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謀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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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年朝花!
    曼回樓擅舞,近兩年的魁首原是盛夏,但做這一行的,想要長久地拔得頭籌是難事,果不其然樓裏又漸漸長成了一位姑娘,自然是長袖善舞的,人又生明月生暈,美玉瀅光,嬌美欲滴,喚作小阿嬌。
    盛夏自然是不服氣,兩位娘子也是日日的針鋒相對,爭尖露頭,這不,今日夜裏樓裏又來了胡二郎一眾的紈絝浪子,點了名兒,要小阿嬌陪宴,盛夏自是氣得跳腳,咒罵著小阿嬌,無非是些難以入耳的下流話。
    這好不容易發了氣,出了房門,好巧不巧正遇上小阿嬌。
    小阿嬌許是故意氣她,笑得燦若桃花的迎上去,像是與盛夏平日是裏多好的姐妹一般,道:“盛夏姐姐怎麽在這裏,可叫妹妹好找,估計還是妹妹比不上姐姐,方才還聽宴上的公子念叨您呢!這不讓妹妹過來叫姐姐去嗎?”
    盛夏聽了這話,心下更怒,尋思這小阿嬌不是故意在眾人麵前找自己的難堪嗎?奈何人多,盛夏又是極顧臉麵的,平日裏就算生氣,也從不與他人語,隻在私下裏發作,現下隻能裝著不甚在意的樣子,道:“妹妹休要說這樣的話在這眾多的姐妹麵前打趣姐姐,公子們是何等尊貴的,不過說了醉話,妹妹聽錯了罷!瞧著妹妹出來挺久了,怕是席麵上的公子要找了。快回去吧。”
    誰料那小阿嬌竟握上了盛夏的手腕,拉著盛夏,一邊說笑著一邊向廂房處走,靠在盛夏的耳邊道:“我知道姐姐生氣,奈何姐姐過了氣,隻敢在屋子裏摔盆跌碗,妹妹這不送上門來特意讓姐姐出氣,姐姐也不要裝模作樣的客氣了。”
    這話正說在盛夏心頭要害,一時怒氣升騰,想都沒想伸手便推了小阿嬌,原也沒使多大的力氣,沒料想那小阿嬌竟跌得厲害,額角正磕在欄杆處,也扭了腳,正坐在地上。
    一副哭哭啼啼可憐兮兮的小阿嬌委屈道:“姐姐如何這樣,你我同去不是正好,姐姐偏要下這樣的狠手來推妹妹,這下頭也破了,腳也扭了,姐姐可以自己去出風頭了罷!真是好心機,好算計。”
    曼回樓的媽媽正聽了人來告狀,說盛夏和小阿嬌在那頭鬧了起來,這可是樓裏的兩位祖宗娘娘,媽媽自是不敢耽擱,隻去勸,看了小阿嬌傷得嚴重,自是不能再去各位爺眼前丟醜了,也管不得誰對誰錯,便對盛夏道:“都是一個樓裏的姐妹,何至如此,罷了,你也是媽媽看著大的,便替小阿嬌去宴上陪著,媽媽自也不會追究,去吧。”
    盛夏也不好駁媽媽的臉麵,隻去了宴上陪,坐上了宴席,胡惟顯已是喝得酣暢,看了盛夏來,便將她攬了過來,又吃了幾盞,晃晃悠悠的往包廂外頭去,嚷著自己要看盛夏跳舞,媽媽自給安排了房間,兩個人正往後頭的房間走,剛巧碰上一個小侍女端著一盤新奇的果脯往那頭送,胡惟顯醉眼朦朧的看著,有些想吃,便從丫頭手裏奪了盤子過來,小丫頭也不敢吱聲,盛夏回頭看她道:“杵著做什麽,前頭客人若再要,你再去端便是了。”
    那胡惟顯吃了兩個覺得滋味不是很好,又撇給那小丫頭,竟自摟著盛夏走。
    進了房間胡惟顯覺得燥熱難耐,又是極渴,便吃了盞酒,隨即便把盛夏按在床上,胡亂的扒著衣服。
    未過一盞茶的時間,盛夏連滾帶爬,身上隻胡亂裹著個外衣,語無倫次,尖叫著“來人啊!來人,胡二郎,胡二郎他燒著了!”
    曼回樓的小廝正提著水過來,見那胡惟顯大腿處正著著火,似是從皮肉裏燒著的,一桶水正潑在上頭,不但沒有滅火,反而燒得更大了,胡惟顯正痛苦不堪的打著滾,嚎叫著,那火越燒越大,漸漸藍色的火焰包裹了胡惟顯臃腫肥胖的身體,升騰著黃色的油煙四處彌漫,所有人心驚膽戰的在一旁看著,看著胡惟顯漸漸失去生命,在熊熊的烈火裏融化銷蝕,隻剩黑色的殘渣,一灘腐爛不堪的黃水,和肥碩的頭顱散落在床上。
    死得是胡相的兒子,又是這樣離奇詭異的死法,京兆府的仵作在房裏頭圍著那所剩無幾,令人作嘔的殘屍,任是什麽也看不出來。
    曼回樓被連夜查封,一幹與胡惟顯接觸的人皆被收押審問。
    府尹幾乎快瘋了,一幹仵作也是摸不到頭緒。
    “府尹大人,我等細細地看過了,實在詭異的狠啊,那死者是燒著了無疑,偏是帳幔,被褥都完好無損,隻是沾染上了些許汙跡,沒有一點燃燒的跡象。”其中一個仵作道
    “是呀是呀,我等查案多年從未見過如此離奇的,實在毫無頭緒。”另一個附和道
    胡相本正在府中坐著,便聽聞有曼回樓的小廝找,尋思著這下九流的也敢上相府的門,正想叫人大棒子打走,卻聽小廝慌慌張張跑進來稟告:“二公子燒死在曼回樓了。”驚得差點一頭栽倒,幸有胡惟長扶著。
    去了曼回樓,胡相看著那一床的汙糟糟的不成人樣的屍骨,渾身顫抖著,一句話也說不出,大口大口喘著氣。
    趙則初聽聞了曼回樓裏的情形,似是早已胸有成竹,並不驚愕,隻是一笑道:“可好,死在曼回樓裏,真怕汙了我們朝花樓的地界。”
    “那曼回樓現下已被封了,同胡二郎一起吃酒的朋友,宴上的人大都被押了,尤是那盛夏娘子最重聽說還動了刑。”淳於化在一旁翻著一摞卷宗,說著
    “到最後估計就剩下這個娘子自己扛了,其餘的都是些有臉麵有家世的公子,隻有這盛夏娘子是最軟的柿子,府尹大人向來判案不問緣由隻問軟硬。再叫小阿嬌好好咬盛夏一口,她是跑不掉的。”趙則初吃了口茶,打趣著。
    “不過是一報還一報的事,盛夏娘子在上次拖著邀月下水時,就該知道,自己也會有這麽一天。”趙則初不再笑,聲音裏盡是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