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有情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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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少遊逐漸冷靜,出手替柴霏雪擋住一刀,柴霏雪見他劍法銳利,招數刁鑽,是一路七分攻三分守的劍法,退後一步,揮劍再上,手中劍招突變,長劍若春風舞柳,輕柔飄逸。
    王希仁見她突然換了一路劍法,看了兩招,奇道:“‘回風舞柳劍法’?你是恒山派的人?”一想又覺不對,恒山派不比其他門派,一門中卻是佛門弟子,自然也有帶發的俗家弟子,但多半不能得真傳。柴霏雪自然不是尼姑,但見柴霏雪劍法若輕雲蔽月、又如流風回雪,分明又是得了恒山劍法的真傳。
    這套“回風舞柳劍法”乃是恒山派鎮派絕學,號稱守禦第一,與陳少遊攻強守弱的劍法配合,竟是相得益彰,堪堪把局麵拉了回來。
    沈放與花輕語雙戰王希義,王希義見花輕語也是劍法精妙,沈放手中怪劍,更是變化多端,鬥了片刻,已經看出沈放走的純是外門路數,手上力道也是不強,花輕語年紀尚輕,內力也是平平,當下刀中注入內勁,每刀使出,都是嗤的一聲輕響。沈放隻覺對方手上勁力奇大,刀劍相交,手上就要一麻,不敢與他兵器相交,不斷變化招式,花輕語也是一般想法,劍招之中也是虛招居多。王希仁見片刻之間,沈放已經使了四五路劍法,三種刀法,三樣鉤法,也是驚奇,道:“看不出你小小年紀,會的倒真是不少。”沈放全神相博,哪有餘力分心說話,心念一動,此人劇鬥之中說話仍是四平八穩,顯是遊刃有餘,自己和花輕語都畏懼他內功深厚,處處掣肘,越打越是不妙。
    突然沈放退後一步,反手將怪劍送入木盒,卻抽出一對三尺來長的雙棍來,上前一步,揮棍就砸。王希義見他突然換了兵器,更是一對少見的短棍,心中暗笑,年輕人畢竟少了閱曆,劍,刀都講究變化,硬磕硬碰卻非所長,武林中不乏鞭鐧破劍、棍棒破刀、錘斧破刀劍的功夫,多是剛猛有餘,仗著兵器勢大力沉壓人,但遇到真正的劍法名家,卻是破綻百出。見他揮棍砸來,反手一刀斜斜揮出,他手中刀乃是百煉精鋼鍛造,雖不是削鐵如泥,卻也是鋒利異常,尋常木棍定是一削即斷,隻聽“當”的一聲大響,一刀竟未能將短棍震開,那短棍竟也是精鋼所鑄,分量著實沉重,借著一揮之力,倒是沒輸給他的內力。
    沈放右手棍被架住,左手棍順勢點向王希義咽喉。王希義伸手去抓棍頭,沈放立即收招,五指翻轉,短棍翻了幾個棍花,突然指向王希義肋下“腹哀穴”,使的卻是判官筆打穴的功夫,也是精妙無比。王希義揮掌拍開,沈放右手棍又砸下來,王希義隻得退了一步。花輕語壓力大減,趁勢欺進,劍刺他前胸。
    柴霏雪使回“風舞柳劍法”,王希仁一多半的招數都被她接下,但與前番不同,陳少遊此時平心靜氣,一把劍圓轉自如,攻守兼備,兩人越打越是默契,突然兩人一齊攻上,雙劍交叉,分刺王希仁雙肩。王希仁臉色一變,腳下也退了半步,身在空中還未落下,突然飛腿直踢柴霏雪麵門,柴霏雪隻覺勁風撲麵,還夾雜著地上的積水,不敢大意,退步讓開。王希仁刀法突變,一刀橫削,刀光上下浮動,如同波浪一般。
    陳少遊大驚失色,他自小跟從王希仁兄弟學武,卻從來沒見過這招,一時竟呆了一呆,看那刀光起伏不定,實不知他要砍向何處。心中大駭,倒躍而起,麵前水波一般的刀影突然翻起,如大浪一般,直卷他雙腿。
    陳少遊稍一遲疑,便慢了半招,空中已不及變化,這一刀若是砍中,定是連腿一起砍了下來,突然一劍橫來,擋了一記,卻是柴霏雪及時趕到。
    刀劍相交,王希仁手上隻覺刀身一顫,望向柴霏雪,一臉驚異,道:“你也練成真氣了!”適才柴霏雪情急之下,飛身一擊,劍上竟也是帶著內勁。尋常武林中人,未過破障關,也能將內息導入拳腳兵刃,但均要凝神聚氣,蓄力而發。能在如此快刀之下,飛劍救人,柴霏雪顯是已經練出了真氣。這實在由不得王希仁不驚。要知過破障、開氣府、修真氣,乃是極難,資質名師悟性機緣,缺一不可。蕭平安二十四歲破障成功,已經叫不少高手驚歎。這兩個女子都不過十七八歲,竟有如此造詣,實是太過罕見,江湖之中,隻怕一百年也出不了幾個。
    柴霏雪麵罩寒霜,道:“你還要發呆麽,我可再救你不得!”
    陳少遊麵上一紅,自己年紀大上許多,卻幾次要柴霏雪相救,自覺也是汗顏,怒喝一聲,挺劍殺上。
    那邊王希義也是變招,手中刀如波浪滾滾,頓時將沈放和花輕語罩在當中,王希義道:“不錯,看不出你們幾個小鬼,竟能逼出我兄弟的‘逐浪刀法’。”他仍有餘暇去看兄弟那邊,兩人連鬥小輩不下,更是同時被逼出了獨門刀法,都感失了麵子。沈放見他刀法飄忽,眼前波浪起伏,似有跡可循,卻又似渾無章法,知道厲害,不敢近身,連退兩步。花輕語仗著劍法精妙,咬牙與他比拚招數,她劍法雖好,奈何功力相差太大,三招一過,頓時遇險。王希義連著三刀,逼的花輕語手忙腳亂,正要痛下殺手,突然一道勁風撲麵,揮手一格,一物蕩開,花輕語卻也趁機跳開一旁。
    沈放站在一丈之外,手中卻是一把長棍,他兩根短棍竟還有機關,可以接在一起,拿在手中,已有六尺多長,比尋常的齊眉棍還要長出一截。王希義皺眉道:“你花樣倒是不少,長棍也會使。”沈放道:“你不知道的多著呢,看我‘打狗棒法’!”揮棍當頭砸下。王希義聽“打狗棒法”四字,登時嚇了一跳,那“打狗棒法”是丐幫絕學,更是隻有幫主和繼承人才能習練,天下武林中人眾所周知,這小子會使“打狗棒法”,他小小年紀自然不會是丐幫幫主史嘲風,難道是史嘲風選定的下任丐幫之主?見他長棍砸來,連忙閃身躲開。
    沈放揮棍橫掃,王希義看了兩招,見他使的分明是一路“蕩魔棍法”,乃是從少林的“瘋魔杖法”變化而來,哪裏是什麽“打狗棒法。”道:“這是什麽‘打狗棒法’,分明是‘蕩魔棍法’。”沈放笑道:“打狗的不是‘打狗棒法’是什麽?”忍不住嘴上占他便宜,手上卻是一慢。王希義見他棍法遲滯,一伸手已經攥住棍稍,怒道:“臭小子,敢……”話音未落,突然眼見寒光一閃,他抓住棍稍,棍尖之內,突然刺出一截槍頭,正刺向他喉嚨。
    王希義大駭,好在他應變奇速,手掌一推,頭往後仰,槍尖擦著他喉頭劃過,那槍尖若是再長一分,定然要他見血。不等他回過神來,眼前寒光點點,沈放一式“一樹梨花”,長槍迎麵刺來。王希義不防他棍中藏槍,險險中了暗算,此時麵沉似水,一伸手又抓住槍杆。此時沈放以長攻短,花輕語卻插不進手,突然奔向一旁,從季開手中取回地紅綾。
    王希義左手抓槍,提刀手順勢一肘砸下,知道沈放這槍棍乃是精鋼打造,他這一肘運足內力,打不彎棍子也要叫他脫手,誰知一肘砸下,棍子突然斷成兩截,肘擊之處應手而落,輕飄飄的竟沒有一絲力道。
    這一下他全力砸下,突然沒了受力之處,好在他武功高強,當即塌肩沉腰,卸了自身力量。剛剛俯下身來,頭頂風聲,一物直砸後腦。王希義舉棍擋了一記,見沈放手中長棍已經斷成三截,中有鐵鏈相連,又變作了根三節棍,自己抓了一頭,另兩截卻在沈放手中。沈放持著尾端當頭砸下,王希義揮棍架住,順勢挺刀直刺。
    沈放不想他變招如此之快,隻得撒手撤步,回身就走。王希義險中求勝,更是一招就奪下對手兵器,這兵器諸般古怪,卻也做的精巧,那小子倒是當機立斷,知道氣力不如自己,立刻棄了。見沈放轉身,正要追擊,突然寒光一閃,自沈放肋下飛出一物,直打自己印堂,豎棍一格,那物貼著棍子斜掠而過,直奔左眼。電光火石之間,王希義硬生生側開頭頸,那物貼著麵頰掠過,終究還是在他臉上帶出一道血痕。
    再看沈放已經轉過身來,手中提著一支九節軟鞭。鞭分軟硬,硬鞭與鐧類似,常見的竹節鋼鞭和水磨鋼鞭,當年隋唐大將尉遲恭使的便是十八節紫金鋼鞭。九節鞭乃是軟兵器,由鞭把、鞭頭和中間八個鋼節組成,每節用3個圓環連接。九節鞭柔中帶剛,擅長纏人兵器,但甚是難練,江湖中使這般兵器的少之又少。沈放這九節鞭也是藏在槍棍一端,似是棄了兵器,卻暗暗抽了九節鞭出來,回身以身體遮擋,反手打出。王希義雙手分持刀棍,反是門戶大開,又沒想到竟是如此詭異的軟兵器,被九節鞭反彈上來,擦破麵頰。王希義在頰上一摸,在眼前看了看,不怒反笑,道:“臭小子,鞭上幹嘛不塗些毒藥?”
    沈放道:“君子坦蕩蕩,毒藥豈是我輩所為。”
    王希義道:“你這幾根棍子花樣百出,又哪裏正大光明了。”
    沈放道:“雙棍、長棍、梨花槍、三節棍、九節鞭,哪樣不是正經兵器?”
    王希義道:“這麽說倒也不錯,這樣的兵器你還有多少,都拿出來瞧瞧。”
    沈放一拍身後木盒,道:“這盒裏有奇門兵器九九八十一件,你才看了幾件,隻怕你是沒命看完。”
    王希義自然不信,眉頭一皺。對麵這幾人都是青年才俊,著實有些棘手。特別眼前這詭計多端的小子,甫一交手,便試出沈放果然不會內功,想來不足為慮。誰知打了半天,竟是屢屢在這小子手下吃虧。沈放兵刃變化莫測倒是其次,這打鬥的經驗韌勁,反應變化,才智靈性,無一不是上上之選,渾不似個少年人。心下也是奇怪,沒有名師點撥,自身勤奮,絕無可能練成如此造詣,但既有名師又為何不傳他內功?突然高聲道:“大哥,還要跟這幫孩子玩麽?”
    一旁王希仁卻在不斷後退,原來花輕語撿回地紅綾,本想回去相助沈放,卻見柴霏雪和陳少遊步步後退,已被逼到台階之上,當下突然背後偷襲王希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