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八章 奇草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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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不屑道:“你們操個淡心,出什麽人命,你們當前排那幾位都是吃素的麽。”
身旁幾人都是連連點頭,先前說話那人心中得意,道:“前日衡山、點蒼那兩個弟子,打出了真火,兩人背心相向,各從肋下出劍,根本就是同歸於盡的打法。結果怎麽著,飛來兩顆石子,把兩人長劍都打飛了。”
一人道:“是啊,是啊,兩個都判了輸,可究竟是何人出手?莫非是衡山那位太上長老?”
另一人道:“我瞧是德閑大師出的手。”
又一人道:“你瞧個鬼,你坐在這裏,連人家影子都看不全。前排幾位,若論暗器,如今的點蒼掌門才是一把好手。”
先前說話之人嘿嘿一笑,壓低聲音道:“這三家明麵上結盟,這私底下爭的可厲害,咱們倒是跟著看出好戲。”
一人道:“是啊,特別是衡山點蒼兩派,以前的怨恨可是不少,否則那兩人也不至拚到要同歸於盡。”
另一人也低聲道:“趕緊閉上你那臭嘴,讓人家聽到打瘸了你腿!”
眾人七嘴八舌,又一人低聲笑道:“天台弟子又贏一場,這下天台和點蒼都剩四個,衡山派可隻剩了三個。”
一人也笑道:“衡山派費了如此功夫,促成三派會盟,隻當自己當定了老大,本想來比個劍,錦上添花,誰知出師不利,人算不如天算,卻給旁人做了嫁衣裳。”
身旁一人捅他一把,也是提醒道:“你他娘小點聲,叫衡山弟子聽見,你還下得了衡山!”
此次比劍,三派都是重視,衡山派忝為東主,更是做足了功課。依照三方商定,三派各出十二名弟子,輪流出陣,同門弟子回避,連贏兩場,可下場休息,換其餘兩派相爭,也可繼續挑戰。如此循環,直到決出最後一人或是一門。
第一日,三派都是各有保留,先派出幾名弟子試探。第一陣衡山弟子勝了點蒼弟子,隨即敗給雲台弟子。那雲台弟子接著就敗給點蒼弟子。這點蒼弟子隨即又勝了一名衡山弟子,成為第一日唯一一位兩勝之人。按照規矩,此人可以下場,後續點蒼也可派他人出場。第一日戰罷,衡山有四人落敗出局,點蒼也有四人出局,倒是天台最少,隻輸了三人。
第二日比鬥更是精彩,三派實力最弱的弟子基本都已出局,剩下的都是門中最強的高手。上午之時,衡山派忽然鋒芒畢露,林子瞻和秦晉都是連勝二場,各踢二名點蒼和二名天台弟子出局。而點蒼和天台之間,各有勝負,又是各損一人。至此衡山還剩八人,點蒼五人,天台五人,衡山派已顯出一枝獨秀之勢。特別是秦晉,連敗二人,都是輕描淡寫,顯是高出對手不止一籌。
第二日下午,擂台形勢忽然突變。江忘亭第一戰就又派出秦晉,顯是打算畢其功於一役,靠著秦晉打贏其餘對手,這樣最後衡山派必定剩人也是最多。點蒼派出之人名叫饒韋光,第一日便是他連贏二場。此人與秦晉更是老相識,在鎮江客棧,硬生生叫秦晉趕了出去。按他第一日表露的武功,此人顯然不是秦晉對手。誰知結果卻是叫人大跌眼鏡,饒韋光上來就是不躲不閃,硬生生挨了一拳,隨即一把抱住秦晉,一頭撲下擂台。按比試的規矩,這下卻算雙方都輸了。
這兌子之法顯是出乎眾人意料,點蒼雲弄子率先拍案而起,言道,不合規矩,要判自家作負。反是江忘亭出聲,道:“貴派弟子勇猛剛烈,有果決之心,我派弟子應變猶豫,輸的心服口服。”
但隨即三家還是重申了一遍規矩,看的是三家弟子的功底,並非性命相搏,還需以真材實料為本。
可隨後衡山派似是受了此事影響,竟是連敗二場。此時衡山剩四人,天台五人,點蒼四人。緊接著點蒼險勝天台一陣,三家都餘四人,終於呈現齊頭並進之勢。
到了今日,適才衡山派又有一名弟子敗下陣來,令得衡山派隻剩三人,這其中更有蕭平安一個名額,形勢已是岌岌可危。
那敗陣的衡山弟子垂頭喪氣回歸本陣,見了秦晉、林子瞻,垂首道:“是我大意了。”
秦晉安慰道:“無妨,我何嚐不是。”望望林子瞻,道:“眼下全靠你了。”
旁邊一人道:“蕭大哥還沒回來麽?”卻是宋源寶,他跟著褚博懷來到衡山,因與秦晉等人相熟,自己又是孤身一個,索性就坐在衡山派人群之中。
前麵洛思琴聞聲回過頭來,皺眉道:“你們在川中究竟忙些什麽?平安怎麽耽擱如此之久?”朱雀閣的書信內容有限,蕭平安回信也是簡單。起初洛思琴也未在意,如今派中比武不利,連太上掌門都過來問了,叫她也是心急起來。
林子瞻麵露為難之色,道:“師伯,我也不知啊。”
洛思琴搖搖頭,看看林子瞻身旁,站在兩個女子,一個是顏青,另一個卻是水靈波,忍不住笑道:“你這孩子,有了水家姑娘,哪還顧得了我們家平安。”
林子瞻和水靈波登時都是麵紅耳赤。
此際方才獲勝的天台弟子楚良回稍事休息,喝了口水,已經回到擂台之上,靜待點蒼弟子上來挑戰。
過了好半天功夫,才從點蒼陣中走出一人,一步一步,慢慢走上台來。此次三派比劍,三派弟子都是穿著本門服飾,此人卻是一身黑衣,顯得甚是特別。待他上台,四周立刻都是一陣竊竊私語。這人身材不高,一張臉黑黝黝如同鍋底一般,麵容甚是老成。
東側前排,雲弄子笑道:“叫諸位見笑,此人乃是我派掌門真人門下大弟子費雲翼,長的老成了些,其實年紀不大,今年不過三十三歲。”轉頭看看眾人,打趣道:“諸位若是不信,此子的丁簿憑由都帶在身上,大可驗上一驗。”
褚博懷坐在一旁,似是瞌睡,此際抬起頭來,笑道:“你若不說,我還真想驗驗。”
眾人跟著笑了兩聲,三派都是大有根底,自然不會在弟子身份上作假。但若有仔細推敲,與衡山、雲台結盟的,實際是點蒼分宗,而這費雲翼既然是點蒼掌門馬龍子的徒弟,自然該算是主宗之人。雲弄子若是不說,旁人知道或略有微詞,但他此際搶先說了,自然誰也不會再質疑。
南側衡山陣中,顏青也道:“此人怎這般大了,還是低輩弟子麽?”
林子瞻皺眉道:“我好似見過此人。”
秦晉點頭道:“不錯,去年鎮江客棧,要挑戰蕭師弟那個。”
水靈波忽然道:“隻有我一個注意麽?這人上去沒帶劍啊。”
眾人都是一愣,再看台上,那費雲翼果然是空著雙手。說是三派論劍,拳腳兵刃卻是不限,但三派都是精通劍法,有兵刃在手,自然威力倍增。開場至今,除了秦晉等少數幾人,空手與人對了幾招,大半都是直接比劍。但即便就是秦晉上台,也是帶了長劍上去。
前麵奚章台冷哼一聲,低聲道:“好個狂妄的小子。”他大弟子秦晉本被寄予厚望,卻被點蒼派使不入流的手段坑了下來,心中大為憋悶,此際又見費雲翼傲慢,忍不住也發了句牢騷。
身旁衛霧閣道:“這小子怕是有些門道,一會你們要是對上,可要小心在意。”眼下衡山派除了未到的蕭平安,還剩兩人,一個林子瞻,一個便是他的徒弟鍾元奎。
鍾元奎就坐在師傅身後,知道師傅是對自己叮囑,當下點頭答應。
說話間,台上兩人已經抱拳為禮,各自擺開架勢。天台派楚良回也看到費雲翼根本未帶劍上來,心中卻不氣惱,暗道,此人如此托大,定也是有過人之處,我卻不可大意。慢慢拔劍在手,比武的規矩便是如此,默認以兵刃對敵,除非雙方協商一致,隻比拳腳,不比兵刃。
東側台下華山派餘明陽微微點頭,道:“此子不拘外物,定性倒是不差。”
恒山儀雲道:“點蒼這弟子也不似故布疑陣,你看他靜若止水,又是見過了前麵功夫後上,大約也是胸有成竹。”
餘明陽道:“空手對劍,他這功夫可要高上一大籌才行。”
身旁儀雲和正陽道人都點了點頭。比武已是第三日,除了包括費雲翼在內的少數二三人,多半人都已露過功夫。三派都是傳承完備,這些精挑細選的弟子嚴格說來,彼此相差確實不大。即便是此前秦晉出挑,也多是因一方麵秦晉年齡較大,同時江湖曆練多年,經驗更勝一籌。
楚良回見禮已畢,毫不客氣,更不試探,抬手一劍指出,一招“孤雲出岫”,直刺費雲翼前胸。天台劍法號稱有流雲之逸,青山之重,講究以正大立根,以奇詭散葉。楚良回乃是門下精英,劍法也深得其中三昧。
眾人隻見擂台上劍光一閃,如雷霆電光,還未及叫好,忽見黑影一晃,費雲翼竟是搶上一步,側身一抓,已扣住楚良回手腕。
這一下兔起鶻落,別說外人沒有看清,就連楚良回自己也是莫名其妙。自己一劍刺出,對方毫無動作,自己劍勢已開,劍如流星,眼見已經刺到對手衣前。就在這刹那之間,楚良回難免心存疑慮,此人莫非是走神了,我這一劍刺是不刺?說時遲那時快,這些不過都是刹那閃念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