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以父之名！
    還是那話，黛玉雖然被養的嬌弱些，可世家女子，該懂的道理還是懂的。
    “父親可是已經有了退身之策？”
    黛玉心中不是滋味兒，萬般沒想到，如今父親，或者是林家已然步入了死局之地。
    所以父親才會生出給自己送往京城的心思，而京中的賈府，或者說是自己的外祖母，顯然看出了林家如今的處境，所以可以明目張膽，大喇喇地派幾個三等仆婦來揚州接自己。
    這其中篤定了林家是不會拒絕的，所以再如何怠慢，他們父女也隻能捏著鼻子認了！
    這就是所謂的姻親了麽？
    若是真的有朝一日，父親不存與世，那麽她這個弱質閨閣女子，就是砧板上的一塊兒肉，任由賈府捏扁搓圓了！
    “唔，我突然覺得腰酸腿疼的……”
    蘇正清看著眼巴巴兒地瞅著自己的小姑娘，神色中帶著惶恐和憤怒，笑著道。
    他這麽一副天塌不下來的姿態倒真是緩解了不少黛玉的急迫。
    “我來給父親捶捶！”
    黛玉倒也十分知趣，父親自從母親去世之後，許是因為受的刺激太大，總之畫風就成了這般清奇了。
    這倒也沒什麽不好，父女二人之間的關係親密了好多。
    她喜歡這樣的父親。
    “唔，多謝玉兒，這有人疼和沒人疼就是不一樣呢，爹爹有個好女兒啊！”
    黛玉……
    “爹爹，可是已然有了應對之策？”
    黛玉聞弦歌知雅意，順著他的語氣改了稱呼。
    “那可不是！俗話說的好，好死不如賴活著，別人想要我的命，我難道要乖乖地引頸就戮麽？那是聖人都做不到的事情，何況我等凡俗之人？”
    蘇正清說起了正事兒，一改剛剛的備懶模樣，直起身子，拉過幫著自己敲肩的黛玉，在她耳朵邊兒嘀嘀咕咕一通。
    黛玉果然目瞪口呆，
    “這般可行？真的就這麽簡單？”
    “……自然不是，若是此事擱在別人身上，隻怕就真的是個死局了，不過擱在為父身上，卻也能柳暗花明！誰讓你有個英明神武的父親呢？”
    蘇正清又恢複了原先的樣子，一本正經地開始胡說八道。
    黛玉似乎已經對著這樣的父親有了免疫力，心中隱隱地還翻了個白眼。
    卻沒注意的是，她的臉色已經沒有剛剛那樣慘白了。
    顯然，對於父親，她還是極為信任的。
    蘇正清倒也不完全是在糊弄小姑娘，是真的有破局的法子，所以才會這麽鎮定的。
    黛玉雖然年弱，可對別人的情緒感知卻也不差的，能看的出來，父親並不是強撐著的，而是真的有底氣的。
    雖然太過膽大包天，有欺君之嫌，不過她卻是讚同父親此舉的。
    忠君愛國和父親的生死，林家的存亡相比什麽都不是。
    她隻有這麽一個親人了，自私自利也無妨。
    小姑娘很容易地就給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設，當然，這也許和最近這些日子蘇正清不斷地和她交流有關。
    有了那些足夠的明示暗示，黛玉自然能良好的接受此事。
    這頭安撫好了黛玉，那頭蘇正清就大張旗鼓地開始查禁私鹽了。
    在江南，這壓根兒就經不住查的，別說是不要命，隻看錢的亡命徒了，便是官宦人家，但凡是有點兒底子，從上到下都是清一色的鹽販子。
    裏頭的區別就是輕重的問題罷了。
    江南的官場已經爛到泥裏了。
    富庶之地，最容易讓人喪了誌氣的。
    富貴窩，溫柔鄉，消磨的可不止是英雄誌呢！
    官員們本來就沒多少的節操可言，被拉攏腐蝕了也是尋常。
    或者說，在這裏即便是想要獨善其身都不可能。
    非我同類，其心必異，哪怕是小吏們聯合起來，也足夠大人物寸步難行了，更遑論是上行下效了。
    所以有如今這樣的局麵，蘇正清一點兒也不覺得詫異。
    他是巡鹽禦史，自然有上大天聽的渠道的。
    如何表達，這是一門學問，所以想要涉險過關，端看林如海是不是心懷柔善，放過大家一馬了！
    將希望寄存在這個上，大家還不如直接栓根繩子吊死算了。
    林如海又不是蠢貨，即便是想要拿捏大家的把柄，那也應該是悄沒聲兒的啊，像現在這樣，顯然所圖甚大。
    林如海想要什麽？
    這成為了揚州官場上下人人揣測的了。
    總不會他是活夠了，想要拉著大家一起屏蔽的關鍵字吧？
    總之事情有些玄奧。
    小官小吏的即便是想要跟林如海搭上關係，套近乎都不可能，不過揚州官場上有頭有臉的照樣不少的。
    跟著林如海平級的軍政大員也是有好幾位的。
    平日裏大家也就是個麵子情，往來不多，畢竟怕的是親密過了，引起上頭那位的猜疑，與自己的前途有礙。
    可是如今也顧不上那許多了。
    今日是這個將軍宴客，明日這個大人賞茶的，總之蘇正清的生活很精彩就對了。
    富貴鄉，安樂窩，這江南地界兒不愧是消金窟，會享受的人簡直太多了，想出的這些法子同樣也是讓人讚賞不已。
    但凡你有點兒愛好，他們就能發展到極致來，讓你不得不佩服人類的創造力。
    蘇正清也自詡是見過世麵的，仍舊被揚州的這些鹽商們弄的一愣一愣的，著實經見了不少的世麵。
    當然，投其所好，林如海就黛玉一個女公子，據說愛若珍寶，大家自然也不會落下這位的。
    唯一有些遺憾的是，黛玉如今在孝期，並不方便走動，可饒是如此，各色的禮物還是存了兩個庫房才算完。
    這還是有頭有臉兒的主兒才能將東西送到內宅來，其他人，即便是提著豬頭，也不見得能找的到廟門的。
    林黛玉從一開始的震驚到現在的麻木，不得不說，人的接受能力真的良好。
    蘇正清在江南攪風攪雨，朝堂上不可能的不著消息。
    不管是上皇還是當今，在江南布下的眼線簡直不要太多，隻是大家還沒琢磨清林如海的意圖，所以暫時按捺不動罷了。
    林如海才不管那些個呢，既然敢販鹽，擾亂市場，那就做好被人收拾的準備。
    監牢裏人滿為患，裝不下了，如果再這麽下去，麻煩可就大了。
    現在還好說，都是些小蝦米，可是再往上，可就不好說了。
    上皇的人怎麽了？當今的人又怎麽了？這些人照樣販賣私鹽的不少。
    至於內情，倒是是為了自己的主子販賣私鹽呢還是單純地填飽自己的私庫，唯有他們自己知道了。
    沒有清白的！
    從上到下爛透了！
    這樣窩案雖然正是江南破局的需要，然而誰也不想這事兒是林如海捅出來的，而且還是以這樣的一種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