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章 工學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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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在過去,真的存在一個武俠世界,他該是什麽樣子?
人可以一見鍾情,但愛一定是在之後的不斷暈染中產生。仇恨也是如此,不會有人莫名其妙就恨上某人。如何江湖險惡,多數的人都會變的現實,隱忍。有些東西不是鋪墊,他隻是該有的過程。
我試圖讓筆下的人物真正像人一樣思考。但作為帶有幻想性質的小說,他也不應該像社會現實小說一樣寫實,如何平衡這兩者的關係,我還想繼續嚐試。
作為小說,故事是最重要的,我想講好一個心中的武俠故事。
小說中的人物不可避免會帶有一些現代人的思維,我不可能把這些東西全部剔除,隻可能盡量減少。這並不容易,遠比金庸先生所說,減少現在、速度這些略顯過於現代的詞匯艱難。
為自己加油。
感謝背水,念昔,宮裝三位的支持!
這些事情在他腦海之中已經想了多遍,此際說來,自是滔滔不絕。他在劉寶家住了多日,周圍都是一樣的窮苦人家,都與劉寶家一樣,過了今天不知明天。是這些窮人太懶麽?劉寶一家七口,沒有一個懶人,病重的楊成每日也要編兩個筐,就連七八歲的孩子都跟著熬夜做活,一家人辛苦操勞,可老母一場病來,家裏頓時窘迫,即便沈放不來,怕也撐不了多久。詬莫大於卑賤,而悲莫甚於窮困。他一定要劉寶跟他去學廚藝,就是希望叫他也有個糊口的本事。
堂上又是一片安靜,少數人低首思索,更多人卻是一片茫然,隻覺他所說聞所未聞,果真是異想天開。彼時人腦中早有定式,學堂那是讀書人的地方,乃是高尚之地,豈能與販夫走卒混為一談。
沈放說話一直隱隱對玄天宗不利,此際玄天宗陣中一人自覺抓了馬腳,笑道:“哈哈,學堂,你莫不是瘋了,找些打鐵、賣藝的,也敢開學堂,斯文掃地。你幹什麽不找幾個婊子,再尋些黃花閨女去教,學成了,老子肯定第一個光顧。”
陸遊怒道:“閉上你的臭嘴,快快將他攆了出去。”
話音剛落,就見一條人影張牙舞爪從人群中飛了出去,掠過大堂,一直飛到門外,重重一聲摔在地上,半天也爬不起來。
霍稚權道:“北方使好武功,貴教弟子也生的好一張臭嘴。”
前麵大荒落隻欠了欠身,眾人聽霍稚權說話,才知是她出手,都是心中驚懼,想不到這個說話嬌滴滴的女子,言辭犀利,動起手來更是怕人。
陸遊看看沈放,道:“專職之學麽?”
沈放道:“隻在一城一地,隻在窮苦人家,非是技藝之學,而是營生之學,不必精益求精,出則能用。”
沈放所提議,近似如今的職業技術學院。但這種模式可不是如今才有,早在南北朝宋元嘉二十年(公元443年)便有“醫學”專科麵世,唐朝“掌百工技巧之政”的少府監開設了各種職校,一邊生產,一邊訓練技術工人。這些學校都是半工坊性質,與學徒製相似,到了宋朝,更是活躍。因是朝廷所轄,標準極高,《宋史·職官誌四》稱:“學生常以春試,取合格者三百人為額。”也就是說,每次考試,全國僅錄取三百人,這個數字比科舉選上的人還少,根本輪不上尋常子弟。而且這些學徒學成都是為朝廷工坊效力,並不會流入民間。
丁常任沉吟道:“隻對臨安窮苦百姓,所學也不必精到,能快速出師為宜,出則為庶民所用。庖廚、鐵匠木工也可為師,這倒也是新鮮。”
林醒沐回頭道:“孫老,你看如何?”
身後一老者搖頭道:“所謂藝不輕授,咱們這些行當,若人人都會,還值什麽錢。”
說話之人名叫孫卿,也是臨安大賈,與臨安城中各大行會都有交情。行會源於隋唐,南宋時,杭州的行會號稱多達“四百十四行”,其中工匠所組織起來的行會,又叫做“作”,有“碾玉作、鑽卷作、篦刀作、腰帶作、金銀打作、裹貼作、鋪翠作、裱褙作、裝鑾作、油作、木作、磚瓦作、泥水作、石作、竹作、漆作、釘鉸作、箍桶作、裁縫作、修香澆燭作、打紙作”等等,分工之細,也是歎為觀止。
沈放道:“恕在下直言,眼下行會眾多,收個泔水都能搞個行會出來,名為行會,其實就是固步自封,不叫旁人染指。便是自己人不夠用,也不願旁人來分一杯羹。”搖頭道:“也正是這些行會把持,才叫商家不敷用,百姓不得糊口之業。”
孫卿笑道:“公子想的是好,可惜不懂商賈之道。這一行一業,都有利數,會的人越多,貨物越多,價格就越便宜,反是得不償失。”
林醒沐幹咳一聲,道:“我倒是讚同沈公子之見,孫老想是許久沒有出門,眼下臨安城中,確是各行各業都缺人,也是滿街的閑人無事可做。前些日子,我修個書樓,跟木作行的朱把頭打了招呼,也等了半個月才有木工上門。孫卿也不必過濾,我等行事,應求穩妥,不妨先從最缺人的行當入手。至於這其中的尺度,若要行使,自需謹慎。”
陸遊沉吟片刻,道:“管子曰,利出一孔,實是大謬。農、工、商相得益彰,方強國力。商賈之道亦然,水漲才能船高。教化不是一日之功,這出來搶飯碗的人也沒有這麽多,況且天下工匠奇缺,就算臨安尋不到活計,去了他處,一樣能養活家人。”
孫卿仍是搖頭道:“我怕臨安城這四百一十四行的把頭都不會同意。”
毛彪冷笑一聲道:“這城中行會都歸我鐵掌幫管轄,我等說要做,誰敢不服。”
沈放道:“是,此事官府難為,非貴幫這樣的豪強出手不可。”
霍稚權忽道:“沈兄弟這個法子倒也有趣,我鐵掌幫願意一試。”他心中早轉了數個念頭,眼下玄天宗搶去的地盤,若想要回,玄天宗定是不肯,玄天宗如今實力強橫,又添了昆侖派這個變數,幫中自也是忌憚。眼下這姓沈的主意雖是古怪,想想卻也是個法子,我鐵掌幫在此經營多年,豈能比不過他?當下出聲應承。
眾人見霍稚權先行答應,目光都落在大荒落和執徐身上。
這二人卻是一動不動,兩人麵上都有麵具,旁人也看不出他們神色。霍稚權知事發突然,這兩人必是在以傳音入密之術商量,既肯商量,定有轉機,也不心急,耐心等待。
果然片刻之後,大荒落道:“好,這個比試我玄天宗也有興趣,隻是若是辦學,再為這些人尋到事做,令市井少閑人,商賈大興,治下太平,一年太短,最少也要三年。”鐵掌幫不比長江三十六水寨,畢竟立派百年,根深蒂固,也是塊難啃的骨頭。霍稚權先前扯上衡山三派,也是別有深意。更何況如今事情鬧大,出來說和的人越來越多,臨安天子腳下,也不能做的太過火。眼下先將所占地盤鞏固,待風聲過去,未嚐沒有新的變化。
霍稚權立刻道:“三年又太長了,我看二年最合適。”若給玄天宗三年時間,隻怕早在臨安城紮下根來,他自是不能答應。
陸遊點頭道:“這果然是個法子,商家得利,百姓得利,若真做的好了,你們倆家自然也是得利。隻是事關重大,既需約束,也不可盡數放在你兩家身上。”他畢竟是鴻儒大家,思慮周全,打打殺殺這些幫派在行,辦學育人這些事情可不能全信於他。
林醒沐道:“此乃利國利民的善舉,我等商賈也不可後人,我先出十萬兩,這校舍和先生,我先負擔一半。”說完偷眼一瞥,果然見陸遊撫須微笑,心中大樂,心道這十萬兩卻是花的值。陸遊既是首肯此事,日後定少不了過問,自己占個大頭,以為多的是親近的機會,能跟陸遊攀上交情,誰還敢說林家一身銅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