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中毒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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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謙禮翻看幾頁,越看越是肯定,這定是全本六合刀無疑,不由心中狂喜,還用油布包了,塞進懷裏。又去翻看那車夫身上,那人身上的包裹更大,除了散碎銀兩,多是一些雜物,倒也有一個方形的小盒,打開來,卻是個金光閃閃的圓筒,韓謙禮心中狂跳,小心翼翼拿起來,那圓筒不過雞蛋大小,中間有個機簧,前麵蓋了塊有十九個小洞的鐵片,韓謙禮哈哈大笑,這竟是江湖中罕見的暗器“暴雨梨花釘”,內藏十九枚透骨釘,更是淬有劇毒,擊發迅捷無比,雖然隻能使用一次,但一旦擊發,三丈之內,無人能躲,出手必傷人命,據說當年威震江南的威遠鏢局總鏢頭金刀林鎮南便是死在這暗器之下。
韓謙禮連聲大笑,高興之極,拍了拍蕭平安,道:“帶著你這小猴兒,果然運氣好的不得了,壞事也變了好事,殺了二個蠢貨不說,還得了一本刀譜,一件暗器,不錯,不錯。”看看那侏儒的屍體,想到那侏儒一番算計,卻成了送財童子,心中得意之極。在他看來,那侏儒醜陋不堪,偏偏卻愛養花;得了一本絕世的刀譜,可是受身材所限,根本無法習練;身為一個見不得光的殺手,偏生要做夢去做一門一派的供奉,一生所求,無一樣是命裏之物,實是可笑之極。當下把兩人屍體扔進山洞,收拾下山,見一匹馬還拴在林中,順手牽了。韓謙禮心道給這侏儒報信的不是李炫義就是那占山虎候彪,李炫義家大業大,跟自己也算半個熟人,犯不著為區區賞金就和自己結怨,多半還是那侯彪,此人有名有姓,有根有底,待有時間再慢慢去尋他晦氣不遲。當下出了山,仍是一路向南。
路上韓謙禮尋了把刀,開始習練那六合刀法,果然與平日見過的幾路六合刀法不同,甚是精妙。也不急著趕路,曉行夜宿,每日隻行二三十裏,慢慢朝ez方向而去。路上有空也問蕭平安那內功法門,蕭平安說來仍是顛三倒四,韓謙禮耐著性子,一點一點摸索,越覺著實深奧,心癢難撓,卻又不敢照練,心道:還是抓緊找到紫陽那牛鼻子再作計較。約莫過了半個月的功夫,這一日兩人停在一處山崗之上,遙望前麵不遠有個小小的鎮子,韓謙禮道:“小猴兒,看那邊,你看到什麽了麽。”
蕭平安道:“有個鎮子。”
韓謙禮點頭道:“不錯,是個鎮子,你的楊伯伯就在那鎮上。”
蕭平安啊了一聲,似是不敢相信。
韓謙禮笑道:“你不信麽?”
蕭平安連連點頭。
韓謙禮道:“哈哈,我要是不說,你個小猴兒猜一輩子隻怕也猜不到。”
蕭平安突道:“那邊有個鳥。”
韓謙禮嚇了一跳,道:“你說什麽?”他江湖人送綽號“千裏追風”,一手易容裝扮,逃跑追蹤的本事少有敵手。這追蹤一樣靠的就是隻養熟的鷂子,這鷂子他極少示人,尋常都是飛在空中,宿在野外,養的甚是馴良,但凡見過的人物,有此鷂子斷無追不到的。猛地聽蕭平安道破,心道:你這小猴子莫非是個天才,裝作傻子來騙我!
蕭平安道:“大叔,這鳥一直在我們頭上飛,套來烤著吃好麽?”
韓謙禮忙道:“不好,不好。”想到這一路之上,蕭平安對各種套鳥抓魚,偷雞摸狗,找尋野果的本事天下少有,想了一想,正色道:“鳥都是神仙養的,見了要恭恭敬敬,你以後切莫再抓來吃,罪過不小。”
蕭平安啊了一聲,對韓謙禮所言,他不敢不信,想到自己不知道套了多少鳥,心中不免發慌。
韓謙禮看他樣子不似作偽,心道:得嚇住了你這小猴兒,萬一哪天真把我鷂子套了去,豈不是天大的冤枉,道:“你不信麽,普天之下,為什麽隻有鳥能飛,因為神仙會飛。”
蕭平安連連點頭,更多信了幾分。
韓謙禮鬆了口氣,心道:這紫陽牛鼻子定是躲在那小鎮之上,我功夫不是他的對手,須得智取為上,小猴兒練的這內功著實怪異,總的想辦法弄來看看,若是真沒機會,倒也不必跟紫陽牛鼻子翻臉,他那天台劍派也不是好惹的,好在得了這本刀譜,我練個幾年,也能武功大進。隻是小猴兒這臉騙不過他,那日在客棧見過,我隻怕他也認的出來,須得改個模樣才成。
江湖中的易容之術著實詭異,傳言有個人扮作一個大富翁的模樣,跑到他家住了幾年,富翁家裏幾十口人居然一個也沒有看破;還有傳聞一個人裝作一個門派的掌門,混進這個門派十多年,把一幫上上下下幾百人全都騙過了。但此類多是傳聞,且不說一個人的言語行為日常習慣極難模仿,就是臉孔想裝的一模一樣也是絕無可能。江湖中的易容之術流傳數百年,起初多是下九流的賊盜掩人耳目之術,後來不斷衍化出諸多法門。最常見的容易之術乃化妝改扮之術,通過改變頭發形狀,塗抹顏料改變膚色,墊高拉扁鼻梁,口腔塞入棉球由瘦變胖,黏貼或是修剪胡須等等,配合改變體型,裝老裝小扮胖瘦扮高矮,掩蓋自己本來麵目,外人一時實難看破,此法最是尋常,但也有高下之分,真正的高手可以片刻之內改頭換麵,就是熟識之人也難看破。另有一種靠麵具改變模樣,隻是麵具畢竟不是真人臉孔,難免刻板僵硬,倒是最騙不得人,傳聞江湖中有一種極好的麵具,乃能工巧匠以人皮秘法做成,色澤彈性與真人無異,戴上即能化作他人,隻是傳聞此麵具為求貼合,必要以新鮮的活人麵皮現剝下使用,最多過的兩日,麵皮幹枯便再無效果,此法過於陰毒,江湖人人得以誅之,已久不聞蹤跡。此外還有一種易容術最是高深,乃是醫術高明之人,直接於臉孔之上動刀,割皮修骨,徹底的改變一個人的模樣,隻是此法大費周章,且是永遠改變一個人的相貌,倒是更少有所聞。
韓謙禮把自己扮作個五旬老者,頭發花白,一張臉又老又黑,花白胡須,微微駝背,一副飽經滄桑的窮苦人模樣。把蕭平安卻裝成了一個高大結實的小胖子,從獄中出來一個多月,蕭平安衣食無缺,過慣了饑一餐飽一餐的日子,有得吃他是絕不浪費,一個月下來,足足胖了十幾斤,倒也結實健壯,韓謙禮稍加裝扮將他又增肥了十幾斤,整個人圓潤了許多。蕭平安看看鏡中的自己,一張圓臉,紅光滿麵,不由眼圈一紅,小時候他見過地主家的少爺,就是這副油光滋潤的模樣,一直是他的心中夢想,今日突兀成真,大是喜慰,幾欲淚下。韓謙禮不知他心裏所想,踢了他一腳,道:“你難過什麽,又不是變不回來!”
那小鎮喚作石渡鎮,鎮上不過百餘戶人家,韓謙禮帶著蕭平安在鎮裏走了兩圈已知大概,等到天色已晚,他瞄了鎮上唯一的一家飯店,帶著蕭平安大步走了進去。
那飯店毫不起眼,不過是個一層的平房,名子倒是起的大氣,叫作太白醉仙樓,掌櫃是個四十多歲的富態中年人,見有人進來,頭也不抬道:“對不住了客官,小店已經打烊了。”
韓謙禮走到櫃台前,道:“我們不吃飯,來找掌櫃的給個事做。”
那掌櫃的抬起頭,看兩人一副窮人模樣,大是不喜,道:“哪裏來的窮鬼,這裏沒事給你們做,快走,快走。”
韓謙禮微微一笑,伸手拿起壓著賬本的鎮紙,隨手一掰,斷成兩截,再一掰,斷成了四塊。
那鎮紙也不值錢,是最次等的青石,卻是堅硬無比。掌櫃的眼也直了,道:“一個月一兩銀子,兩位愛做什麽就做什麽,包吃包住,可好?”那時京城裏一個店小二一月最多也就二三百錢,這一兩銀子說出來,掌櫃的已經心疼的要上吊。
太白醉仙樓突然多了個跑堂的小孩,一個管賬的先生,雖都是生麵孔,卻也無人注意。
韓謙禮每日過了飯點,店中無事便四下轉悠,沒兩天,周邊的七姑八姨、三哥四叔都混了個臉熟。飯店斜對麵,隔著兩間屋子有個擺攤賣字畫的,主人是個黃臉老秀才,代人寫信兼賣書畫,韓謙禮瞧了他幾天。這一日,他在街上閑逛片刻,便去那攤子上,墨跡了半天,討價還價三文錢買了張字。韓謙禮拿著幅字回店,心中暗笑道:三文錢就買紫陽真人一幅字,當真是便宜,便宜!這牛鼻子字畫都賣上了,顯是想在這裏久居,嗬嗬,若不是我的鷂子神奇,誰能想到堂堂一派長老居然混在這小鎮市井之中。
探明了紫陽真人就在此處,韓謙禮倒耐下心來,他白天在店裏喝茶看著掌櫃的幹活,晚上習練刀法,隻覺每日都有進益,心中也是大喜。蕭平安更是樂得自在,看著飯店,每日都有魚肉,晚上照舊練那韓謙禮看不懂的內功和韓謙禮看厭了的太祖長拳,日子更是滋潤。兩人都是滿意,唯有那掌櫃每日愁眉苦臉,小心翼翼,不知這兩位打的究竟是何主意,那凶神每日盯著自己幹活,不敢有半分懈怠,這一個月下來,店裏倒是多賺了三五兩多銀子,實不知是喜是憂。
注:魚符,乃是最早的政府官員身份證,出現在隋唐時期。魚形,分兩瓣,中用絲線穿,可掛載腰間。質地多為金屬和木製。上麵刻有官員姓名,所在衙門和官居品級。六品銅質,五品銀質,三品以上為金質。裝魚符的袋子叫魚袋,五品以上才配有。後來武則天篡國奪權,將李姓唐朝改為大周時,改用龜符。金龜婿一詞便是從此而來,能有“金龜”的男子,最低也得是三品大員。唐李商隱詩《為有》:“為有雲屏無限嬌,鳳城寒盡怕春宵。無端嫁得金龜婿,辜負香衾事早朝。”。
注:《清明上河圖》上有多少人,眾說紛紜,有說人物815人,也有說五百,七百多的,日本作家齊藤謙所撰《拙堂文話?卷八》統計,《清明上河圖》上共有各色人物1643人,牲畜208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