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入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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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朝花!
相府
右相夫人張氏由女使攙著,隻瞧了那棺裏的屍骨一眼,便癱坐在地上,痛哭起來。這胡惟顯再怎麽混蛋,也是那張氏身上掉下來的骨肉,此刻張氏這個做母親的早已疼得錐心刺骨,不能自已。
胡相隻在一旁坐著,心力交瘁的樣子,麵無表情的倚在椅子上坐著,聽著張氏哭嚎,想到素來張氏對胡惟顯的嬌慣,每每犯了錯,便是不準打不準罵的,一腔怒火發在張氏身上,張嘴罵道:“全賴你素日嬌慣,縱他成了這樣的登徒浪子,落了這麽個死法,死在了青樓裏!明日傳遍了上京城,鬧得滿城風雨,胡家的臉麵都得跟著他陪葬!早知他是這麽個丟人現眼的,不如我早早兒結果了他!”
張氏聽他如此罵,更是悲從中來,聲嘶力竭,肝腸寸斷的繼續哭嚎,指著胡長安,涕泗橫流,一臉的悲憤淒涼,訴道:“官人如今還說這樣的話,這可是你的親兒子啊,這麽不明不白的沒了,倒還有心思顧臉麵。說著我嬌慣了他,既是這樣,我倒不如一頭戧死,隨了他去,向官人向胡家謝罪。”
“母親,父親也是氣極了,方才在曼回樓收二弟的屍骨,被一幫不相幹的瞧了好大的笑話,心裏也是有氣,母親體諒一些,且去屋裏歇著。”胡惟長勸著張氏,讓胡惟華扶著張氏去歇息。
這胡惟顯死得不光彩,胡家便也沒有大操大辦,隻匆匆發了喪。
霍成璧也學好了規矩,胡長安想趕著年前將她送進宮裏,先陪在胡貴妃身邊。
隻挑了個好日子,胡相便讓張氏帶著霍成璧進宮謝恩。
一早上霍成璧便被叫起,一頓沐浴梳洗,穿了軟銀輕羅百合裙,配以如意雲紋衫,梳了個簡單的單螺髻,選了累絲珠釵,又戴了白玉的耳飾,看著銅鏡裏的自己,十足溫文聽話的樣子。
霍成璧披上織錦皮毛鬥篷便前去給張氏問安,張氏正和胡惟華在一處說著母女兩的體己話,見霍成璧來了,張氏隻是不冷不淡道:“璧姑娘,這麽早就來了,且先坐下吧,待會兒用了早膳,再啟程去宮中。”
張氏看著霍成璧一身打扮穿戴既不張揚亦不露怯,通身的氣韻不凡,肌理細膩,骨肉勻稱,倒是十足的華容婀娜,自己本不管她便是拿捏她十幾年貧苦,以為是沒見過世麵的孩子,自會亂穿亂戴一通,倒不曾想到會這般有分寸,該是貴妃喜歡的模樣了。
那胡惟華不甚友好,隻斜睨了霍成璧一眼,自顧自吃著茶,張氏也不管,自是縱著她愛怎樣怎樣。
霍成璧坐在軟椅上,輕輕看了一眼胡惟華的高傲神色,心想這般倨傲無禮的性子,若是進了宮怕也不會對胡家有什麽助力,隻不惹了禍事才好。
朝陽宮
張氏領著霍成璧與胡惟華進了朝陽宮,一路由內侍小官引著進了胡貴妃所在的主殿。
殿內香氣繚繞,各處擺設亦是華美萬方,貴妃正在裏頭倚著美人榻,見張氏來了,方才坐起了些。
張氏按著規矩行了禮,貴妃聲音慵懶道:“嫂嫂總這樣多禮,你我也是姑嫂,私下裏這些縟節大可免了去。”
胡惟華微不可差的白了一眼,心裏想到:“貴妃素來這般,隻會賣嘴,假惺惺的模樣,說不要母親行禮,怎不見你攙母親一下。”如果是在家裏早不管不顧的懟了,還好記著自己是在宮裏,貴妃的眼皮底下終歸沒敢放肆。
貴妃打量著兩位姑娘,那胡惟華一身的鏤金絲扭牡丹花紋蜀錦衣,紅翡翠滴珠耳環,擺著一副高門貴女的派頭,怎麽看都是分為紮眼張揚了些,倒是一身淡雅內斂的霍成璧,眉目低垂間是溫婉流芳,笑起時讓人看了恍若春風拂麵,一張小臉十足的勾人,總想讓人仔仔細細的瞧了去,貴妃少時,見過霍氏幾麵,那時心地純良無害,隻覺得這個嫂嫂是素來的溫婉,對自己又是極好,自從她進了門,便時時往自己這兒送些精美華貴的衣裳首飾,看著霍成璧眉眼間像極了霍嫂嫂,隻是莫名總覺得多了幾分淩厲。
貴妃素不喜歡刻意爭豔的女子,況且在這宮中刻意爭豔的哪個又不是不得善終,總歸在這吞人的金籠裏過於不知收斂,無疑是自掘墳墓,倒是像霍成璧這樣萬事藏於心而不顯於麵的好些。
貴妃沒怎麽和這張氏嫂嫂相處過,又不喜她少言少語,冷淡清貴的樣子,來來回回不過說些不疼不癢,沒滋沒味的客套話,偏她是個眼光高的,張氏也是個愛架子的,每每總說不下去幾句話便冷了場。
沒得多久,張氏便領著女兒告了了辭,隻留了霍成璧在貴妃這兒。
張氏一走,胡貴妃也不必再端著,對霍成璧笑道:“好姑娘,過來與本宮好好看看。”
霍成璧雙目含笑,乖乖走過去,貴妃握著霍成璧的手,甚是親昵道:“長得同你母親真像,都是一樣的美人兒。這些年在相府也沒少受委屈吧?”
霍成璧心下有些詫異,沒想到貴妃會提自己的母親,問這樣的話,自己在相府的處境貴妃也是知道的,與其遮掩著不說實話,倒不如裝些委屈,畢竟貴妃也是不喜張氏的,隻說:“貴妃娘娘還記得成璧的母親,成璧就很替故去的母親感到榮幸了。至於這些年在相府的日子,有父親照拂些,終究是衣食無憂的,隻是要人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是不易的。”
“此話倒是很在理,想必陪了這麽久,也是乏了吧,叫翠英姑姑領著你去看看自己的住處,也好歇息歇息。”貴妃點著頭,笑容可掬道。
待霍成璧出去了,貴妃起身撥弄著花枝,衝著一旁的綠華道:“這丫頭,可比張氏那不知輕重的姑娘強得多,看著年紀雖小,說話倒是靈巧,發牢騷的話從她嘴裏出來都是讓人愛聽的。”
“娘娘說得是,奴婢在一旁聽著,這姑娘確是個靈巧聰明的,隻是會不會不好把控,這自古以來好馬都是難騎的。”綠華在一旁甚是恭敬,一張精明的麵容低眉順目。
“這倒也是,但人隻要有了軟肋,都是好拿捏的,這姑娘的軟肋便是霍氏嫂嫂了,本宮隻叫哥哥複了霍氏嫂嫂在宗祠的牌位,在族譜上添了名兒,又能為母正名,又成了胡家的嫡女,還不得對我感恩戴德的,何愁不為我做事。就是看在那張氏的可憎麵目上,也得和本宮同仇敵愾啊!”貴妃聲色慵懶,一副十足把握的模樣,好似那霍成璧隻是此刻她手裏的花枝一般,可以隨意拿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