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夜色真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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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有盛桃!
“河泰王呢?怎麽沒見著這賊人?”
青丘在河泰城內轉了又轉,沒想到這狠人將自己的故鄉之城摧毀得如同廢墟一般,不禁對他的評價大打折扣。
從亂世反賊,滑到奸吝小人。
沈瑜碰巧遇見了亂溜達的青丘,想著暫時沒什麽事情做,也就跟在他身後溜達了一圈。
“你還不知道吧……”他突然對青丘道。
青丘疑惑地轉過頭,問道“我應該知道些什麽?”
沈瑜輕輕搖搖頭,笑道“河泰王……”
“他藏起來了?還是跑路了?”
“死了。”
兩個字,被他說得如此這般雲淡風輕,仿佛自己早已預料到他的這般結局一樣。
青丘倒是有些驚訝。還以為這種反派是那種禍害遺千年的設定呢,沒想到竟然是個可憐的短命鬼。
“誰殺的?還是說是他自殺的?”
“你一定想不到是誰下的手。”沈瑜微微笑了笑,搖頭歎氣道。
“高禮嗎?”
“不,不是他……”
“嗯?那是誰?”
“咱軍營的軍醫,徐盛輝……”
青丘心頭一凜,不禁打了個寒戰。
這就開始了嗎?他自己尋思道。總感覺今後不會再如這般容易了……
沈瑜見他那副“愁眉苦臉”的樣子,忽而釋然一笑,拍了拍青丘的小腦袋,柔聲道“想那麽多幹嘛……天塌了,不還有高個子頂著嗎?”
我哪兒是在擔憂我自己這個矮個子啊……我這不是在擔心你這個高個子嗎?
青丘正在心裏嘀嘀咕咕時,沈瑜忽而笑道“走吧,該有人來了。”
“做什麽啊?”
“他們投降這麽大的事兒,也得搞個歡迎儀式不是?”
“真可憐……”青丘哭笑不得地感歎道。
戰爭就是這樣,成者為王,敗者為寇。數千萬年來,老祖宗定下的戰場規矩,再怎麽著,也得遵守。
“還站著幹嘛?不想去啊?”沈瑜走了幾步,忽而回頭見青丘仍舊站在原地發著呆,不禁提醒他趕緊跟上來。
“啊?哦!”青丘醒過神來,邁開與沈瑜比起來短了許多的兩條腿,哼哧哼哧地追了上去。
青丘這幾天總感覺,心裏不大平坦。雖說目前一切都進行得還較為順利……
……
河泰城的接客廳內,本應是此地主人的高禮等人坐在了賓客席位上,而本該是客人的沈瑜眾人又倒是坐在了主人位置上。
還真是鬥轉星移,物是人非呢……
“那人呢?什麽時候來?”沈瑜用右手食指敲了敲桌麵,皺了皺眉問道,就好像等待了許久,與其有約者依舊沒來的人一般。
他可是沒什麽“閑敲棋子落燈花”的情趣的。畢竟他雖說不算是紈絝的世家子弟,卻也算得上是桀驁不馴,略有些心高氣傲的少年人。
更何況作為戰場之人,怎能忍受失敗的一方還要他這勝利者來等待呢?
“快了……”高禮微微一拱手,道。此人本就長得精瘦,尖下巴,門牙比常人大,再配上他那再怎麽偽裝也掩飾不下去的奸猾的目光,活像一隻盡做壞事兒的糧倉老鼠。
沈瑜等人為他倒向自己這方而感到不滿。沒有誰會歡迎這等負心叛主的小人的。因為說不定,他哪天就把你給背叛了。
然後,場內便安靜了下來。每個人都不禁放輕了呼吸。
一道腳步聲忽而響起。一步步地踏著地麵,朝會客廳走來。那鞋底與地麵踏出的聲響很是好聽,應該是雙挺昂貴的鞋子。
是個有錢人呢……
“見過世子殿下。”一位還挺年輕的翩翩公子走了進來,朝沈瑜拱了拱手,道。
“嗯。長韻兄,別來無恙啊!”沈瑜也是對那公子回以微笑道。
長韻?青丘聽見這個熟悉的名字,禁不住抬起頭來,打量了這人一番。
有道說是,一般來講,最不願碰上的事兒,它偏要在你眼前晃一晃。
眼前這個翩翩公子正是蘇家二少爺——蘇長韻。
青丘隻覺得自己心裏這是拔涼拔涼的。千萬不要認出我來啊!!!青丘臉上笑嘻嘻,心裏早已如海浪般咆哮道。
蘇長韻和沈瑜打過招呼,習慣性地打算也給傳說中的那位青丘軍師問候一下。但他抬眼望過去時,卻是愣了愣。
怎麽總感覺這麽熟悉呢……蘇長韻納悶兒了,心裏萬般的疑惑,但怎麽也想不起來是誰。
也許是因為長久不回家,與自己那親妹妹的會麵次數極少,再加上他根本不會想到蘇小小會在這個地方——聽說自家老爹把她關起來了。
所以他也隻是搖了搖頭,不做多想,微微朝青丘拱了拱手。
青丘心裏顫顫的,也裝作跟個沒事兒人一樣,朝他點點頭,隨後便撇過頭去,盡量不拿正臉麵對著他。
而在蘇長韻看來,青丘這般動作卻無疑是不大待見他。
“還是個心高氣傲的少年呢……罷了,以後也是會學會一些東西的……”他在心裏默默地感歎道。
“世子殿下,這是南方眾州的聯名書。”蘇長韻從寬寬大大的。繡著雲紋的袖子中取出一卷羊皮卷來,恭恭敬敬地呈了上去。
沈瑜接過那羊皮卷軸,抖開隨意地瞧了瞧。
“名字都在這上邊兒了吧?”他沒有抬眼,目光掃過那一排排的名字,似乎在數著數目,漫不經心地問道。
“都在了,一個沒落下。”
青丘見狀,皺了皺眉頭。什麽東西?和蘇家還有關係?
他是在是想不到,在自己麵前那笑嘻嘻的和善的老爹和哥哥們,究竟有著怎樣的打算。
不會是要造反吧?他有些擔憂地想到。青丘本人還是比較排斥做一個反賊的,感覺聽起來沒那麽風光——雖說曆朝曆代的開國皇帝幾乎都是造反即位的……
他記得剛剛沈瑜給他說,這是什麽歡迎河泰王勢力投降的宴會。與其說是慶功會,倒不如說像是在打著慶功的由頭,開的一場結盟會。
但如果要造反,為什麽還要殺死造反的河泰王呢?
青丘雖說在軍事上極具天賦,但一旦繞到這種政事上來,他又有些不大明白了。
等會兒去找沈瑜問個清楚!
青丘左思右想,好像在場的,他也隻能信任沈瑜了。不是說他無法信任自己的二哥,主要是擔心在他麵前被認出來——那可就少不了幾年的禁閉了!
宴會很盛大。周廣還派來了朝懿城的名廚,做了拿手的花子雞。仍舊是那道熟悉的誘人噴香,今晚卻無法勾起青丘的食欲。
他隨意地喝了幾口小酒,就先行告退,出去溜達溜達了。
“青丘?你去哪兒啊?”塔裏從一旁冒出來,手上還抓著兩隻雞腿,嘴角也是油光發亮。
看來又是一個被花子雞迷倒的人。
“我……我去馬廄看看。”青丘眼神有些閃躲地回答道,不希望她看見自己眼中的悶悶不樂。
“要我陪你去看看嗎?”
“不,不用了……”青丘揮揮手,自己轉身就朝馬廄那邊走去,身影漸漸消失在有著明朗月光的轉角處。
“奇怪……”塔裏感到了青丘身上散發出的不對勁兒的感覺,但也沒有多想,隻要沒有危險,隨他去吧。
“這雞腿怎麽這麽香啊!”塔裏心滿意足地道。
她再次一口準備咬下去,卻被後邊兒衝來的一個人影撞到了。
“啊!嘶~”塔裏一個不小心,咬傷了自己的嘴唇。辛辣的痛感還有那漸漸腫大、流血的膿包,一看就是咬得不輕。
“誰啊!?”她強忍著疼出的淚水,轉頭狠狠地望去。
但在這月光下,映入她眼簾的,不是什麽盲打莽撞的莽夫,卻是一位溫文儒雅的公子。
正是蘇長韻。
“不好意思啊,這位姑娘!”蘇長韻拱了手,連忙道歉道。
“沒……沒事……”也不知是因為嘴巴被咬傷了還是什麽的,塔裏愣愣地看著眼前這玉樹臨風的男子,說話變得恍惚起來。
“哦對了,姑娘,你可曾見到過青……不,一個大概這麽高,帶著麵具的青衣少年?”蘇長韻用手在自己脖子前比劃了一下,正大概是青丘的身高。
他找青丘嗎?找她做什麽?不會剛剛青丘就是在躲他吧?
“哦……我好像看見他有往會客廳那邊走了。”
“謝謝了啊!”蘇長韻有些高興地朝她揮了揮手,轉身就離開了。
塔裏望著他遠去的背影,一句自己曾對青丘說過的話,開始在腦中回蕩。
“而且塔裏從小也是希望能嫁給北亓的書生呢……”
但,心裏,有些酸酸的呢……
……
青丘本來也沒打算去馬廄,就隨手給自己的黑馬加了把草料,又四處去轉了轉。
“夜色真美呢……”
也不知轉了多久,他來到了早上與沈瑜一起見到高禮的那座樓台上。遠處的夜景很是清幽,近處的人間很是繁華。
正當他感慨著呢,一道熟悉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了過來。
“小軍師在這裏看夜景呢。”沈瑜的臉頰有些酩紅,似乎是喝得有些醉了。
“啊,是啊。”青丘扶著欄杆,道,“你們那聯名,是什麽東西?”
沈瑜也在青丘身邊,背倚在欄杆上,偏頭看了看他,道“沒事。和你沒什麽關係。”
青丘本來眼中期待的神色漸漸暗淡了下去,心裏一陣失落。
“是啊,和我這個外人又有什麽關係呢?”他歎了口氣,語氣裏有些生悶氣地道。
“別瞎想。你也不是外人。”
“那我算什麽人?連你想做些什麽我都不清楚!”青丘一聽他那若即若離的回答,本就不大高興的情緒一下子爆發了出來,衝他嚷嚷道。
沈瑜也是驚了,但仍舊很平和地道“別多想。”
“我偏不!”就像小孩子耍脾氣一般,青丘哼了哼,道。
“是得找點兒東西,來把你這吵鬧的嘴巴給堵上了……”沈瑜眼裏帶著七分醉意,三分朦朧,好像是在自言自語般地喃喃道。
“什麽?”青丘沒有聽得太真切,將耳朵湊了過去,示意他再說一遍。
“我說,小東西……”
“!”
沈瑜話還沒說完,便一把攬過青丘的身子,就這樣直接覆上了他的唇。
少年略帶著醉意的吻,就那麽毫無意料地,降臨了。一道溫暖肆意地,在他這裏,索求著。青丘的意識也恍惚了幾瞬。
月色下,人間煙火裏,他是三千世界裏,他的一束月光。
“今兒個的夜色,真美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