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中毒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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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足足大半個時辰,終於到了林邊,那是個不大的鬆樹林子,入林探視,沒走出多遠,就見到兩匹馬正在林中吃草,附近卻空無一人。走上前去,那馬久經馴養,也不怕人,隻見兩匹馬馬鞍馬背上都是鮮血,韓謙禮在四周仔細查探,突然朝著一個方向快步直行,來到一個土包前,猛地停住。蕭平安快跑幾步,追了過來,看了眼土包之下,隨即一聲驚呼,隻見土包之下,赫然躺著兩個道士。兩人繞過土包,隻見那兩名道士胸前都是血跡,一劍穿心,已然死去多時,兩人雙眼圓睜,神情驚訝,似臨死也不信竟會突遭毒手,看兩人道袍左胸前,果然繡的有雲霧繚繞之山峰圖形。
韓謙禮思索片刻,問蕭平安道:“你看如何?”
蕭平安猶猶豫豫道:“死了?”
韓謙禮道:“廢話,我問你怎麽死的”
蕭平安道:“想是遇到了歹人。”
韓謙禮道:“那你的楊伯伯呢?”
蕭平安四下看了幾眼,鬆了口氣道:“想是跑了。”
韓謙禮道:“那歹人會不會放過他?是不是一定要追?”
蕭平安想了想,連連點頭,突然想起了什麽,道:“我們快去救他。”
韓謙禮反手給他腦袋來了一巴掌,罵道:“你個笨蛋,你看看這屍體從哪裏來的?”
蕭平安搖了搖頭。
韓謙禮道:“這兩人是在方才的路邊就被殺了,然後那人用馬馱著屍體來到這邊,又把屍體扔在山包後麵。”冷笑一聲,又道:“你若是那歹人,要追你楊伯伯,又怎有時間處理屍體。這兩人突然遇刺,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下手的自然是他們親近之人,這才毫無防備。我問你,哪個和他們走在一起,又是他們的親近之人,叫他們不會防備?”
蕭平安顫聲道:“是,是,是楊伯伯。”
韓謙禮哼了一聲,他有意自己不說,反一句一句去問蕭平安,知道此子思慮單純,極信那紫陽道人,自己說了他多半還會不信,不如自己去問引他來答,聽他親口說出楊伯伯三字,知他心底已經動搖,也不說破。低頭看那兩道士,兩人神色差異,顯然都是甫一遇襲,便即喪命,這兩劍出手當真是又快又準,這紫陽道人的功夫果然比自己要略勝一籌,隻是此人為何要殺了同門師侄,也不肯回山,身上定是有大秘密怕同門知曉。眼珠一轉,心中已有計較,心道你想藏起屍體,我卻偏偏不遂你心意,當下用一馬馱了兩具屍體,自己和蕭平安騎了另一匹回到道上,下的馬來,依舊一匹馬一具屍體,安排得當,輕輕一拍兩馬後臀,讓兩匹馬依舊順著原路向前而去,心想不管是不是老馬識途,就算這馬到不了天台山,此去不遠已是天台劍派的勢力範圍,總有人發現的了。暗地裏陰了紫陽道人一手,心中高興,一拉蕭平安上了馬,調轉馬頭,回頭而去,笑道:“我們找你楊伯伯去。”
蕭平安一愣,韓謙禮不待他說話,自顧道:“這牛鼻子殺了人,自然是要回頭,他本來要去哪裏,如今自然還去哪裏,我們ez路上等他便是。”當下縱馬疾馳,路過早間那小鎮,也不停歇,徑直穿過,又行了有四、五十裏,天色已晚,到了一處驛所,當下住店歇息。
次日早晨,韓謙禮剛出房門,院外進來一人,那人似是有些眼熟,看了韓謙禮一眼,低下頭匆匆走了,韓謙禮倒也沒在意。吃了早飯上路,卻低價賣了馬仍是步行,他心道,大道之上,騎馬的人甚少,太過醒目,那紫陽定然也是步行,我們一路慢慢過去,莫要錯過了。一路與蕭平安說話,見他當真是什麽都不懂,說話更是幼稚,常引得他捧腹大笑。
眼見日近中午,身後驛道上突然傳來馬蹄之聲,卻是輛馬車從後趕來,天氣炎熱,道上滿是黃土,馬車過處煙塵滾滾,韓謙禮皺了皺眉頭,拉著蕭平安閃到一旁。不多時那馬車已到近前,擦身而過,韓謙禮伸手拂了拂浮起的黃土,又往後站了一步,這時前麵馬車突然停了下來,趕車的車夫是個四十多歲的黝黑漢子,頭戴範陽鬥笠,回頭衝兩人道:“兩位可是往ez方向?可要搭個便車麽?”
韓謙禮心中冷哼了一聲,心道,難不成是衝著我來的,這手段卻不高明。宋時出入多是牛車驢車,馬車相對較少,各地之間穿行的馬車多半是有錢人家自家的車輛,少數一些客驛往來的馬車更不會在路上隨便拉人,路上若有想搭車的旅客,需早早站在路邊搖手示意,趕上車上還有空位,主家也不嫌棄,車夫又發善心,或許會有馬車停下讓你上去,但絕無馬車停下來邀你的道理。當下冷笑一聲,道:“不必了。”
那車夫仍不死心,道:“到前麵驛館,兩位隻收三十文錢,如何?”那馬車拉車的兩匹高頭大馬,甚是健壯,紅漆的車廂油光鋥亮,車軸牢固滾動聲音甚小,是輛一等一的馬車,這個價錢就隻跑上二三十裏,三十文也是白菜價了。
韓謙禮道:“沒錢。”
這時車廂的窗子突然開了一扇,一個書生模樣的中年人探出頭來,看了韓謙禮一眼,看他身材魁梧,凶神惡煞一般的相貌,連忙縮頭回去。那車夫甚是尷尬,卻還不肯走,半天道:“算你倆運氣,車上還有兩個空位,你們上來吧。”
韓謙禮仍道:“沒錢。”這時車廂的窗子突然又開了,卻探出一個黃臉漢子,滿臉不耐煩的神色道:“你磨蹭什麽,他既不收你錢,你上來便是,停在這裏是什麽道理,老子還急著趕路呢。”低聲罵了兩句,縮回了頭,聽不清楚,好似在罵那車夫多管閑事。
韓謙禮腦裏突地一閃,想起早間出門遇到那人,原來就是前日酒樓那個護院的占山虎候彪,想通此節,微微一笑,帶著蕭平安走到車前,伸手撩開車簾,上了大車。車上人正議論紛紛,見他上來,戛然而止,顯然在說他的壞話。
那車不大,堪堪容得六人,此時已經坐了五人,一個中年書生,邊上靠裏坐個略有些發福的豐滿少婦,懷裏抱著個七八歲大的孩子,正睡的熟,似是一家三口,那少婦瞥他的眼神盡是不屑之色,顯是看不起他這個又沒錢又小氣的男人,書生另一邊靠外的是方才說話的黃臉漢子,這三人坐了一排。另一側隻最裏麵坐了個白發老翁,一身萬字的綢緞長衫,輕搖羽扇,無名指上戴著個碩大的翡翠戒指,儀表堂堂,貴氣十足,想是此人身份不同,另外三人不敢和他同坐。韓謙禮哪管這麽多,帶著蕭平安走到裏廂坐下,蕭平安坐在最外麵,他居中,與那書生坐個對臉。不待二人坐定,馬車又行。
韓謙禮坐在車內,目光不斷朝幾人打量,眾人見他無禮,卻也不敢說話,隻那老翁哼了一聲,又往車裏移了移,顯是對他厭惡。韓謙禮一個個看過去,心道你們幾人中定有埋伏我的高手,我倒要看看你有什麽手段。時值盛夏,此時又是正午,煞是炎熱,馬車過處一路煙塵滾滾,又不敢開窗,那車廂如同蒸籠一般,幾人都是汗如雨下,不斷搖扇。蕭平安坐不多時也是滿頭大汗,想起昔日在牢房之中,自己隻要練功就會不熱,當下沉心靜氣,盤腿練起功來。
韓謙禮見他練功,心裏一動,心道:“你個小猴兒倒是提醒了我。”看著對麵那中年書生笑了笑,道:“誰派你來的?”
那書生嚇了一跳,慌道:“你說什麽?”
韓謙禮道:“你當我瞎麽?”突然一伸手抓住了身旁老翁的肩膀,哢嚓一聲,竟是將鎖骨和肩胛骨一起捏碎了。這下兩人都是吃了一驚,對視一眼,韓謙禮咦了一聲,那老翁卻是一聲慘叫。韓謙禮見蕭平安練功,自然想到,這天氣如此般熱,但練過武功之人自與常人不同,掃了一眼,見書生夫婦和那黃臉漢子都是一頭大汗,唯有這老翁氣定神閑,不見臉上出汗,心中認準了此人,跟那書生答了句話,突然出手偷襲,誰知那老翁竟然半點功夫沒有,更是人老骨脆,肩上骨頭竟給他生生捏碎了。
這下眾人都是大驚失色,韓謙禮更是臉上尷尬,那老翁不斷哀叫,顯示痛的厲害,韓謙禮忙伸手在他肩膀點了幾處穴道,那老翁疼痛立減,怒道:“你發什麽瘋!”
韓謙禮道:“誤會,誤會。”他倒也不是蠻不講理的歹人,誤傷了好人,心下難免愧疚。
對麵那黃臉漢子怒道:“豈有此理,人家一把年紀,你竟下此毒手。”書生此時膽子也大了幾分,道:“正是,正是,朗朗乾坤……”眾人吵鬧,蕭平安自然驚醒,那趕車的聽到後麵動靜,車也慢慢慢了下來。
韓謙禮揚聲道:“趕你的車,莫管閑事!”他運足內力,吐氣開聲,車廂裏眾人如同頭上響了個炸雷,那書生“朗朗乾坤”下麵沒等出口立刻憋了回去,眾人隻覺耳畔嗡嗡作響。那趕車的也嚇了一跳,不敢停車,趕車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