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占風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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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樾容慢搖那把描荷紙扇,悠悠走進茶肆,收扇坐下茶席。
    八仙桌上武夷茶未涼,杯中斟好的茶仍冒虛弱的煙,“白甌沸雪發蘭香,色似梨花透窗紙”。
    茶壺一側立一精致陳舊青銅香爐,內燃香丸,香器裏飄起萬千雲縷霏,翩躚往屋內氤氳。
    朱樾容握起一杯茶,移至鼻邊閉眼細嗅,卻遲遲沒喝。
    “風僉事不愧是錦衣衛,這樣悄無聲息便坐到對麵了。”朱樾容張眼,輕呷一口,抿嘴放下翡綠茶杯。
    “你今日什麽意思!”風檀抓過一隻倒置的茶杯,狂倒下滿滿一杯。
    “護錢皇後周全,說好的。”
    風檀將茶一飲而盡,“皇上下令加緊對她的監視。”
    “朱祁鎮有異動嗎?”
    “目前看來沒有。”
    “風檀,近日瘦了。”朱樾容握杯於嘴邊,提眼看向風檀,挑釁一笑。
    “什麽!”風檀冷麵依舊。
    “是北鎮撫司的夥食不好,還是錦衣衛這四品僉事的俸祿太辛酸要風僉事節衣縮食!”
    “這才來京城就耍我樂子!內閣有人上奏,諫皇上勞心商討此次出使瓦剌迎回前帝一事,皇上近日過惱。”
    “我這堂兄怕是鐵了心不讓他大哥回來了。”朱樾容嘴角閃過一瞬怪異的笑。
    “不正合你意嘛!”風檀警惕環顧四周。
    “放心,這裏都是我的人。”
    “你手下這喬裝之術可是越來越爐火純青了,沒少調教吧。”風檀舒了口氣,嘴角竟掛起一絲笑意。
    “怎麽,你也要向我偷師?”
    “那倒沒必要,或者,你想向我偷師劍術?”
    “那更不必了。我朱樾容對刀劍此般無眼的冷兵器可提不起興趣。”
    “罷了!你這細皮嫩肉的,我還怕把你傷了,我爹又像小時候那樣抽我。”語盡,風檀抬起的杯停在半空,愣住片刻。
    朱樾容抬眼瞧他,轉著茶杯,細細看杯裏餘茶晃過杯緣。“你不問問他老人家近來如何?”
    風檀一頓,急促眨眼避開他的目光,尷尬將茶杯放到桌上,低眼漠然道:“閑雲野鶴悠然自得,也挺好。”
    朱樾容悠然起身,默然走向左邊黃花梨木架子,拿出一個精雕細琢的木匣子,挑出兩顆圓香丸。
    他將其中一顆放入香爐中燃著的炭塊上,輕手蓋上爐蓋。
    另一顆,則被他置於袖間。
    他走到窗邊,蹙眉看一眼天外,取下窗台邊一小箕烏黑卷皺茶葉,又一言不發將其拿到櫃台放下。
    朱樾容拿起賬目仔細翻看,低聲說一句:“他一切都好。”
    風檀頓首,直盯手中的空茶杯。那是一隻翡綠色束口木葉盞,盞心嵌一枚木葉。
    “你點的什麽香?”
    “東坡聞思香。”
    “何人何處製?”
    “天機,不可泄露。”
    “朱樾容你可夠了啊!”風檀說罷便晃悠悠站起走向櫃台。
    此刻,窗外雷聲頓作,狂風掀起茶旌,滾作一團。窗邊玉風鈴碰撞作響,發出一陣接一陣不消停的脆亮聲響。
    “占風鐸?”風檀輕嗤一笑。
    “無價之寶。”朱樾容得意笑起。
    “我懶得同你爭論!”
    朱樾容仍在翻那陳舊賬本。
    “這家茶肆什麽時候成了你的?”
    “一直都是我的。”
    “‘占風鐸’……你給茶肆取一個風鈴名字,意在何處?”
    “隨緣取的,哪有什麽別的意思。”
    “這次來京城多久?”
    “不走了!”
    “什麽!”
    “不走了!”
    “朱世子抱病多年,這下重獲自由了?不,沒有‘重’。”風檀挑釁看著朱樾容。
    “病殘之軀,還指望風僉事在京城多罩著。”
    “你這頭痛毛病一直不能根除?”
    朱樾容突然停下,將賬本合起。“每月月圓,十八年,絞痛一如既往。”
    “中邪了?”風檀笑得更邪魅,適才茶肆外那幅冷峻麵孔早已消釋。
    “這是錦衣衛該說的話嗎?”
    “近日京城妖書四起,一直忙於監視錢皇後,未來得及調查清楚這‘妖風’。”
    “往後有事便來這裏找我,沒事,那就算了。我這賬目虧得嚴重,你少來一次是一次,否則我就要關門大吉了。”朱樾容將賬本收於抽屜裏,隨手鎖上。
    風檀瞠目結舌,“朱樾容你腦子是不是真有病?我風檀還能把你這寒酸的破茶肆給喝垮?”
    朱樾容聳肩白眼,清點茶葉。
    風檀環手倚著櫃台,繼續道:“再說了,你堂堂朱樾容朱世子,你那王爺老爹家纏萬貫,你還缺這點虧本的銀子不成!”
    朱樾容依舊是低頭清點茶葉。
    “哎朱樾容你不說話我就當你啞巴了!”
    朱樾容抬頭白眼,“風僉事,你話這麽多,怎麽當的錦衣衛?這外界傳言風僉事鐵麵冷顏,不喜言辭,敢問這風僉事真是你風檀嗎?”
    風檀還他一個白眼,順手去摸適才那小箕烏黑茶葉。朱樾容一掌拍下去,打在他手背上,風檀彈起手瞠目張嘴,兩人頓時變回了兒時頑童,幼稚極了。
    “別碰我的茶葉!”朱樾容看著他那副不可思議的神情,恍惚一笑。
    “朱樾容你越來越過分了啊!你這一掌打得這麽重,你確定自己是抱病多年的人嗎你!”
    “風僉事不會跟我這病殘之軀計較的!”
    “你!”
    “皇上信任你,你卻在我這破茶肆裏偷閑。”
    “我是實在不願盯著錢皇後這一弱女子。”
    “你要敢做出什麽對我堂嫂不利的事,我可饒不了你!”
    “這黑乎乎的是什麽茶?”
    “藍笮草。”
    “這哪裏藍了就叫藍!”
    “茶心藍。”
    “陰陽怪氣!”
    雷聲漸稀,大雨頓作,狂潑而下。
    “住哪兒啊!”風檀說著便拿起櫃台邊掛著的純黑傘。
    “這兒啊!”
    “什麽!”
    “奇怪嗎!”
    “喂朱世子,你那王爺老爹忍心看你住這裏?”
    “你可別多嘴。”
    “可能嗎!你那王爺老爹恨不得扒了我的皮做鼓擊給我爹聽!”
    朱樾容木然看他一眼,風檀眼色撞上他,兩人竟頑劣相視笑起,一如年少之時不慎滾入泥潭,見彼此的糗模樣互相嘲笑。
    “走了!賬目算清啊!我的茶你包了!”風檀提傘轉身往門外走。
    “不送!”
    朱樾容拉出櫃台內一隱蔽抽屜,拿出一半工木雕,低頭細細雕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