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井下的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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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盧陽來來回回提著水桶灌了兩百八十多次,實在提不動,身子晃了晃倒在地上,四仰八叉的看著天空,萬裏無雲,隻有一輪烈陽刺的人眼睛不能睜開,遠處刺槐樹上趴著的知了對著盧陽尖叫著,好像催促著不要偷懶。
    盧陽扭頭避開烈陽看著蔚藍色的天空,雙手拳頭緊握,心想道:“我一定會成為這片星空下最強的武者!”
    沒多久盧陽起身,喘著氣拖著身子繼續往河邊走去。
    武堂裏空蕩蕩的隻剩盧陽一個人在河邊和枯井之間來來回回,那些去被罰去風洞裏抓風靈的孩子此刻正站在風洞的洞口朝裏望著。
    風洞是“塔浦村”後山的一個巨型山洞,山洞不知道存在了多久,村裏逝去的祖祖輩輩都知道這個山洞,山洞裏常年集結著成群的風靈,說是風靈其實也是村裏口口相傳下來的說法。苟苣城的城主曾經也來過這個山洞,稍微駐留了兩天就走了,也看不出個所以然,隻是抓這風靈頗費心神,對於武童和術羽的培養倒是沒有多大益處。於是“塔浦村”還是能保持著如今這般景象,不然早就被“苟苣城”接管了。
    隻是“塔浦村”武堂的光頭漢子覺得可以讓村裏的孩子們可以練習練習心力,說不準那天村裏能出個術者,也是巨大的榮耀。
    風洞裏一年四季都是狂風肆略,狂風中無數光點上下晃動,仔細看過去是一隻隻指甲蓋大小的蟲子,長著透明的四瓣羽翼,快速的上下煽動著,發出“嗡嗡嗡”的聲響,靈蟲雖然隻有指甲蓋大小,卻是能在狂風中上下穿梭,絲毫不受風速影響,見到有人來便會發出“嘰嘰”的聲響。
    隻見村裏的孩子們摸著風洞光滑的牆壁,用草繩相互拴著腰,一步步慢慢的朝著風洞中走去,偶爾一個身形不穩,旁邊的夥伴也能馬上抓的住不至於被風吹飛了出去。
    孩子們走了大概五十來米,背著牆壁麵對著風中的風靈,閉上眼睛,心思沉到各自心髒的左心房和右心房,嚐試溝通著有無絲絲溢出來的心力,隻見孩子們麵露苦色,半天沒有任何異常,無奈歎息,相互看,卻隻見淩芊芸閉著雙眼滿頭大汗,不大會許多蟲子便向著淩芊芸飛了過來,周邊的孩子熟練的抓起一把回傳,淩芊芸看到傳到最前頭的高個子手中後,便痛苦的睜開眼睛喘息起來。
    眾人每人攥著一把風靈,一個個緊挨著往回走去,忽然眾人感覺身子一輕,差點被吹飛出去,慌慌張張的加速往洞口走去,離著洞口還有十來米的距離忽然聽到眾人身後一聲驚叫,在回頭看見淩芊芸腰間的草繩已經鬆開,旁邊的夥伴來不及抓手眼睜睜的看著淩芊芸被風吹往洞裏深處吹去,一轉眼便看不見人影了。
    眾人連滾帶爬的出了洞,兩個微瘦的孩子掙紮著要進去搜救淩芊芸,隻見高個子的男孩陰沉著說道:“你想害死我們大家?淩芊芸已經被風吹進去了,我們進去也是一樣,淩芊芸被吹進洞裏說不定一會也會被吹出來。我們趕緊回去,不然這風靈在風洞外很快就會消失掉,不趕緊回去,我們就得等著被齊叔罰了。”兩個微瘦的孩子見眾人一致,隻能把話吞回肚子裏跟著大家默默一起返回村裏。
    眾人回到村裏把手中的風靈交給光頭漢子,隻見光頭漢子從腰間拿出個乳白色的瓷瓶打開蓋口,每人手中剛好剩下三個風靈便被盡數吸了進去,然後蓋上蓋子對著眾人道:“不錯,今天的任務完成的不錯,你們可以回去了。”剛說完卻發現少了個之前站出來為盧陽辯解的女孩,急忙問道:“淩芊芸怎麽沒回來?”高個子男孩心虛的說道:“額,芊芸還在路上,應該快回來了。”說著就要轉身離開,隻見兩個瘦小的女孩帶著哭腔對著光頭漢子說道:“芊芸為我們抓好了靈蟲回來的時候被風吹進洞裏去了。”
    “什麽?為你們抓的靈蟲?被風吹了進去?”光頭漢子來不及細想腳底一蹬,地麵上一圈灰塵蕩起,“嗖”的聲向風洞飛去。
    淩芊芸被吹了進去,隻感覺眼前一黑身子一輕,無力的被風吹在半空中不斷往風洞深處裏飄去,心想以為在也出不去了,腦海裏竟浮現出盧陽的身影來。
    此時盧陽已經累趴了躺在地上,三百八十多桶水,水井裏的水估摸著還不到半個手指關節,已經太陽落了山,隻是這井水過了一夜明天又是幹枯重頭在來,這樣七天根本不可能灌滿水。
    盧陽想著起身趴在井口朝下望去,忽然一股衝動想下去枯井看看這井到底是為何總是不能灌滿,不過也隻是想想,還是趕緊回去免得爺爺擔心。
    盧陽出了武堂門口,騎著灰狼往回走去,路上看見光頭漢子在天空中瞬間劃過,心中不由羨慕到:“我一定要像齊叔一樣,明天一定加倍努力!”
    光頭漢子餘光撇到盧陽和那隻灰狼,並沒有降低速度,眼看著太陽即將落山,芊芸要是沒出洞來,估計就危險了。
    此刻芊芸在風洞中並不知道武堂的齊叔正焦急著為自己趕來。隻見風洞好像沒有底似的,不知道已經過了多久了,芊芸感覺身體觸碰在柔軟的棉絮上,睜開眼睛看著四周五光十色的洞壁,像是被人工鑿出來的雕刻,各種形態的異獸栩栩如生,仿佛要躍出來石壁。芊芸抬頭看著頭頂,滿星空的風靈,比洞口的要大的多,隻見風靈圍著芊芸落在肩膀上,頭頂上,手臂上。芊芸輕輕站了起來,滿身風靈一下四散飛了起來,煽動著透明的羽翼,帶著點點熒光讓芊芸感覺是在夢境裏。芊芸低頭看著腳下,一片油墨色的綠在腳底緩緩搖蕩,像是自己在村邊小河邊看見河底的水草一樣,細柔細柔的,芊芸輕踏了一步,腳底出現個腳印,然後又緩緩鋪平。
    洞裏的風靈好像越來越多,大的小的像是被芊芸吸引了過來,成群的像個蝴蝶的形狀又像是村口裏刺槐樹落下來的刺槐花的樣子,全部衝向芊芸身上。
    忽的風靈化成了無數熒光和芊芸融合,隻見芊芸身體開始變得透明起來,身體內的血管可以看的見有無數亮點在體內流淌,順著支脈向左右心房湧去。
    芊芸開始感覺到心髒跳動異常的厲害,隻見芊芸左右心房的心門緩緩打開,無數熒光湧了進去,然後又緩緩關上了心門。
    風洞裏開始溫暖起來,腳底下綿柔的水草像是被一個火星點燃了一樣,開始是一點,然後是一小片,緊接著是一整片全部燃燒了起來。
    芊芸低頭看了腳下卻是沒有熱感,然而抬起頭來發現洞壁不知何時出現一道影子,一道身材修長,表情冷酷的女子,身邊一隻白色夾著金色,收斂著一對黑色的翅膀,看上去像隻猛虎的異獸,緩緩朝著芊芸走來。
    看著像是走來,隻是這影子也隻是在洞壁中由遠及近想衝破這洞壁一般。
    芊芸驚呼著捂起甜豆般的小嘴,睜大的雙眼連睫毛好像都要觸碰到上眼皮,隻見洞壁上的猛虎張開一對金色翅膀,翅膀的寬好像這寬敞的洞裏都不能容下。
    隻見翅膀揮舞幾下,猛虎的影子穿透洞壁朝著芊芸撲了過去。芊芸驚恐的閉上雙眼,隻是猛虎在空中急劇縮小衝進芊芸體內消失不見。
    芊芸隻聽的到自己心跳的聲音,動也不敢動,好一會睜開雙眼發現自己安然無恙才長“噓”了口氣。在看洞壁上隻有一個女子身影,對著芊芸抱以微笑,芊芸受了驚嚇的紅撲撲的小臉也不自覺的笑了起來,才發現這個人影讓自己有種莫名心痛和熟悉的感覺。隻見人影轉過身去,開始慢慢變淡,身後飄來聲音讓芊芸心思觸動了一下:“我以“炙夢冥虎”守護你,在時空的第三緯度等著你!”
    芊芸正準備張口隻見人影已消失不見。
    “淩芊芸。。。”遠遠處傳來光頭漢子的焦急的聲音,芊芸知道這是武堂的齊叔來尋自己,當下內心一陣暖意,迎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走著走著卻發現身邊竟然沒有了風,剛剛能刮起身子的風竟然完全消失了,芊芸想不明白也就不去想了,走了好大一會才看見光頭漢子快步朝著自己走來,便張開雙臂迎了過去撲到漢子懷裏,光頭漢子看了看芊芸身上除了沾了洞裏的泥土之外毫發無傷便也安心了下來,當下領著芊芸出了洞去,出來已經是繁星滿天,村裏隻有幾戶人家還亮著忽明忽暗的燈。光頭漢子看著芊芸,想不通這風洞裏的怎麽突然消失了,想著想著不知不覺便路過盧陽的矮屋子,看見屋裏的燈還亮著,本想進屋裏開導盧陽改習術者,可是想到盧陽的筋骨不由的腳步加快了點帶著芊芸離去。
    盧陽躺在炕上翻來覆去的想著白天的念頭:“下井去看看井底到底有什麽能讓水一直灌不滿。”越想這個念頭越強烈,盧陽感覺到爺爺滅了燈上了炕,心裏的念頭更加強烈,於是側著身子心想等著爺爺入睡。
    屋外天邊不時幾顆流星一閃而過,盧陽遙望著星空,漫天的繁星累聚著像村邊的河水一樣成了星河,夜下的村子安靜的似乎都能聽見夏日的微風從窗戶爬進來的腳步聲,聲音很小,卻是能讓人安詳的入夢。
    盧陽聽見了爺爺微甜的鼾聲,輕輕起身,光著腳踮起腳尖走到灰狼跟前捏住灰狼的凸出來嘴巴拖著灰狼往屋外走去。灰狼正夢裏頭追著幾隻母狼在草地上歡快的打著滾,被這嘴上突然的一緊嚇醒,四支爪子在地上劃出“滋滋”的聲響,盧陽趕忙手上更用了些力氣拖著灰狼離去,灰狼的嘴巴不能張開,隻能用張的老大的狼眼瞪著盧陽,卻沒發現盧陽看著爺爺翻個身又睡熟了才鬆開了手,輕聲爬上灰狼背走了出去。
    盧陽徑直領著灰狼來到武堂的枯井邊上,趴在枯井頭朝下看去,灰狼朦朧的眼神看著盧陽心道:“這半夜裏把我從母狼窩裏拖出來不會是要本狼陪著小祖宗投井吧?”灰狼越想越覺得有可能,便咬住盧陽褲腳往回拖,盧陽轉身雙手抓起灰狼向枯井裏扔了去,見灰狼著地便順著枯井邊上的雜草慢慢滑了下去。灰狼抬頭看著頭頂的圓形天空,四支爪子拚命的爬著井壁,不想爬上去點,被盧陽從上麵直接踹了下來當成了肉墊。
    盧陽起身站在枯井裏四處打量著,卻也沒發現什麽能讓水快速消失的地方,唯一可能的地方就是井壁的灰磚裂縫有些大而已。
    盧陽看了半天實在摸不著頭緒,便用手指伸進轉頭縫裏使勁掰了起來,不想用力便掰開了一塊灰磚,轉頭後麵濕漉漉的泥土好像也沒有什麽不同。
    盧陽看著泥土伸手抓了過去,這一抓才發現這泥土像棉花一樣輕柔,抓在手機沒有絲毫的粗糙感,而且在手掌心裏竟然緩緩流動。灰狼也伸出爪子朝著泥土抓去,隻聽“波”的一聲灰狼從爪子開始消失在井底。盧陽見狀慌了起來,趕緊去抓泥土,想能扒開泥土找出灰狼,隻見盧陽和灰狼一樣消失在井底。
    在出現已是在一個不知名的地方,灰狼見著盧陽隨著一起進了來,趕緊跑到盧陽身後,肥大身子躲在盧陽雙腿後麵,從中間露出個狼頭,好像狼性已然消失貽盡,膽怯的看著眼前腥紅色的空間,不由得哆嗦起來。
    盧陽看著灰狼,又看著眼前腥紅色的空間,一眼望不到頭,一條灰白色的石子小路蜿蜒著不知延伸到哪裏,路邊像是紅色的血在沸騰著翻滾著,卻不能濺到路麵上來。
    灰狼此刻已經嚇的軟趴趴的在地上一動不動,盧陽看著眼前詭異的小路硬著頭皮,拖著灰狼的前腿一步步順著石子路往前走去,灰狼後腿拖在地上,任由著盧陽拖著向前,猛地灰狼渾身戰栗狼毛一根根豎立起來,盯著左右兩邊忽然出現的人臉驚悚的咬著舌頭奮力掙紮,盧陽見到異常扭頭望去隻見兩邊翻滾的血浪浪尖上漂浮著幾道人臉,正咧著嘴對著盧陽“桀桀”的笑著。
    盧陽頭皮發麻趕忙轉身就要往回跑,跑了幾步嘎然停了腳步,來的小路已經消失不見了,當下急著往前方狂奔著去,灰狼見著沒有回去的路也拚命的跟著盧陽往前狂奔而去。
    一人一狼跑著半柱香時間,癱倒在小路上,大口大口的喘著氣,隻見這小路旁邊人臉消失了,沸騰的血海也消失了,路邊卻都是密密麻麻的蟲子,這蟲子相互撕咬著,相互吞噬著,然後又忽然冒出來無數的蟲子,看著灰狼一身狼疙瘩都快掉了一地。盧陽起身看了看路邊,心道:“還好這些蟲子不能爬到這小路上!”剛想著隻見這些蟲子在啃著路邊的小石子,不大會小路眼看著縮小了一圈。
    盧陽和灰狼爬起身子趕緊向前跑去,不遠處看一座高大的牌匾卡在小路中間,遠遠的便看見牌匾上的許多大字懸在空中,也不知這字是何人寫的,一個個大字若龍騰雲霄,若鷹擊長空,若鯨拍長浪,透著磅礴浩瀚古氣,隻見牌匾左側寫道“萬載時空,空也,時也,命也!”,在往右側看去“億海潮落,落空,落時,落命!”,在看中間橫著五個大字“五緯時空海”。
    盧陽和灰狼震驚的直直的看著這些懸空的大字,久久沒回過神,好一會身後一片“呲呲”的聲音傳來,隻見無數蟲子在小路上拚命啃噬,不一會就快到跟前。盧陽領著灰狼趕進穿過牌匾,隻見身後蟲子停在被橙色熒光包裹著的牌匾跟前。
    一人一狼鬆了口氣,卻看到前處不遠一片浩瀚無垠的海,海浪湧起來有幾個成人身高,浪頂上許多戰馬前腳抬立,昂首嘶鳴,馬背上的人一個個身著銀灰色鎧甲頭戴金色麵具,腰間佩著半圓形散著寒光的鐮刀,刀柄處掛著一撮紅纓,仔細看的話每撮紅纓尾處都是一隻緊閉的小眼睛,看著妖豔無比。眾人中間圍著一竿白色的旗幟,看不出什麽材料,卻是布滿黑色紋路,上麵寫著三個金色大字:“斬輪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