當我和程姨提出請假的時候,她很痛快的答應了。並且跟我說,讓我好好在外麵玩玩,別擔心家裏。畢竟大老遠的來了一趟蘇城,總不好哪裏也沒有去過。
所以,第二天在給仔仔擠過奶之後,我就和蘇學長一起去了他和朋友約好的地方。
那是一個茶社,看上去很高檔的樣子,人很少,環境很清幽。
看到我們進去,一個大概四十多歲的男人從卡座那兒站起來朝我們招了招手,一副很熱情的樣子。
“劉局,新年好啊!”我們一走過去,蘇學長就朝著那個男人打了個招呼。
“新年好,新年好!來來,我給你們介紹一下,這是我媳婦兒,這是蘇總……”
那個劉局先是將蘇學長介紹給了和他一起坐著的那個女人,介紹完之後又看向我,有點遲疑的問道:“蘇總,這位就是你說的,那個能補畫的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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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什麽先生不先生的,劉局你別這麽客氣。這是小安,我京大的學妹,高材生。修補古畫是她的家傳手藝,輕易不示人的。也就是我了,才能把她請過來,換個別人,她還真不會來。”
“家傳啊!”劉局和他媳婦兒對視了一眼,這才釋然的笑了笑:“我說呢,看著這小姑娘年齡不大,跟沒畢業的大學生似得。你說她會補畫,我都不相信。要是家傳那就沒什麽可說的了,那是胎裏帶出來的本事!”
我沒有想到蘇學長在外人麵前是這個樣子,這一通吹捧,說的我渾身一陣陣發毛,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可是關鍵時候我也不能給他掉鏈子,我知道這種時候,對方的信任是極其重要的。
“不知道劉局要補的是什麽畫,能不能拿出來讓我看看?”
我輕輕的笑了一下,對於他們的交談一副不置可否的樣子,和學長一起在對麵坐定之後,才輕描淡寫的問道。
可能我的架勢確實擺的夠足,對麵那個一直眉頭緊皺的女人眼神終於由根本不相信變成了半信半疑。
她轉身從旁邊的畫筒裏小心翼翼的抽出了一副顏色都有點發黃了的畫軸,遞到了我的麵前。
我打開看了一眼,有點發愣。
這並不是名人字畫,更不是古跡,能夠明顯看出就是一副很普通的工筆畫,而且畫畫的人技術應該還很業餘。
畫上畫著一棟農村常見的民宅,有點破舊,但是屋簷上還掛著成串的辣椒和蒜頭,生活氣息很濃鬱。
在宅子的前麵有一棵大樹,樹下坐著一個年輕的男人正在看書,而在男人的腳邊,有一群小雞正在歡快的叨著碎米。
雖然畫者的技巧很生硬,但是這幅畫裏帶著濃烈的感情,那種對於生活的眷戀和內心的歡愉感簡直撲麵而來。
隻可惜,不知道是什麽人將水撒在了畫上,應該還是那種水柱,此刻畫上男人的臉已經模糊,流下來的顏料水搞得整個畫麵一片斑駁。
我驚訝的抬頭,望著對麵的那對夫妻。
“這是我母親的遺作。”對麵的女人低聲說道。
“我母親去世的早,生前畫的畫兒並不多,這幅畫兒,畫的是我父親看書的場麵,應該是他們年輕時最美好的記憶。”
那女人說著說著,聲音裏已經帶出了一絲哽咽:“母親去世之後,父親一直將這幅畫帶在身邊,平時都不拿出來的,就他們的結婚紀念日才拿出來掛幾天。誰知道,我們家那個混小子!”
說到這裏,她氣得攥了攥拳頭:“那個小混蛋,居然拿著水槍朝畫上射了過去。”說到這裏,她已經氣得說不下去了。
旁邊的男人連忙安撫的拍著她的手:“不是已經教訓過了嘛,別生氣了,天天還小……”
“我生孩子氣幹什麽?我生你氣!誰讓你給他買那個混蛋玩意兒!家裏是能玩水槍的地方嗎?”那女人氣得聲音都忍不住揚高了幾度。
“別吵別吵……”蘇學長顯然也沒有想到,這兩口居然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吵起來,連忙笨拙的勸起了架。
而我,連理都沒有理會他們,將畫拿到眼前,細細的看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