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追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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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在書房坐了一整天,沒想什麽複雜的問題,就是想這樣坐著,坐下去。
    我曾想不要顧影自憐,否則上天即便降臨幸事,看到我的模樣也會變的不幸。想到這裏,已然明白,我將與抑鬱抗爭到底了。哪怕現在沒有戰勝它的勇氣,也沒有折服它的力氣。側過頭看到窗外冬去春來的景色,透露著生機和活力。我不禁淚流滿麵,為這樣平凡的事而淚灑蛟綃,令我氣憤自己的無能。
    等到被他強製性的離開書房,看到我的樣子他笑道:“都說傷春悲秋,我這還是頭一回見,開眼了!”
    我沒有和他搭話,隻是把頭側到一邊,訕訕的擦掉眼淚。羞愧萬分。他拍拍我說:“打起精神來!我帶你出去走走。”
    已是暮色低垂,街道上的一切都變的暗沉。正好隱匿了我對他的感激之情,我覺得我還能坦然的站在這裏,能把自己的文章發表到期刊上去,能對下一秒產生期待等等,他功不可沒。可我沒有在言語中對他表達過任何感激,因為還未張嘴變已詞窮。
    街道上的人很稀少,匆匆路過的隻有路邊的行道樹。
    他說:“上次你發表在校刊上的文章很好,大學的領導想要見你呢。”
    我一時沒有想起來他提到的是那一篇,思索片刻說道:“大學生很容易被煽動,那篇文章是命題的,是我不喜歡的題材。”
    他還是認為我的思想太封閉也太偏激了。但他沒有放棄任何一個讓我與世界或者說是社會接觸的機會,他堅持的認為隻是我接觸的太少才抱著偏激的態度。
    他卻肯定的說:“令人信服的都是好文章。”
    想起當年升到高中二年級的時候,學校分了文理科,那時都說文科不好選擇大學專業,也不管自己的特長是什麽就跟風的選了理科。也多虧選了理科,不然在後來分班的時候也不能認識他。我起初隻是自己拿著小本子偷偷摸摸的寫小說,怕引起哄笑令自己難堪。那時我的小說大多數是收了夏目漱石的影響,總寫著自己變成什麽非人的東西,默默的觀察者隨遇而安的世界。那時候的事就像是走馬燈一樣,一點點的回憶起來。
    記得第一次模考,直到結束我才發現我偏愛的曆史居然這樣不受重視,而密密麻麻外星文一樣的數字和符號卻被推崇著,我隱隱覺得這個世界可能是被外星人占領了吧。那時我更期望當下便墜落一個隕石下來正好砸在那見不得人的分數上麵。老師讓像我一樣的同學,把卷子抄寫一遍,並擇日補考。對我來說簡直就是晴天霹靂一般。
    交作業的本子和我寫小說的本子是一樣的,這是我刻意為之,想讓偷偷觀察我的人誤以為我在學習而已,但也給自己埋下了禍根。那次我就把小說當作物理作業交了上去,而來收作業的就是他。
    好在老師並沒有發現我的不務正業,因為都是沒有技術含量的抄寫,老師並沒有親自批改,而是作為課代表的他代勞的,隻在作業的結尾蓋上帶有老師姓氏的印章。
    就是這樣他發現了我在寫小說,而他保密的條件就是給他看,當時的我估計比這更惡劣的要求都會同意的。在我忐忑不安交給他看時,那一天內老師講了什麽我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直到放學他把本子還給我時說了一句:“真是好文章”
    所有的記憶就像光下的剪影,亦真亦假,亦實亦幻。像是在回憶夢中的情節,像是在說上一世的故事。
    沒錯,向他這樣惡劣的人並不多,因為被他知道了秘密,高中時代我過的多麽戰戰兢兢。他偶爾用蜘蛛爬的字在小說的結尾寫上評語的時候,就像是時時在警告,他知道我的秘密。為此,我以他為原型,把他寫成了一個十惡不赦,最後被正派消滅的形象。這小小的複仇多麽令人心曠神怡。
    在我能想起來的回憶裏,他的評語總是透露著欣喜和期待,我很好奇他為什麽能總這樣開心呢?慢慢的他的形象太過深刻以至於再也不適合惡貫滿盈的人物了。不知在什麽時候正派中有了他一席之地,令人可惡,我自然是很不甘心。
    高中畢業的時候我問他,知不知道他在我小說裏當了很多次惡棍的事,他目不轉睛的看著我,那眼神像是能把人看穿一樣,讓人想急著躲避。他說早就知道了,說在我泄憤的時候一次失誤,把反派的名字直接寫成了他的名字。
    那天我們站在樹蔭下,樹葉的影子和斑駁的陽光打在他的身上,他的眼神依舊那樣清澈,不參加任何的雜念。反而我自己時時感到自慚形穢。原來我才是那個反派人物,在麵對正道抬不起頭的那個小人物。
    大學的時候我在他的推波助瀾下發表了第一篇短篇小說,看著印在出版物裏的自己的文章,我恍若隔世。等我把文刊郵寄給他的時候,電話裏的聲音他卻比我還要興奮,那種由衷的自豪和開心深深的觸動了我。
    西南新月眉彎,砌下落花風起。他似乎保持著當年的熱忱,平和的看待生活。我站在樹蔭下,忽明忽暗,如在波濤洶湧之中,我們曾在一個世界裏生活過,如今我在另一個世界殘喘。
    突然,他伸展手臂拉著我走出來,就那一瞬間,一種破裂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我驚覺的回頭,那裏隻是來時的路。我不禁感歎,他還是他,我還是我嗎?
    “你想不想把貓咪抱回來養?”他突然問道。
    我猶豫了一下,的確不放心在它在新家的生活,當然不會被虐待,因為是他親自安排的,怎麽會不周全?隻是我覺得我已經辜負了它一次,對貓我都開始滿懷愧疚。
    他看出了我的猶豫,便說:“它跟誰都不親,估計是在等你吧!”
    我這才鼓足勇氣的說:“那就接回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