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黑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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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有盛桃!
    翌日早晨。
    “小軍師?小軍師開門啊,該起床了!”
    熙兒不停地拍打著門,在外邊兒呼喚著青丘。沒辦法,青丘下過令,沒有他的指令不得入內。
    青丘這天又是習慣性地睡懶覺了。這情形就是“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
    按照他的話來講,這世界上還有什麽是比早晨的被窩更誘人的呢?
    不過,今天好像是有什麽事兒來著。啥事兒呢……
    糟了!青丘一個激靈跳了起來,迅速地穿衣束發戴麵具,沒有半刻鍾便衝了出去。
    門刹那從裏邊兒打開。據熙兒回憶,當時好像是刮過一陣大風,門開了,小軍師從房中消失了,其他啥也沒有。
    沈瑜仍舊靠在王府正門門框上,神情不耐煩地捏著手指。這青丘又遲到了!怎麽就找了條懶蟲來做軍師?
    此時是沈瑜頭一次對青丘感到懷疑——他真怕以後身處戰場,青丘也能睡過頭!
    “啊啊啊少帥!”青丘的身影從王府庭院的拐角處出現,他見著頗為不耐煩的沈瑜,再次加速奔了過去,喊叫道,“少帥等等屬下啊!快到了快到了!”
    “青丘軍師,本月考勤第二次遲到。”沈瑜眼裏充滿了無可奈何地神色,環抱了雙手,略帶嘲諷意味地道。
    “不……不會了……”青丘彎著身子,上氣不接下氣地回答道,“少帥再……再給屬下一次機會吧……”
    沈瑜攤了攤手,率先轉身踏出王府大門,道“以後動作迅速點。”
    “啊是!”青丘咽下一口粗氣,艱難地抬頭望著沈瑜的背影,想到王府怎麽這麽大啊!看來還是小一點兒的院子好,不容易迷路。
    “誒誒,少帥,等等屬下啊!喂喂!”
    ……
    王府馬場內。
    “這是?”青丘摸了摸身邊的一匹毛色黑黝黝的馬,疑惑道。
    “作為一軍之師,這基本的騎馬還是得學會的。”沈瑜正說著,忽的臉色有些微紅,望向青丘的目光閃了閃,憋了好半天,才說出後邊兒的話。
    “總不可能每一次我都帶著你吧。”
    青丘偷偷笑了笑,戲謔地道“有何不可?”
    見沈瑜身形都凝了凝,他心中越是想整整他。於是他悄悄地湊過去,踮起腳,在他耳根道“屬下看著少帥是很樂意的樣子啊……”
    沈瑜扭開頭,掩飾著那浮上臉的微紅,似是很不在意地道“有那麽自戀嗎?”
    青丘嘿嘿地笑了笑,又跳開了。
    他順了順黑馬的鬃毛,黑馬很舒服地打了幾個鼻響,表示對此服務感到十分的滿意。
    “好了,不開玩笑了。少帥快教教屬下,該怎麽騎馬吧!”
    ……
    南方,河泰王府。
    “王爺,皇上此次委派沈瑜世子為主帥,率領第七軍團前來阻止王爺大軍,說是要什麽為天下‘平反’……”
    一個普通窮酸秀才扮樣的男子正彎腰行拱手禮,對高座上的一位身著錦衣的河泰王道。
    此男子可不是什麽真的窮酸秀才,他是整個南方消息最靈通的人,也是河泰王麾下負責與第七軍團內線交接的暗線員。
    窮酸秀才瘦細腿,日行過萬山千水。
    此秀才名為高禮,人送稱號“千裏馬”。
    “哦?‘平反’?那蠢皇帝也不看看,在他的統治下,我北亓國成了什麽副模樣。餓殍遍地,路有凍骨。我沈沿琅替天下百姓好好整治一番這國土,他竟敢說我等是反賊?”
    “是。王爺英明。”高禮再次躬身行禮,附和道。
    “怎樣,沈瑜那毛頭小子的軍隊,不會也如他兒時那般隻會擺方陣吧?”
    “這……”高禮欲言又止,吞吞吐吐地道。
    “這什麽這?有話直說。”
    高禮見狀,這才放下心來繼續道“屬下聽說,這沈瑜世子不知道從哪裏找了個軍師來。還聽說這軍師得到了平郡王爺的讚賞……”
    “嗬嗬,江琿兄如此誇讚人,的確是多年未曾聽聞了。那他們擺的什麽戰陣?”
    高禮心頭一凜,有些哆嗦地回答道“王爺,我們埋下的暗棋,都被那軍師給拔掉了……”
    “一個也沒剩下?”河泰王訝異地挑了挑眉,問道。
    “一個也沒剩下。”高禮換了種語氣重複了河泰王的話,道。
    “沈瑜這小子,這次倒是找了個高人……第七軍團的士兵驍勇善戰,沈瑜本人也是武藝高超,若是再來了個如此精明的軍師,此戰對於我們來說,是一場惡戰啊……”
    高禮沒再說話,保持著行禮的動作,自個兒在心裏打著算盤。
    大廳中沉默了半晌,河泰王忽而笑道“我倒是有些期待這個稱得上號的對手了。”
    他口中的“對手”,不是沈瑜,不是第七軍團,而是他們的軍師青丘。
    有這樣的夢,自然是好的,可千萬別想著去實現。因為,河泰王不知道的是,他所期待的對手,會是他後半輩子揮之不去的噩夢。
    “聽說周廣將軍也是要帶著自己的第十五軍團,前去協助他們第七軍團?”
    “是……”
    “嗬嗬,想得倒是美妙。本王怎麽可能會允許他們匯合?周廣的第十五軍團實力不及本王的兩軍團,先著手把他拿下吧。”
    “是!屬下這就去吩咐。”
    ……
    沈瑜正目瞪口呆地望著騎在馬背上的青丘。青丘正悠閑地拉著韁繩,熟稔地拍了拍馬背,使其奔跑起來。
    青丘沒有因為第一次試著騎馬而被馬給甩下去,反而像是個懂得馬術的老手,走跑轉停那是信手拈來,毫不凝滯含糊。
    “小軍師以前真的沒有學過騎馬嗎?”沈瑜懷疑地問道。他也許並不是在懷疑青丘,而是在自我懷疑。
    料想當年他學馬術時,那被馬摔得一個叫慘!剛開始的頭一天裏,十次裏若能有三次沒被甩下來,那便是極大的幸運了。
    可世上總有些奇聞異事,或者說奇跡,能在你麵前,光明正大地擊碎你所引以為傲的自信。
    真是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青丘兜了一圈兒馬回來,麻溜兒地跳下了馬來,理了理衣角,道“少帥你剛剛問什麽?風太大我沒聽見。”
    “額,沒什麽。”沈瑜扶額,沉浸在自己的灰心喪氣之中。想想眼前這家夥,可能除了武藝和身高是他的劣勢外,還有什麽是他不算擅長的?
    可真是人比人,氣煞人。
    青丘瞧了瞧他的神情,似乎明白了他在想些什麽,不禁笑道“少帥別沮喪嘛。屬下天生就和動物還挺親近的哈哈,可能這馬上輩子是我的朋友吧!”
    沈瑜自然是聽出了他話裏的安慰的意思,也就無所謂地聳了聳肩,道“既然小軍師覺得這馬是你上輩子的朋友,那這匹馬就送給小軍師了!”
    一聽沈瑜世子慷慨解囊,送出一匹汗血寶馬,青丘勾了勾嘴角,微眯了眼,笑道“少帥當真如此?可別後悔哦!”
    “怎會。”沈瑜搖搖頭,道。
    青丘使勁兒“擼”著馬頭,開心地道“哦,小盆友,你以後就屬於我啦!”
    黑馬絲毫沒有因為青丘的無禮而一蹄子踹開他,反而很溫順地低下頭,任他撫摸著自己的脖頸,那澄澈的馬眼裏還帶著愉悅之色。
    沈瑜嘖嘖地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道“怪事兒年年有,這家夥就占了百分之九十。”
    “那個,少帥啊,屬下能不能把這馬牽回王府啊?”青丘突然問道。
    “當然不行!”沈瑜扶了扶額,想著這家夥怎麽總是把除了軍事以外的任何事情都想得如此簡單。
    “哦……”青丘有些失落地“哦”了一聲,有些不舍地道,“馬兒啊馬兒,看來你不能每天都和我待在一起囉……”
    還是個幼稚鬼!沈瑜真是越想越不清楚,自己為什麽找了個如此之奇葩來做自己軍團的軍師。
    不會真是個狗頭軍師吧?……
    此時,一個馬倌彎著腰謙卑地走了過來,朝沈瑜行禮道“少爺,您真的要把這匹馬送給青丘小公子嗎?”
    他不斷地用眼神暗示著沈瑜,但很可惜,沈瑜沒有看到他的眼神。
    “難不成本世子還要反悔不成?”沈瑜終於是把望著“青三歲”的目光收了回來,望向那馬倌,似乎很堅定地道。
    “少爺……”馬倌臉色立刻變得有些慘白,小心翼翼地抱怨道“少爺,這匹馬……是伯子琪大人親自相過的馬……”
    伯子琪是當朝翰林大學士,據說是伯樂轉世,相馬極準,被千萬愛馬人士捧為“神仙伯樂”。
    “哦?”沈瑜忽然覺得有種不大好的預感浮現在心頭,有些後怕地問道,“伯大人怎麽說?”
    “這馬……伯子琪大人說過,這馬是不遜於赤兔的寶馬……是咱王府裏最金貴的馬……”
    “好吧,我承認我的確後悔了……這馬是他自己選的還是你們幫忙選的?”
    “是青丘公子自己選的……”
    “……天老爺知道他連這方麵也擅長……”
    “所以少爺,您後悔了?”馬倌有些略帶笑意地瞧著沈瑜,心想還是頭一次見著少爺打算失信的樣子呢。
    “誰說的……我我我本世子才……不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