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欲蓋彌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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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朝花!
右相府
胡旭郴身材本就滾圓,加上這一急,算是連滾帶爬,四肢並用的奔向胡長安,連哭帶嚎:“叔父啊,叔父,你可要救救侄兒啊!”說罷,接著哭嚎起來。
胡長安看著坐成一堆,裹著粗布衣衫的胡旭郴,一臉嫌惡,嗬斥道:“嚎什麽嚎,這九條街外都聽得到你這鬼哭狼嚎的動靜,這不知道的人還道這相府出了什麽天大的事一般,成何體統!堂堂男兒,又為官多年,有什麽事,收了鼻涕眼淚,正兒八經的說!”
“侄兒也是走投無路了,上京賀家大公子賀仲景昨日來拜會我,說是這冀州出了疫病,已蔓延了大半個冀州郡縣,遙想平康年間薊州瘟疫,耗時將近一年,朝廷派了多隊人馬醫官,撥了大筆賑災的金銀藥材都沒能壓住,況且這順藤摸瓜查辦了一批貪贓枉法的州府官員,下獄殺頭,抄家流放,大半個朝堂都顛覆了,叔父,侄兒細細想來,侄兒這為官多年……”胡旭郴涕泗橫流
“為官多年,政績寥寥無幾,偏著貪贓枉法,人命官司沒少沾染,我若是沒猜錯,這疫病也與你苛政濫稅逃不了幹係。自古以來,凡是疫病之地,起源大都是風寒導致的遍地橫屍,水源汙糟。你就說說你,難堪大任,無能至極!”胡長安接著胡旭郴的話罵道
“是是,叔父教訓的對,可眼下事已至此,該做何打算啊,想來侄兒這冀州府尹還是叔父推舉的呢!”胡旭郴抬著眯縫小眼偷偷的瞧著胡長安的臉色
胡長安抬腳便是一踹,又被胡旭郴一身綿軟肥肉彈疼了腿,破口大罵:“每每捅了簍子,就知道跟號喪一樣登我的門,真是老天造物不測,竟生出你這樣的蠢貨,家門不幸啊!這渾身百斤的肥肉,偏生不能給你的腦子多撥二兩!”
“叔父你且消消氣,就是現在你一刀砍了侄兒,也與冀州疫病無益啊!為今最要緊的事,便是請叔父幫侄兒好好想想辦法,解了燃眉之急啊!”胡旭郴
“為今之計,便隻能一錯到底,斬草除根,往期疫病,一發不可收拾之時,便是圈禁焚燒病患屍首。這一把火燒了,也都一了百了了。能用錢封口的,便用錢封,用不了錢封的,便就讓他開不了口,回冀州吧,做幹淨點兒。”胡長安揉著膝蓋,坐回主位,風輕雲淡道
“侄兒明白了,明白了,侄兒這就回去辦。”胡旭郴仿若抓到了救命稻草,抹幹淨了鼻涕眼淚,從地上爬了起來,坐車趁著夜色回了冀州。
冀州府
賀仲景被困在府內,沒著沒落的,自是心急如焚,忽聞胡旭郴笑道:“賀兄怕是等急了,本官也是想讓賀兄多歇息幾日,這連夜上京奏報了聖上,方才回來。”
“這疫病一天也耽誤不得,還請大人讓賀某前去醫治。”賀仲景作揖道
“好好,賀兄這就與本官前去。”胡旭郴應和道
平縣四周的患疫病者,或是疑似疫病者,皆被以浸著艾草汁麵巾遮麵的士兵驅趕至平縣內。賀仲景的小廝白術,見勢不妙,趕忙收拾了賀仲景的醫書藥方,躲進了一旁的山林裏。
賀仲景來了平縣,四方軍士圍堵,四周皆是柴草,火油。見狀,方才明了起來,“府尹大人,此舉為何,難不成是想要殺人滅口,欲蓋彌彰?”
“賀兄也不要怪本官心狠,隻是這人不為己,天誅地滅。”胡旭郴一臉無可奈何。
“你為區區一己之私,便要這成千上萬的人做陪葬,天理昭昭,你怎麽敢,怎麽能!”賀仲景心下憤怒,聲聲泣血。
“燒吧。”兩字言簡意賅,風輕雲淡,好似千百人命如若草芥。
賀仲景心下盤算了一番,總不能無聲無息的死了,想來白術還在外頭,無論如何也要為這千百條人命的冤屈,留一條大白於天下的機會,趕忙跪求道:“大人,再容賀某十日,賀某家中世代為醫,懸壺濟世,賀某隻求能盡快研製出藥方,盡力救治,實在不忍,不甘,他們之中有些人病情不深,求大人滿足賀某最後的夙願。”
“若是有人記恨本官,上京告發,或傳播謠言,該當如何啊?”胡旭郴一雙眼透露著殺機
“他們隻是目不識丁的農夫,如若能得一活路,過好日子,誰會願意奔波勞碌,又怎麽能逃得過大人的手掌心?我等不過是大人手中的螻蟻,死,不過是早晚的事,隻求大人寬厚十日,了賀某一樁心願。而且此疫病多為咳喘之症,病患的唾液皆彌漫在這空氣之中,大人既已來過了這瘟疫之地,又與賀某交談多時,怕是多少有些患病的風險,待賀某將藥方研製出來獻給大人,也好解了大人的後顧之憂。”賀仲景言辭懇切,錐心刺骨。
“此話當真?”胡旭郴神色大驚,慌亂發問
“大人若不信,可以冒險一試,先殺了賀某,等這疫病發作,再來地府找賀某醫治也不遲,賀某大不了在黃泉路上等著你!”賀仲景倒是鬆散了下來,字字錐心。
“此事先緩一緩,給他十日。”胡旭郴心下到底是害怕了,隻得退讓了。
夜裏風寒,四方寂寥,賀仲景與一眾病患圍坐火堆,神色嚴肅,道:“我醫術有限,辛勞一月,也未研製出醫治的藥方,還請各位恕賀某無能,為今隻能以緩兵之計,謀求最後一絲真相大白的機會!”
“賀醫師不必自責,我們雖愚鈍粗魯,也是分的清好壞的,你的菩薩心腸我們都知道,我們這等粗民,像來被那些高官大戶們如草芥一般對待,唯有賀醫師傾力相救,我們已經很感激了,不管接下來賀醫師想如何做,我們都一力支持。”一個須發花白的老翁感激道
“我血書一封,寫盡這冀州疫病冤情,為官者草菅人命,濫殺病患,意欲遮掩其劣跡罪行,萬民請願訴冤,字字泣血肺腑。”賀仲景言罷,撕下一方白衣,咬破中指,以血為墨,書起了萬般冤情,又附以一方浸透帛衣的按血指印。
白術一直在四周的山林裏,彎彎繞繞了一個下午,才趁著夜色,尋了一處紕漏,溜了進去,賀仲景知道白術會來找自己,早將請願書疊好包起,待白術尋來,便塞與他囑咐道:“將此物轉托給皇孫趙則初,務必妥帖交與他手中。”
“是,公子不要賀家知曉嗎?畢竟老爺知道公子有事,定會傾力而為。”白術不解問道
“不必,父親為人忠直少與朝堂瓜葛,沒有門路將此物交與聖上手裏,也不知其中彎繞算計,你隻需將此物交與趙則初手裏,我與他自幼相交,他雖麵上浪蕩,為人卻仗義,又有麵見陛下的便利,你將我的話轉告於他,他定不會辜負囑托。”
“公子,那白術與哪裏能尋到皇孫?”白術為難起來,畢竟自己隻是個小廝,哪能見到皇孫那般的人物。
“往年臘八,皇孫都會在城外北處的郊野狩獵,你且先去那裏候著,若是那裏不成,便可托給朝花樓的邀月娘子,這玉佩你且好好保管,屆時好用。”賀仲景囑咐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