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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笑了笑，沒有出聲，而是拿起軟陶，熟練的捏了起來。
    我先是按照老人的要求，捏了幾條小魚。因為之前捏過好多，甚至完全不用動腦子，信手就捏了出來。
    然後我撇了一眼不遠處的池塘。
    此刻已經是冬天，池塘裏除了一層薄冰，什麽也沒有。
    可是看著它，我還是能夠想象得到，春暖花開之後，這裏會有多美。
    想著想著，我的手下出現了一隻小鴨子，然後是一隻鴨媽媽，越捏越開心，我很快就捏出了浩浩蕩蕩的一個鴨子軍團。
    那老人用手摸了摸那些鴨子，嘴角抽了抽：“你餓了嗎？”
    “呃？”我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鴨子……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
    “安小姐，你在這裏啊。陸先生那邊談完了，讓我過來找你”
    忽然，竹林那邊走過來一個人，正是之前領我們進來的那個李玫。
    “老爺，”
    李玫走過來之後，看到蹲在我旁邊的老人，忽然一愣，然後畢恭畢敬的喊道。
    我也跟著愣了一下。
    雖然之前我隱隱約約覺得這個老人有點不同，可是並沒有細想。這時候才意識到，他可能是那個陸先生的長輩。
    “這個幫我拿著。”
    那老人用手指了指我們之前捏的那一大堆東西對李玫吩咐道，然後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轉頭看我：“怎麽才能和這個一樣硬？”
    “啊，微波爐烤烤就行了。伯伯，鑰匙還我！”我想也沒想的脫口而出。
    那老人拿著我的鑰匙又看了半天，用手戳了戳鑰匙環兒：“我沒有這個。”
    說完，招呼也不跟我打一下，直接把那條小魚連帶著鑰匙環一起從我的鑰匙串上去了下來。
    “丫頭，你回去自己買一個，這個就算是送給老人家了，我跑一趟不方便。”
    然後一臉理所應當的將剩下的鑰匙還給了我。
    我的眼角跳了跳，卻被他那番尊老愛幼的話說的啞口無言。
    旁邊的李玫手裏捧著那一堆泥塑，小心翼翼的站在那兒，更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忙你們的吧！”老人朝我們揮了揮手，頭也不回的走掉了。
    “安小姐，你認識我們老爺？？”
    老人走出去很遠了之後，李玫在我身邊輕聲問道。
    “不認識。”我搖了搖頭：“就剛才碰到的。我們倆都閑著沒事，就聊了會兒天。”
    “聊天？”李玫忽然笑了。
    她看著我：“安小姐，你真有意思，居然能和我們老爺聊得起來。我之前一直以為，一直以為……”
    “以為什麽？”我有點好奇。
    李玫衝我眨了眨眼睛：“之前我一直以為，我們老爺隻會罵人。”
    我的眼前立刻浮現出之前那個被他罵得暈頭轉向的小夥子，噗嗤一下，一個沒忍住也跟著笑了起來。
    經過這番對話，我和李玫似乎無意間也親近了幾分。
    “咱們走快點吧，陸先生時間不多，他下午還有急事兒要出去。”
    李玫朝我解
    釋了兩句，我和她同時加快了腳下的步伐。
    將我帶回之前的那間會客室，李玫就抱著那一堆泥鴨子，泥小魚先退出去了，房間裏隻留下了我，學長，還有一個看上去四十出頭的男人。
    “不好意思，剛才有點急事，耽誤你們時間了。”那男人看著我們，一臉歉意的說道。
    “陸先生，您客氣了，誰還沒點急事呢？”學長笑了笑。
    說完，他又看向那個男人，然後伸手指了指我：“這就是我之前和你說過的，我的小師妹安思儂，陸先生，要是方便的話，把您那副畫拿出來，讓她先看看？“
    學長的話裏柔中帶剛，明顯能夠感覺到，他此刻的情緒並不是太好。
    這一點肯定能夠理解，畢竟被人放了這麽長時間的鴿子，別說學長，就是我，心裏多少也有點不痛快。
    那個陸先生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沒有看出來，臉上的表情一點沒變，依然是那麽的和煦。
    他打了一個電話，似乎是在吩咐什麽人去取畫，自己坐在那裏，一動也沒有動。
    他轉頭看向我：“安小姐看上去很年輕啊？真沒想到還會有這種手藝？”
    “家裏傳下來的。”我淡聲回答。
    “原來是家學啊！”
    那個陸先生的表情收斂了幾分，眼神也沒有了之前的那幾分輕慢。
    “那，安小姐家……以前是做什麽的？”
    我還沒有來得及開口回答，身後就傳來了一個不耐煩的聲音：“丫頭，那些鴨子得烤多長時間？”
    老人的聲音很大，這麽突然的從後麵傳來，把我們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爸，你怎麽過來了？”陸先生第一個從椅子上蹦下來，慌不迭的朝門口迎了過去。
    那老人不耐煩的朝他擺了擺手：“你們說你們的，我就問這丫頭兩句話。”
    “140度，十五分鍾左右。”我老老實實地回答。
    說完，我又想了一下：“伯伯，你讓他們別一次性全放進去，多烤幾次，調節一下溫度，萬一溫度不合適，別烤糊了。”
    “嗯？會糊？”老人瞪大了眼睛看著我。
    “會。”我點了點頭：“之前我烤魚的時候，糊了好幾個。
    老人一句話沒說，轉頭快步就走，連句應酬的話都沒有留。
    他離開了好久，屋子裏還是一片寂靜。
    好半天，那位陸先生愣愣的轉過了身子，看著我，眼神一片複雜：“安小姐，你和我爸剛才在研究今天中午的午飯嗎？”
    午飯？
    我忽然意識到，剛才我們聊的……在外人耳朵裏，和午飯也差不了什麽了。
    我控製不住的挑起了嘴角。
    因為有這個插曲，陸先生再和我們談的時候，氣氛就輕鬆了很多。
    很快，陸先生要修複的那幅畫拿了過來。
    是一副清末民初畫家黃賓虹的山水圖。
    黃賓虹是一位大器晚成的畫家，由以水墨山水畫聞名。他所作的山水，元氣淋漓、筆墨飛動、意境深邃，非常的氣勢磅礴，也是我非常喜歡的畫家之一。
    這幅畫應該是沒有收藏好的緣故，畫作以及裝裱處多處出現了黴點。有的地方，墨跡甚至也有點洇開，明顯是受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