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牢獄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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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在林中走了好半天,突然聽到前麵水響,眼前一條不寬的溪流,對麵不遠,樹木掩隱之中,隱約有所破廟。
楊振在小溪邊仔細查看,果然發現有人下水的痕跡,三人相視一眼,淌過小溪,朝破廟而去,疑心梅盈雪就藏在裏麵,忌憚她暗器厲害,又是敵暗我明,不敢大意,三人分的甚開,慢慢靠近。
那廟甚小,破敗不堪,似是早已荒廢了,走到近前,聞聽裏麵有木柴燃燒的劈叭聲,廟裏顯是有人。兩扇廟門虛掩,雖是破爛,卻還完整。
宋雪魚打個手勢,叫李健、楊振一左一右守在廟門兩旁,自己拔刀在手,在門上輕輕一推,那門吱呀一聲開了。廟中火光熊熊,一人坐在火前正對著廟門,聽到門響,猛一抬頭,卻是個孩子,稚氣未脫,一臉驚愕,精赤著上身,身上滿是傷痕。
宋雪魚探頭掃視了一圈,那廟甚小,不過二丈餘見方,正中一個神龕,裏麵坐著一個真人大小的塑像,帝王裝束,卻不知是什麽神邸。兩旁掛著紅緞,前麵擺著一張供桌,卻已經缺了一條腿,歪倒在地上,此外廟中空空蕩蕩再無別物,廟頂破了個大洞,月光透過廟頂冷冷的照在地上。
宋雪魚慢慢走了進去,那孩子滿臉驚愕的看著他,身後李健、楊振站在門口,卻不肯跟進來,宋雪魚知道他二人心中所想,暗自冷笑。一步步走近神龕,見那塑像斷了一隻手,露著裏麵的泥胎,問道:“這裏供的是什麽神仙?”
那孩子搖了搖頭,宋雪魚又問:“你可見有什麽人來過麽?”那孩子又搖了搖頭,宋雪魚轉過身來又問:“你在這裏幹什麽?”那孩子勉強答道:“我,我,我在這裏烤火。”
宋雪魚點了點頭,又問道:“你真沒見到個受了傷的女人?”“人”字出口,忽然身形一晃倒躍而起,空中轉身,一刀劈下,喀嚓一聲大響,那神像已經被他劈成兩半,轟然倒地,後麵卻是什麽也沒有。
那破廟地上滿是灰塵,宋雪魚一進來便已看出,除了那赤腳的小孩,還有另一人的足跡,雖然有遮掩的痕跡,又怎瞞得過他這樣的行家,這破廟甚小,隻神龕後勉強能夠藏人,他進來問那孩子幾句,不過是叫梅盈雪放鬆警惕。他一刀劈出,本以為梅盈雪就躲在後麵,誰知後麵隻是個神龕,神像一倒,露出後麵的木板,被香火熏的漆黑,隻有神像遮擋的地方還露著木紋。
宋雪魚大失所望,回過頭來,剛想說話,突然身後一聲大響,還未及反應,後心一涼,一劍已透胸而過。宋雪魚回手一掌,打在身後那人身上,那人飛了出去,重重撞在牆上。飛出之時,長劍一並帶了出去,宋雪魚胸口鮮血狂湧,他慢慢轉身,隻見被自己打飛之人正是梅盈雪,神龕之上卻已破了一個大洞。
原來梅盈雪畢竟是躲在後麵,隻是卻不是神像之後,她把神龕向前挪了半尺,自己藏在神龕木板之後。宋雪魚慘然一笑,似是笑自己愚蠢,撲通一聲栽倒,再也不會動了。
這一下奇變陡生,李健、楊振兩人都是一驚,還沒回過神來,宋雪魚已經身死,梅盈雪被一掌打飛,撞在牆上,又重重落在地上,也是一動不動了。宋雪魚武功非同小可,瀕死一掌,兩人竟是同歸於盡。
李健咋了咋舌,過了半晌,始終不見二人動彈,慢慢走上前去,伸足在宋雪魚屁股上踢了一腳,宋雪魚身體跟著晃了晃,果然是已經死的透了,李健嘿嘿笑道:“哎呀哎呀,宋大俠我踢你屁股啦,怎麽還不起來給小人一刀。”宋雪魚一路對他頤指氣使,他始終懷恨在心,見宋雪魚死了他真是說不出的開心,俯身拿了宋雪魚的冷月刀,看了一眼,突然道:“著!”把刀扔了出去,那刀轉了個圈正紮在梅盈雪的大腿上,梅盈雪仍是動也不動。
李健這才施施然走了過去,歎了口氣道:“好個標誌的小娘們,可惜叫這小子一掌打死了。”俯下身來,在梅盈雪xx摸索,忍不住張開手掌抓了兩把,露出享受不盡的神色,道:“看不出這小娘們xx還真是有x,舒服舒服。”
這時楊振才走了過去,道:“別摸了,你個xx,趕快看看有那東西沒有!”此人極是陰險,唯恐梅盈雪是詐死,見李健飛刀刺她也不放心,此時見李健在她身上肆意胡來,才相信梅盈雪是真的死了,過來叫李健找東西出來。
他站在李健身後,看著李健在梅盈雪懷中摸索,突然李健向後一倒,眼前銀光暴起,身上也不知道中了多少暗器,跟著就見梅盈雪一躍而起,刀光一閃,一刀已透胸而過。
梅盈雪畢竟還是詐死,她中了宋雪魚一掌,著實受傷不輕,知道再難對付李、楊二人,於是就勢躺倒裝死,隻盼兩人過來查看,能夠一擊得手。李健擲刀,甚至羞辱於她,都忍了下來,等的便是此時。待楊振也俯身來看,當下雙手齊揚,把身上的柳葉鏢都打了出去,那李健首當其衝,一張臉立被打的稀爛,更多柳葉鏢打的卻是楊振,那楊振隔著一人,視線被擋,哪裏躲的開,立刻身中暗器無數,跟著被梅盈雪一刀透胸而過。
李健此時還未身死,一雙眼睛卻已經被打瞎了,臉上直沒一塊好肉,躺在地上手足亂蹬,不住後退。梅盈雪臉如寒冰,慢慢過去,唰唰兩刀,已將李健兩條胳臂砍了下來,李健大聲慘呼,梅盈雪又是兩刀,將他兩條大腿也砍斷了。那李健再叫不出聲來,一時卻還不斷氣,沒了四肢的軀體不斷在地上扭動。梅盈雪再不看他一眼,回頭走了兩步,突然一交跌倒。
片刻之間,宋雪魚三人接連死於非命,烤火那孩子嚇的臉都白了,見梅盈雪摔倒,猶豫了一下,還是過去,伸手要扶。
梅盈雪搖了搖頭,那孩子見她滿身是血,也不敢碰她,返身去把兩個破蒲團拿了過來,給梅盈雪墊在頭下。
梅盈雪微笑道:“好孩子,你不怕壞人,不告訴他們我的所在,很好,很好。”她使計甩脫了宋雪魚等人,在樹林裏走不出多遠,卻越走越是無力,先前肩膀上中的一刀傷的著實不輕,流了不少的血,她漸漸有些頭暈眼花,知道自己失血過多,而宋雪魚等人定會尋來。堅持又行,好不容易走到溪邊,看到破廟,當即進來。那孩子在廟裏烤火,她也無暇與那孩子說話,把神龕移了出來,自己藏在後麵。剛剛布置完,清掃了一下痕跡,已經聽到外麵有人聲音,當下藏了進去,對那孩子搖手示意,叫他莫要泄露自己行蹤。這孩子是否能忍住不說,那是一點把握沒有,但她也始終不能狠心殺了,隻盼老天保佑,宋雪魚幾人不會為難這孩子。
那孩子甚是老實憨厚,見她溫言道謝,人又是高貴淑麗,一張臉漲的通紅,卻說不出一句話來,他見梅盈雪弱不禁風的模樣卻接連殺了三個壞男人,小小心中對她是佩服之極。想了一想,出去拿破碗舀了碗水來,梅盈雪喝了兩口,精神一振,柔聲問道:“你叫什麽名字?怎會在此?”
那孩子臉又是一紅,支吾道:“我……我……我叫小狗兒。”
他聲音甚小,梅盈雪一時也沒聽明白,問道:“什麽?”
那孩子臉更紅聲音更小,道:“我姓蕭,我爹就叫我狗兒。”
梅盈雪這才知道原來他說的是蕭狗兒,想這是小名,不知道大名是什麽,看他模樣似乎是個流浪兒,彼間無家可歸的孩子比比皆是。一些孩子自小就死了爹娘,不知道自己大名那也是常有的事情,卻不知道為什麽這孩子一身是傷,看他上身的傷痕,好像是被人用鞭子狠狠抽打過,不知道他招惹了什麽人,竟被打的如此之慘,心下憐惜,也不再問他名字,問道:“你沒家麽?怎麽到這裏來了?”
那孩子道:“我沒家,我爹娘早就給強盜殺啦,我跟人逃荒到這裏,這些年一直在前麵那縣城裏要飯吃。三個月前,一個好心的老叔叔問我,願不願當兵,當兵有飯吃,我就去了。誰知道昨天打仗,我嚇壞了,不敢跟著他們殺人,被李隊長罵了一頓,回到城裏,我怕的厲害,就不想當兵了,被李隊長抓到,吊起來用鞭子狠狠抽我,後來來了一個好心的大官,不叫他打我了,他們把我吊著,也不放我下來,後來我自己掙脫了繩子,就跑到這裏來了。”
這孩子正是日前在縣城中被人鞭打的士卒。原來裏縣之兵,原屬鄉軍,隻有打仗征召之時才有軍餉發放,劃歸信陽軍後,便成了廂軍,日常都有餉銀。前任指揮使故意使編製不足,少招了幾十名兵丁,卻不上報,這些名額的軍費就都落入了他的口袋,待到自己調任,怕新來的指揮使察覺,便臨時拉了些人來湊數。
裏縣人丁稀少,壯年男子更少,這孩子確是隻有十二歲,因為骨架生的高大,也被人騙進兵營當兵。
梅盈雪心中一驚,這孩子說的是裏縣麽?問道:“你是從縣城裏逃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