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小娘子,原來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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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年朝花!
    趙則初倒是一直對胡相府裏遇見的小娘子念念不忘,思來想去便叫了淳於化查查這胡相府的人口名目,這淳於化是趙則初手裏的得力幹將,父親淳於甘曾忠於太子,淳於家受了牽連後,便被淳於甘送去了嵩山學武,養在濟圓方丈處,那時不過五六歲,也記得事,記得父親的叮囑,學成後便去了上京,做了趙則初的助力。
    “胡家人口繁複,單看族譜,瞧不出端倪,我也是特意去了胡長安老家查問,說是胡長安在還沒發跡之前,原有個正室妻子霍氏,霍家是晉中有名的商賈富戶,隻有一獨女,便是胡長安的娘子,霍家老爹隻想給女兒找個能托付終身的夫婿,平安一生,便相中了那時剛中了秀才的胡長安。”淳於化仔仔細細的將查到的消息一一講給趙則初聽。
    “嫁給胡長安能托付終身,這可大錯特錯了!”趙則初不屑笑道
    “說得正是,果然這好景不長,這霍家為了使女婿騰飛,拿著銀錢上下打點朝中關係,送著胡長安一路平步青雲。怎想到這胡長安出人頭地後不久,便於一次馬球會上,相識了他如今的夫人張氏,張家朝中勢大,祖父張老爺子配享太廟,父親又是二品大員,這胡長安便不知使了什麽法子,使這霍娘子沒得多久便背上了七出的罪名,隨及患疾去世,胡長安便迎娶了張娘子。”淳於化不禁有些惋惜
    “這霍娘子可有所出?”趙則初好奇問道
    “有倒是有,隻有一個,還是個姑娘,叫作霍成璧,一直被冷落在相府後的破院子,那院子正臨著東還街,具說受了刺激,有些癡傻。”淳於化接著說道
    “癡傻?怕不是同本王一樣,不傻是活不成的!今晚我便要翻牆入室,好好查探查探這癡傻女兒。”趙則初猜測說道,對這姑娘起了十分的心,大抵希望是胡相壽宴遇上的妙人。
    月黑風高夜,正是頂風作案時。
    趙則初身手敏捷,三兩下便翻上了高牆,正可謂公子人如玉,即便是做翻牆這樣浪蕩子的伎倆,也絲毫不見猥瑣,全然是行雲流水般的熨帖好看,估計這趙則初是被自己的玉樹臨風之姿昏得五迷三道,忘了細看落腳之處,本以為會輕飄飄穩當當地落在地麵上,就好似那謫仙下凡一般。誰知偏偏腳下一個沒著沒落,踩破了冰皮,噗通一聲跌在了冰冷池子裏。
    誰知這破爛院子,鄰牆會挖一個池子蓄水。趙則初有些怕水,池水又不淺,若是平常走進去,也會到腋下處,偏是猝不及防跌落了進去,腿下一軟,身子一倒,在水裏撲騰上了。
    掙紮之間,趙則初隱隱聽到一聲清冷女聲,又沒聽清說得什麽,正思索間,又喊了一聲,這回他聽清了是:“池水不深,沒不過你,站直了便好!”
    趙則初聞言,定了心神,用腳探了探地底,可算在水中站直了,露出了腦袋。
    正是霍成璧站在池邊,抱著胳膊,還是壽宴時遇見趙則初的那身打扮,一雙鳳眸,瞧著濕淋淋的趙則初,膚白貌美,劍眉星目,鬢若刀裁,鼻梁挺拔,唇紅誘人,心想:“是個實打實的美貌男子。”不禁誇讚道:“好一朵出水芙蓉!妙哉!”
    “你說什麽?”趙則初瞪大了眼,不可置信。
    “公子本就生的極美,小女也是一時沒忍住,誇了一句。公子還是趕緊從池子裏出來,天寒水冷,莫要凍出個好歹來。”霍成璧一臉坦然,分辨道,並不覺有什麽不妥。
    趙則初從池子裏往外爬,水寒凍得他有些木,攀在池邊爬不上來,僵在那兒,將手伸向霍成璧,仰著臉盯著她,要她拉上一把。
    霍成璧倒也不忸怩,拽上趙則初凍得冰涼的玉手,將他從水裏拉了出來,一上來,趙則初便極不厚道地甩開姑娘的手,甩著一身的冷水,洶洶地走進霍成璧的屋子。
    霍成璧跟在後頭,不急不惱,目光像在看著自家養的京巴兒鬧脾氣一般,十分好脾氣的笑著,寵著。
    室內燈火幽暗,家居簡潔,趙則初脫下濕淋淋的外袍,問道:“小娘子可有什麽替換的衣物給我?我這一身又濕又冷,穿不得了。”
    霍成璧翻著衣櫃,找了個自己平日裏的衣裳給趙則初,雖是女式,倒也簡便不繁瑣,顏色素淨,趙則初瘦削些,雖個子高,也還穿得進去。
    趙則初正想換,想著屋裏還有小娘子,便看了霍成璧一眼,想來是怕她介意,畢竟是個未出閣的。霍成璧挑挑眉,出了去,嘟嘟囔囔了一句:“小公子這是害羞了。”
    趙則初模樣生得好,穿得這一身衣服倒還多了些柔美之姿,也不錯。霍成璧在一旁坐著,喝著熱茶。
    “我猜你就不會隻是個小女使,被本公子查出來了吧,這不用江湖,也能再會。”趙則初得意洋洋,一臉嘚瑟道
    霍成璧不禁笑了:“瞧瞧公子你笑得這個舒暢,這個得意,倒是忘了自己剛才跌入水中的窘態了?可還是我拉你上來的呢!”
    趙則初強顏歡笑起來,死扛著麵皮子道:“本公子素來喜歡冬日遊泳,見你這池水好,才故意進去一展身手的,你懂什麽?”
    “原來如此,倒是小女無知,曲解了,向公子賠罪了。”霍成璧笑得眉眼彎彎,哄著趙則初道。
    “公子該不會是隻為找我查的胡家吧?還是為了別的?”霍成璧開門見山的問道
    “嗯,我與胡相有宿怨,查他是為知己知彼,也是寄托了些找你的心思。”趙則初也不講假話,將自己的本意不欺不瞞的全說了。
    霍成璧笑了,大抵是開心,趙則初沒有選擇自作聰明的欺瞞自己,便道:“如若公子查的清楚,該知道我與胡長安也有宿怨,該知道我母親霍氏如何而死,蒙受了多大的冤屈,也該知道我是如何被冷待多年,被遺忘在這小小的院落裏。我恨胡長安,我隻想將他對我母親的折磨摧殘,千倍萬倍的還在他,他的妻子兒女,一家老小身上。所以無論公子做對相府怎樣不利的事,我都不會阻攔,哪怕明日你便要傾覆這相府,我也隻會狠狠地幫你推上一把,萬不會阻攔。”
    趙則初看著霍成璧,她的眸光裏盡是堅定,是灼灼的恨意,像極了自己發誓要為父親洗清冤屈時一樣。他的心軟了,他自打聽了霍成璧的遭遇,又看見她這般的模樣,越發像是看見了自己,他們是一樣的人,如果沒有那些冤屈,沒有至親至愛人的背叛,沒有奸佞對手的加害,他們會是這個世上最為幸運的人,一出生便會有疼愛自己的父母,與生俱來的尊貴,會無憂無慮,順遂的走過一生。可偏偏造化弄人,將他們一出生便推入了深淵地獄,背負上父母的仇怨,命懸一線,要日日守拙作戲,精於算計,方能在險境中謀求一絲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