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密書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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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長安將盒子在手中把玩,道:“我本是江湖中的浪子,四海為家,居無定所。半月前我到了燕京(今bj),沒事殺了幾個金狗,鬧的京城大亂,四處抓我,那幫衙門裏的飯桶怎麽找的到我,他們把城裏攪的天翻地覆,我還是逍遙自在。那天我出去閑逛,卻見一個大宅子前正在掛匾,吹吹打打,好不熱鬧,上前一問是什麽禦賜豐王府匾額,我心裏有氣,便想半夜進去把那什麽鳥王一起殺了。”沈天青和梅盈雪麵麵相覷,均想這義弟當真是膽大包天,想那王爺府戒備何其森嚴,這許多事情必定是從這豐王府而起了。
    燕長安果然道:“天一黑我就入了王府,抓了個小廝,問出了那鳥王的所在,那小廝是個漢人,給我講的甚是詳細,還說自己是被抓進府裏當差的,我便也沒傷他性命。按他所說去到書房,一個年輕人正在裏麵和一個漢人大官說話,兩人說的都是漢話,那大官張口閉口都是王爺,原來那什麽豐王才不過二十六、七歲,我也管不了那麽多,既然是鳥王沒錯,便衝進去殺人。誰知那漢人大官竟然會武,出手擋了我二下,那小鳥王轉身就跑,跑了二步卻又回頭,想搶桌上這個盒子,這可是他自己送死,我一掌打飛了那個大鳥官,就來抓那個小鳥王,那小鳥王倒也練過幾下拳腳,我一下沒抓到他,被他鑽到桌下,我便順手取了這盒子。這時候外麵的官兵已經衝了進來,幾個官兵我怎會放在眼裏,一掌劈碎了桌子,正要補上一掌要了那小鳥王的性命,突然幾人出手攻到,竟然都是難得一見的高手,我吃了一驚,沒想到他王府中竟然養了不少高手。”頓了一頓,道:“今日你所見的那個彭惟簡便在其中。”
    沈天青心道,這便是所謂的陰錯陽差了,燕大哥本想去殺人,卻無端搶了這麽個東西,那豐王不顧性命也要回頭搶了這盒子走,這裏麵定是大有古怪了,也是天命如此,如果那豐王不是冒險回來拿這東西,燕大哥恐怕也想不到要去拿這麽一個盒子。
    燕長安接道:“我和那幾人過了幾招,知道這幾人雖然功夫不弱,卻還阻不住我,手上加勁,還是要搶先殺了那小鳥王。突然門外又進來一個和尚,這人一來,那幾人都退下了,這臭和尚竟然要和我單打獨鬥,他媽的,這臭和尚功夫好生古怪,我連換了七套拳法,竟然占不了他上風,我也打的惱了,便想試試他內功如何,和他對了一掌,那和尚內功也好生厲害,還有一股陰勁,一掌之下我便受了內傷,不過那和尚也討不了好,被我一掌打的吐血。我知道今天是殺不了什麽鳥王啦,虛幌一招,出門上房走了,彭惟簡那幾個家夥跟在後麵大呼小叫,他們不知道我受了傷,隻敢大叫,可不敢來抓我,哈哈哈哈哈。”
    沈天青和梅盈雪看著燕長安,臉露關切之意,燕長安知道兩人所想,笑道:“不妨,今日隻是牽動了老傷,那韓老頭蒼蠅也打不死的功夫怎麽傷的了我。我出了王府,知道這京城是不能呆啦,趁夜出了城,想找個地方療傷,誰知彭惟簡這群龜兒子竟是陰魂不散纏上了我,我一路向南,竟然甩不掉他們,一停步就有人圍上來,一路上又殺了不少人,好在裏麵沒多少好手。彭惟簡等人也沒看出我身上有傷,不敢親自出手,隻是調集金兵來浪費我的力氣。我心想,我一路南下,他們有了防備,不如折向西南行,看這幫龜兒子還追得上我。”他一口一個龜兒子,對彭惟簡幾人是罵不絕口,端起麵前的茶碗喝了口茶,又道:“誰知不管我到了哪裏,卻總是甩不掉這幫龜兒子,前些日我終於過了淮河,到了這裏,這下倒無人來煩我,我隻道進了大宋的地方,他們失了眼線,終於跟丟了我,誰知道這些人不動聲色,竟找了這麽多人來!我一直在城中療傷,聽到金兵來攻城,不知道何事,便找了身宋兵的衣服混在城頭,等彭惟簡這個龜兒子出來,我才知道,原來還是衝著我來的。他媽的,一塊破布,到底寫的什麽東西,大哥看看吧。”說著將那盒子遞給沈天青。
    沈天青伸手接過盒子,不由的心中緊張,為了一個盒子金兵竟然不惜大動幹戈,這盒子裏到底藏了什麽東西?輕輕推開盒子,裏麵卻是一塊淡黃色的綢布,展開來不到一尺寬,也隻二尺來長,上麵歪歪扭扭寫滿了字,幾乎全是金文,隻幾個漢字,寫的卻是人名,有:張汝霖、張仲愈、馬惠迪、趙曦瑞、張汝弼等等。沈天青奇道:“這張汝霖、張汝弼、李晏都是金國的重臣,這幾個名字想是各自自己手書,前麵這些卻不知寫的什麽?”
    燕長安笑道:“原來大哥你也不識這鬼畫符。”
    沈天青道:“這是金人文字,陳副使幼年在北方長大,或許識得,可給他看看?”女真人本無文字,初受契丹政權節製亦使用契丹文字,女真文字依阿骨打之命參照契丹文字與漢族文字形成,於金天輔三年(1119年)詔令頒行,此即後世所謂女真大字。
    燕長安道:“不妨,我也想知道這勞什子寫的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沈天青叫人速去請陳起過來,幾人雖是談笑自如,卻都知道這小小的淡黃綢子上有個極大的秘密,為了這個秘密,裏縣千餘百姓,五百多兵將眼見都要丟了性命。過了一炷香功夫,陳起飛馬趕到,沈天青也不客套,問道:“陳兄,你可識得金國文字麽?”
    陳起聞聽指揮使大人有事找自己,不知何事,飛馬趕來,沈天青張口卻是問他懂不懂金文,楞了一下道:“屬下倒是認得一些。”
    沈天青將那綢子遞了過去道:“你來看看。”
    陳起接過看了一眼,隨即啊了一聲,又慢慢看了一遍,雙手竟是抖個不停。幾人看他模樣,不用問也知道這上麵所書實是非同小可,沈天青道:“寫的什麽?”
    陳起定了定神,道:“這是一封反書啊,上麵說明年三月,王郊外圍獵之時,伏兵刺殺麻達葛,立吾睹補為王,刺血為誓,永不違背。後麵列的都是人名,有孛術魯,禪赤,紇石烈誌浩、崇尹,粘割斡特剌……”他一個接一個讀下去,都是些金人的姓名。
    金人文字不發達,事情寫的極是簡單,卻也十分明白,沈天青聽陳起讀了幾句已知大概,突然放聲大笑,燕長安、陳起等人都是一楞,沈天青又笑了二聲,掙紮著坐了起來道:“燕兄弟,真是天佑我大宋,我等就是再多死一次,也是值了!”
    眾人此時都已知這是一封金國大臣意欲造反奪位的密函,卻不知沈天青何以如此高興,陳起更是不明所以,問道:“大人,這書信從何而來,可真?”
    沈天青道:“金人如此大動幹戈,定是萬萬不假,你們可知這上麵提到的都是什麽人?”
    幾人之中除了沈天青不是一介武夫便是婦道人家,對金國內部的事情幾是一無所知,
    沈天青知道眾人不解,當下說道:“這麻達葛就是金國當今的皇帝金章宗,要謀反做皇帝的這個吾睹補是他同父異母的兄弟,這吾睹補本是家中長子,長麻達葛五歲,但在世宗皇帝麵前,卻是這麻達葛更受喜愛,大定二十六年四月皇帝詔賜麻達葛名璟,十一月又詔立為皇太孫,那是定下來皇帝死後要他來當皇帝了。同年賜吾睹補名珣,這吾睹補大定十八年已經被封為豐王,泰和元年,金章宗繼位,加封其為豐王。據說吾睹補此人極聰惠,網絡了不少名士在堂下,卻不知為什麽,不討皇帝喜歡,看來此人是不甘心當個王爺,想要殺了皇帝,謀朝篡位了。這吾睹補想來已謀劃甚久,看名單上簽名的人幾乎網羅了當今金國朝中的大半重臣,這裏麵有丞相,有樞密使,有平章政事,有參知政事,此事一舉,不管成也不成,金國上下必定亂成一片,正是我揮師北上之良機!”
    陳起恍然大悟也道:“正是如此,不管他反與不反,成與不成,這反書上的人都算有把柄落在了我朝當中,就算這人造反成功,也不敢叫天下人知道自己殺了親兄弟,到時候我們興師北伐,大有裨益。”
    沈天青道:“反書上所列人物,幾已是金國半壁江山,也難怪那豐王如此興師動眾了。”
    燕長安道:“隻是既然如此,他們抓我一個也就罷了,何以要出動大軍把縣城也圍了,燕某高來高去,這些金兵未必頂的了什麽用場。”
    沈天青道:“嗬嗬,為官善謀者無不心思縝密,心狠手辣,他們不知你不識金文,這東西既然已經到了你的手裏,秘密自然已經被你知道,凡是和你接觸過之人,隻怕都有嫌疑,你逃到城裏,這滿城百姓自然人人都有嫌疑,依這些人的手段,當然是寧可錯殺一百,不可放走一個,隻是兵馬調動頗費周折,難怪那廝積心處慮,召集了許多反賊要拖住我等。”燕長安不知彭惟簡召集綠林中人襲河圍城之事,沈天青又細細說了一遍。
    燕長安怒道:“這廝竟然如此可惡,我還道甩脫了他,原來這廝鳥故意不來惹我,叫我好留在這城內,這次我倒上了他的大當,此人罪大惡極,燕某不殺此人誓不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