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七章 龍胡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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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平安除了聽覺,什麽感覺也無。隻知道應是師傅將自己交給了師娘,師娘帶著自己前行。心中卻是擔憂,天台劍派倒黴,他高興還來不及,真想勸師傅莫要去幫忙。但聽師傅說起正陽,又覺師傅做的對。
天台劍派沒幾個好人,正陽道人卻是例外。正陽為人正直,光明磊落,在登封城裏,人家還替自己公道說話。
忽然一想,不對啊,哥舒天已經是灌頂境修為,又恨天台劍派入骨,師傅前去,會不會有危險。自己雖跟哥舒天結拜,他也知道蕭登樓是自己師傅。但自己這個義兄為人,委實說不清楚。
正胡思亂想,沒過多久,身後腳步聲響,蕭登樓的聲音響起,道:“還是我來背吧。”
洛思琴道:“你背了一路了,我背背再換你。怎生這般快?”
蕭登樓道:“也是奇怪,我過去就喊他們住手。還沒等我假說師公來了,那哥舒天居然主動住手罷鬥,說給我個麵子。”
洛思琴道:“莫非是看著平安麵上?”
蕭登樓道:“我看未必,他跟平安結拜,根本就是不懷好意。此番天台劍派高手盡出,雲陽道人跟天陽、赤陽、東陽四個,纏住哥舒天,他也占不了便宜。”
洛思琴道:“天陽幾個如此厲害?”
蕭登樓道:“我等倒真一直小覷了他們。這幾人武功之高,二師兄都是不敵。”
如今衡山派,除了陳觀泰,便是二師兄奚章台武功最高。洛思琴也是驚訝道:“此前都沒怎麽聽聞這四人名頭,他天台劍派藏的可是真深。”
蕭登樓道:“是啊,三派會盟,我早先便不同意,這兩家一如狼一如虎,都是居心叵測。”
洛思琴道:“哥舒天吃虧了?”
蕭登樓道:“那倒沒有,若真是他吃虧,天台劍派豈肯罷休。純陽道人受傷不輕,晚輩弟子也死了七八個。哥舒天帶的那幾個人,都是陌生,武功卻都不弱。”
洛思琴忽然想起了什麽,道:“你沒跟他提平安吧。”
蕭登樓道:“自是沒有。倒是雲陽道長惱怒異常。”苦笑了一聲,似是自己也覺好笑,道:“他說天下盟剛立,勒令大夥十年之內莫要尋仇,他這是公然不給天下盟麵子。”
洛思琴道:“這天下盟根本就是個幌子,如何當的真。”
蕭登樓道:“是啊,那哥舒天更是道,什麽天下盟,這麵子是給我衡山派。”
洛思琴道:“哼,你不說那幾人厲害,隻怕我還當真。”
蕭登樓道:“此次那薑子君所為,著實古怪。他費盡心機,召集武林同道,成立這天下盟,究竟為的什麽?”
洛思琴道:“兩樣篤定無疑,第一他跟金人定有勾結,想阻止南方義士抗金。其二,他昆侖想是不甘雌伏西域,要到中原來摻一腳。”
蕭登樓道:“他這算盤怕是打不響,江湖上百十個門派,便是少林,也不是人人都給麵子。涉及地盤利益之事,江湖人根本沒有信義可言。”
洛思琴道:“不說這些,咱們速去洛陽。”
蕭登樓道:“這雪又落的急了,道黑難行,前麵有個鎮子,咱們歇息兩個時辰,待天亮了再起身。”
洛思琴道:“不用歇,我不累。”
蕭登樓道:“道路泥濘,你已經滑了一跤了,歇息一會,明日天亮,走的更快。”
蕭平安心裏不知是何滋味。便是道路再滑,師娘一身武功,豈會輕易跌跤,想是心焦氣躁,心神不屬,難怪先前師傅又把自己接過。這天又下雪了麽,為何我一點感覺不到。忽然之間,隻恨自己生的笨重。
又是哀愁,莫非我真的廢了麽,若是如此,還不如死了幹淨。
師傅師娘尋了家客棧,那小二半夜被吵醒,脾氣壞的不得了。師傅師娘自然不會跟他一般見識。
應該是進了屋,關了房門。過了一陣,師傅的聲音響起,道:“平安這究竟是怎麽了,心跳正常,可為何始終沒有呼吸?而且毫無知覺。銀針紮在手上也不動,瞳孔燈下也無反應。”
蕭平安心裏一陣發慌,我真的沒有呼吸了?師傅拿針刺我指尖了嗎?為什麽我一點感覺沒有?燈光下眼都不動,那我不是真死了麽?
洛思琴道:“平安不會有事的,你聽,他心跳多有力啊。”
蕭登樓應了一聲,顯是不想說什麽讓師娘再添愁緒。屋內不聞聲響,師傅師娘都睡不著,他們一定是為我擔心。
這屋內好安靜,外麵的風呼呼的刮。我這究竟是怎麽了,與先前被哥舒天的真氣阻塞經絡也是截然不同。除了能聽,我什麽感覺也沒有,莫非我已經死了,眼下隻剩個魂魄?可是鬼也能看啊,為什麽我看也看不見?
又有人來了?那多嘴的小二挨了一耳光,又是一記,什麽人這麽囂張。柯先生?柯雲麓?他怎會在此,說話這人聲音也有些耳熟。大師?是少林寺的僧人麽?不是,哦,我想起來了,是劍大師封萬裏。這兩人怎地走到了一起?這客棧太小,還是那吃了虧的小二有意尋麻煩,居然安排兩人就住到隔壁。
兩人結伴而來,進了門卻就開始吵嘴。柯雲麓道:“大師做事真是出於意表,既然你也有意抓那小子,何必還惺惺作態。”
封萬裏也不客氣,道:“我自有計謀,全是你壞我好事。”
兩人聲音不大,但蕭平安卻是聽的清清楚楚。這屋子想是簡陋,隔音也是極差,師傅師娘呼吸忽輕,應該也是聽見。
柯雲麓冷笑一聲道:“你若不是總想假裝好人,怎會上那小子的當,與我打的不可開交,卻叫煮熟的鴨子飛了。”
封萬裏道:“什麽叫我上當!我出手便對你使眼色,要你敗給我,那小子說出書的所在,人自然讓你拿去。”
柯雲麓道:“這就怪了,我為什麽要敗給你。我眼見就要擒下這小子,誰叫你出來節外生枝。”
封萬裏道:“是麽,我怎麽瞧的是你拿他根本沒有辦法。”
柯雲麓道:“笑話,他那兩下意劍根本奈何不得我,我不過想再看看他劍法,貓戲老鼠而已。”
蕭平安吃了一驚,先前還有懷疑,聽“意劍”兩字已是篤定無疑。這兩人說的正是義弟沈放。隻是他好端端的跟燕大俠在一起,又怎會被這兩人追殺。
封萬裏道:“不是吧,你空手對他長劍,又是隻用一隻手,根本就拿不下那小子。那小子又使了什麽詭計,叫你隻用一隻手?”
柯雲麓道:“這就不勞大師操心了。”
封萬裏道:“我猜也猜得出,你定是覬覦他意劍的功夫,不但想要他的命,還想要他的武功。”
柯雲麓道:“你不還是一樣,辛辛苦苦裝了這麽久好人,還不是看中了那本《器經》。”
封萬裏道:“我本堂堂正正,豈與你一般。”
柯雲麓道:“廢話不多說,這小子奸猾的很,你我打定主意,莫要再被他騙。”
封萬裏道:“你自己站穩立場才是。若不是這小子聽說衡山派那蕭平安出事,著急下山追尋。有燕長安跟著,咱倆日後怕再無機會。”
柯雲麓道:“他的劍法露了底,隻要不給他使劍的機會,此人不足道也,我自有鉗製的手段。”
封萬裏道:“他那點功夫自然不足為慮,我隻要那本書,也勸勸你,他師傅跟燕長安可都不好對付。”
柯雲麓冷冷道:“燕長安又如何,這小子必須死!”
蕭平安又是自責又是難過,自己一時衝動,不單害了自己,竟還害了兄弟。柯雲麓跟封萬裏都不是易與之輩,怕就是師傅和師娘遇到,也難有勝算,隻希望兄弟能化險為夷。
聽封萬裏又道:“衡山派也是古怪,陳觀泰那老怪物明明對那小子青睞有加,怎會又忽然翻臉。據說他傳下話來,門下弟子,見之格殺勿論。”
蕭平安就聽師傅師娘的呼吸忽然一亂,心中更加難過,如有感覺,眼下當如刀絞一般。這些年,他已將衡山派當作自己的家,不想一夜之間,就變作眼前模樣。
柯雲麓道:“關你我甚底事,睡覺睡覺。”
封萬裏自言自語道:“也是古怪,這大雪的天,他何以一點痕跡不曾留下?”
柯雲麓不再回話,兩人呼吸均勻,似已開始睡覺。
又過半個時辰左右,忽聽外麵廊上腳步聲響,竟又有人住店。同行兩人,更是直奔這邊而來。腳步停在隔壁門前,隨即輕輕敲了兩記,一人沉聲道:“封大師可在裏麵?”
“吱呀”一聲,房門打開,封萬裏道:“原來是彭兄,你怎知我在這裏。”這兩人大約都是和衣而臥,一聞聲音立刻起來應門。
那人道:“湊巧路過,正瞧見大師。”
另一人道:“冷死了,也不請我們裏麵坐麽。”
柯雲麓道:“宋先生別來無恙。”
蕭平安奇怪,這姓彭的又是什麽人?宋先生?哦,是宋仁傑,他上次被義弟刺傷,這是痊愈了麽。
就聽宋仁傑咳嗽連連,沒好氣道:“柯兄這是消遣於我麽。”
柯雲麓嗬嗬笑道:“豈敢豈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