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辭山海！
    第二天一早，姬九和莫十在宋柯明的指引下繞到附近一座山的高處，在這裏可以將明陽村的各戶人家，石街大路，泥濘小道看的一清二楚。青石板路上有許多倒下的甚至腐爛的屍體，家家門戶禁閉，但大多數院子看起來很是狼藉，門窗布滿斑駁的泥漬塵土，許是屋子裏很久沒有人住了。
    姬九一行人立於高處，尚且嗅到一絲腐朽難聞的氣味，更別提明陽村是什麽光景。姬九目光略略一掃，發現明陽村的布局十分簡單，一個中心點然後所有的房屋繞著中心的地點由進及遠漸次分散，越是靠近中心點房屋排列越是齊整，中心點八方有分散的路徑，由中心點擴開每條路延長三裏就一份為二且越是延長小路就越發縱橫交錯，四通八達可去往明陽村任何一個角落，站在高處看明陽村的布局是簡單，一目了然，可要是身在其中，怕是容易迷了路。
    大繁至簡，明陽村果然有趣。
    “廚子，這個村子原來有百姓十分尊敬或是忌憚的人嗎？”姬九問。
    “市井裏討生活，除了比隔壁幾個村看上去大家過活的好一些，原和別的村沒什麽不同，”宋柯明想了想，又遲疑說，“雖然沒有什麽特別的人，不過明陽村一直有些出世的官宦人家。譬如溫王兩家。這兩家據說從祖上三輩往上到孫輩都有在朝廷上做官的。明陽村比向來比別的村繁華也有這個原因。”
    姬九眼神示意宋柯明繼續往下說。
    “這兩家關係似乎一直挺好的，幾代都有姻親。我雖然沒有和這兩家打過交道，不過大家都說溫家人無私，王家人和善，都是很好的人家。”
    “那疫難發生後，這兩家去哪兒了？”莫十問。
    “這兩家平時行事都很低調，所以大家其實不怎麽了解他們家，疫情一發生，村子裏的人死的死，逃的逃，之後就是官兵把守，大家都圍困在這村子附近。所以他們兩家的情況我也不清楚。”宋柯明解釋道。
    明陽村是個很神奇的村子，它的布局很神奇，它的美景很神奇，它的繁華很神奇，它疫情更神奇。姬九不過隨口一問，小廚子說的這兩戶人在這大千世界很是常見，門當戶對，姻親結緣，家風淳樸。
    山上，是如金的陽光，滿眼的青綠，勃勃的生機，山下，是入目的灰敗，腐臭的氣息，不詳的蒼涼。
    一眼望去，整個村子盡收眼底，簡單的利落，自己想要的線索也許，並不在這裏。姬九轉身吩咐“走吧。”莫十將姬九扶上馬車，自己坐好，宋柯明也跟著跳上馬車，走著山道，馭馬離去。
    繞著山道至山下一個小村口，天色灰蒙，漸有雨落之勢，宋柯明估計前方大概十裏處有官兵把守，想先去一戶人家買幾把傘，雖說有馬車，但終歸有行路的時候，下雨撐傘會更方便。停至一戶人家蓬門前，宋柯明跳下車，使勁拍了拍門，
    “有人嗎？”無人應答，倒是驚出一屋的鴉雀。
    “”看來沒有人。宋柯明剛要走，屋裏又傳來陣陣艱難粗重的喘氣聲。莫十看宋柯明神情有異，也上前來探聽。兩人麵麵相覷，不知是不是應該推門問事，感覺上屋頂也不太好。姬九掀簾一看，緩慢下車，悠悠上前，駐足靜聽，坦然悄聲“你們不方便，我來。”
    “不可。”二人同時攔出手。
    忽而此時，三人聽的喘息聲愈來愈進，三人頓覺有異，莫十和宋柯明同時迅速把姬九推到身後，然後再退幾步，隻見蓬門緩慢打開，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三人低頭看去，是一個躺在地上的沒了一半身子的人，那人用手艱難觸著門腳，憑著推測，那人應該是用另一半手和腳挪動著自己來開門的。
    從麵相上看，這是個須發皆白的和善老人，但他沒了一半的手腳，未免可怖。
    不待姬九一行人做聲，老人癲狂大笑“哈哈哈哈哈哈，有人，有人來。”老人隻管笑，竟似瘋魔，三人沉默看著。
    宋柯明眉眼稍動，眸子中掩了一絲驚疑“你是王老太爺。”
    老人聽見宋柯明的話語，神情征愣，喃喃道“好像那是上輩子的事了。”
    “你怎麽會這樣？”宋柯明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