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密書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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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天青道:“眼下之計,此物事關重大,比我等性命要緊的多,定要送到朝廷手裏。”眾人都是默然,眼前金兵大軍壓境,將縣城圍的是水泄不通,要將這密函送出確是難似登天。
陳起道:“城中信鴿還有幾隻。”
沈天青搖頭道:“萬萬不可,信鴿遠遠不如人穩當,變數太多,茲事體大,如此重要的東西,又怎能落在禽獸身上。”
很多人不解信鴿既快,為何還總要飛馬報信?其實倒也簡單,信鴿不受山川河流之地勢影響,自然快過奔馬,但也易被截獲,變數過多,城池附近多埋伏獵人弓手,見可疑鳥便射下來,情報不免落入敵手,還有空中猛禽,也要殺傷信鴿。是以信鴿傳書,都是簡單信息,一次放出多隻,所言也極是簡單。至於飛馬信使,也有被攔截之虞,情況危急,可自行毀了密報。為防信息泄露,西周時起便不斷有各種保密之法,黏土封、綿紙封、火漆封、數目字、陰符陰書等,漢朝之後,有巧匠可做小盒,若不按正確步驟打開,內部情報即自行銷毀。但機關一重,信鴿卻又背負不起。
梅盈雪沉吟片刻突道:“我倒有個主意。”
燕長安忙道:“嫂子快說。”
梅盈雪看著沈天青道:“我們可以使個聲東擊西之計,先請燕大哥從北門出城,那彭惟簡等一幹好手必定會一起出手,要攔住大哥,小妹可稍遲從南門出城,帶著密函去信陽求救。”
沈天青望望燕長安,猶豫道:“隻是適才燕大哥受傷不輕……”
燕長安道:“不妨,我先前已運功調息。弟妹好計策,那群廝鳥眼睛都盯在燕某身上,那彭惟簡雖然詭計多端,也絕想不到這重要之物我會轉交別人!”
沈天青道:“那要教大哥和夫人涉險了,眼下隻有如此,我修書一封,你到信陽城,去見安撫使鄭挺鄭大人,請他速速領兵來救。”他雖是放心不下夫人,卻是以國事為重,此時他已知夫人原來也是武林高手,眼下城中能當此大任的也就隻夫人與燕長安兩人,當下也不多言,和夫人對視一眼,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之中。
陳起道:“我的馬快,便請夫人騎去。”
梅盈雪道:“燕大哥你出城調走彭惟簡等人便請回來,萬勿戀戰。”梅盈雪此言卻是多有深意,一來燕長安寧折不彎的性子,加之畢竟內傷未愈,與人動手,恐有閃失。二來丈夫重傷在床,獨子也無人照看,敵人不知何時攻城,燕長安在旁,或許能救得丈夫孩子性命。
燕長安知她心意,點頭道:“弟妹放心,燕某不死,定照看大哥父子周全。”
沈天青搖頭道:“我死不足惜,隻是這密函定要送到鄭大人手中!”當下修書一封與密函一並包了,幾人一起吃了晚飯,燕長安和梅盈雪各自運功調息。
到了半夜,燕長安單人匹馬出了北門,他有心招搖,故意策馬緩緩而行,金兵在城外一裏處紮營,此時營中漆黑一片,竟無一點燈火。
燕長安暗暗奇怪,心中冷笑,暗道就算你有何埋伏,又怎麽嚇的住我?策馬慢慢進了大營,營前竟連一個站崗的人也沒有,燕長安又行了片刻,已在大營當中,周圍卻還是靜悄悄的毫無動靜。
燕長安心下著惱,暗道,你們不肯出來麽,那我就逼你們出來。跳下馬來,走到一個營帳之前,伸手一拉,他何等神力,一拉之下,大帳立刻倒了,裏麵竟是空無一人。燕長安這才驚了,又拉倒了幾個營帳,一樣的空空如也。
突然身後有人影一閃,燕長安立刻瞥見,閃身追去,卻又找不到了。燕長安冷笑一聲,見帳就拉,一路過去拉倒了幾十個營帳,還是一個人也沒有看見。
突然有馬嘶哀鳴之聲,燕長安回頭一看,原來自己下馬拉扯營帳,不知不覺走遠,自己的馬卻被什麽人砍倒在地。
燕長安怒氣勃發,大聲喝道:“彭惟簡,你給我滾出來!”四下裏一片寂靜,卻無人應聲。燕長安站了片刻,突然展開身形向前急衝,衝了幾十丈,果然聽的身後衣訣聲響。燕長安哈哈大笑,突然身形一轉,斜斜掠出,已截住了一人,笑道:“好朋友,還不現身麽!”他既知有人暗暗尾隨自己,索性發足狂奔,埋伏之人輕功原遜於他,一發足奔跑,立刻露了行蹤。
那人跟著燕長安狂跑,已經有點跟隨不上,突然聽得一聲大笑,燕長安已經擋在了自己身前,如何不慌,連忙收足,卻幾乎已經撞到了燕長安身上。燕長安飛起一腳,那人如何躲的過去,一腳正中胸口,喀嚓喀嚓也不知道斷了幾十根骨頭,遠遠飛了出去,眼見是不活了。
燕長安收足而立,身前身後人影閃動,已有十幾人圍了上來,燕長安環視一圈,除了江中神劍霍遠日間見過,其餘人竟是一個不識,看模樣身法也都是江湖中人物。燕長安哼了一聲,對霍遠道:“姓彭的呢,快快叫他出來受死。”
霍遠一言不發,捏個劍訣,卻不敢先行發招,呼的一聲風響,卻是一根熟銅棍從側麵砸下。
燕長安身子微側,反手已搭在棍上。那人棍子一晃,忽然棍頭翻將上來直指燕長安麵門。燕長安叫了聲好,手腕翻轉還是來拿棍頭。那人見他以手博棍,有恃無恐,不敢叫他抓住棍子,棍頭一縮,進步反撩,卻用棍尾撩他脛骨。
燕長安抬足踏下,身後利刃破風之聲,一刀自左攻入,一鉤自右鉤到。燕長安足底在棍上一點,退後一步,已撞到使刀那人懷裏,那人大驚,回刀反剁,燕長安一揚手已捏住那人脈門,輕輕巧巧將刀奪了過來。反手一刀格開另一人刺來之槍,順肘一撞,那失刀之人立刻飛了出去。
燕長安一刀在手,更不停步,“力劈華山”迎頭直劈霍遠,霍遠側身避過,還了一劍。
燕長安毫不理會,一刀斜砍。霍遠大駭,此人對自己出劍竟不理會,一刀砍來,卻是兩敗俱傷的打法,隻是對方刀快,後發先至,不敢冒險,回劍來擋。
燕長安不等招式用老,挺刀直刺。霍遠有心象日間一樣,以內力逼迫燕長安避讓,誰知燕長安一刀快似一刀,自己竟無還手之力,隻得退了一步。
燕長安刀光翻滾,將他牢牢罩住,霍遠不斷揮劍格擋,燕長安出手必變,兩人以快打快,眨眼已經交換了十餘招。
霍遠退了五步,未能還得一招,兩人兵刃竟也未相交一次,霍遠暗自心寒,出了十幾招對方兵刃竟未和自己相交一次,他對敵無數,卻從來沒遇到過如此情形。
此時周圍十幾人趕上,一人衝上,一刀砍下。燕長安聽風聲已知此人武功泛泛,反手一刀,兩刃一交毫無聲息,自己手上陡然一輕,卻是自己的刀被一分為二。
燕長安咦了一聲,對手所使竟是一口寶刀。不慌不忙,半截斷刀粘住對手單刀翻手一攪。那人不由自主,手腕跟著一翻,燕長安手腕再一轉,要教那人兵刃脫手。此時側麵又是一刀砍來,燕長安借勢一拉,引過擋了一刀,隻聽哧的一聲,砍來那刀也是斷成兩截。燕長安一楞,以刀斷刀本不稀奇,但似這等竟無金鐵相擊之聲,觸刃即斷,真是難得一見的寶刀。退了一步,卻見使刀的是個白發老者,高鼻鷹目,卻不似中原人士。
燕長安笑道:“刀不錯,借來使使。”搶前一步,夾手來奪,那老者翻刀橫削,燕長安仍是伸手來抓。
那老者大喜,心道我這寶刀削鐵如泥,你伸手來抓定把你手掌削了去,刀勢一慢,有心引他來抓。
燕長安嗬嗬一笑,突然左手雙指一夾已經夾住刀背,往回一拉,右手半截斷刀順勢斬落。
那老者寶刀被他夾住,大吃一驚,運勁回奪,眼見燕長安一刀砍下,竟是舍不得棄刀後退,略一猶豫,燕長安刀法何等之快,刀光一閃已將那老者拿刀的胳臂砍了下來,那老者痛的幾欲暈去,左手一伸來抓自己胳臂,竟還是不肯失了寶刀。
燕長安恨極為虎作倀之輩,見他眼中盡是貪婪欲求之色,心中厭惡,飛起一腳正中那老者胸口,那老者胸骨盡斷,哼也未哼便斷了氣。
燕長安奪刀在手,手上竟是一沉,那刀竟是沉重無比,一口刀怕不下六、七十斤。
燕長安掃了一眼,那刀黑乎乎的毫不起眼,也不見有何異樣,心道:“這刀如此沉重,武功稍差便使它不動,那老者武功並不如何高明,使這刀甚是勉強,想是寶刀在手,實在忍不住不用,隻是他功力不夠,使此刀反教自己武功減了幾成,若不是此刀如此之重,適才他回奪之時,閃躲遲鈍,也不至被我砍斷了胳臂,鳥為食亡,人為物死,當真是不智之極。”
其餘眾人都知道此刀厲害,見他寶刀在手,一時都不敢上前,燕長安哈哈大笑,衝入人群,揮刀砍殺,先前他招招不與霍遠長劍相碰,此刻招招卻都是朝對手兵刃上招呼。
隻聽哧哧之聲,片刻之間,除了霍遠和那使熟銅棍的漢子,眾人兵器幾乎都被他寶刀削斷。燕長安殺的性起,突然揮刀朝那使熟銅棍的漢子砍去,那漢子揮棍招架,又是哧的一聲,熟銅棍頓時短了一截,燕長安原本還怕損了寶刀,手下留了五分勁,誰知此刀犀利,當真是無堅不摧,竟連鴿蛋粗的銅棍也是一刀即斷。
燕長安喜不自勝,出招更是淩厲。那使熟銅棍的漢子突然發一聲喊,眾人四散逃去。
霍遠皺了皺眉,轉眼場上突然隻剩自己一個,好漢不吃眼前虧,當下轉身也跑。燕長安眾人之中隻認識他,又知此人也算個首腦人物,打了這麽半天,卻未見彭惟簡幾人的影子,也要問個究竟,當下緊緊追去。霍遠輕功甚好,東轉西折,燕長安一時竟是追他不上,兩人越追越遠。
那霍遠卻怎麽也想不通,此人明明身受內傷,為什麽自己偏偏卻還是打他不過!被追的氣苦,突然高聲道:“裏縣眼看城破,你苦苦追我幹什麽!”
燕長安一楞,道:“你說什麽?”
霍遠腳下不敢稍停,口中道:“金兵大軍正在攻城,彭惟簡殺你兄弟去啦,你不管你大哥死活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