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十六章 敗局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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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之蕃哈哈大笑,轉過身來。秋夜蓉滑步返轉,雙手連拂,掌影飄飄,罩向朱之蕃。
    莘瑤琴見秋夜蓉忽然暴起,心頭一喜,還道秋長老終於療傷完畢,騰出手來,要教訓教訓這討厭的胖子。秋長老乃是如今翠羽樓第一高手,打個走路都費勁的胖子,還不是手到擒來。看兩人交手數合,麵色慢慢沉了下來,即便她不懂武功,也是看出,落於下風的卻是秋長老。
    屋內狹小,又是家具擺設,幾無回旋餘地。朱之蕃這般的胖子,本該處處掣肘,可打鬥片刻,反是秋夜蓉兩次帶到桌椅。
    秋夜蓉額頭見汗,腳步也是虛浮。朱之蕃腳下輕如棉絮,手上卻是虎虎生風,竟是鼓足內力,強攻之勢。
    秋夜蓉連連後退,被逼到牆角,閃避不及,被迫伸掌相接,掌力相交,秋夜蓉身子猛地一挫,重重撞在牆上,竟是吃了大虧。
    朱之蕃一招得手,卻不追擊,回退一步,嘿嘿笑道:“承讓承讓。”
    秋夜蓉嘴角有血滲出,滿麵怒容,道:“你使得什麽手段!”
    朱之蕃笑道:“一日醉啊,兩位走南闖北的,怎這點見識也沒有。哎,其實也怪你們不得,這一日醉混在糖炒栗子殼上,燒出氣來隻有栗香,可是效果更佳,除了本公子還有誰能想到。還有這栗子殼上有藥,栗子肉裏便是解藥,你們說妙也不妙?”
    秋夜蓉隻覺丹田一口氣始終不得凝聚,一身功力半點使不出來。知這胖子耐心解說,無非是想繼續消耗時間。這一日醉名滿江湖,無色無味,最是難防。中招之後,內家高手,一日之內,內力全無,拖的越久,四肢越是鬆軟,直至如同爛醉。麵前這胖子武功更是出乎意料之外,放在年輕一輩當中,也是少見的高手。自己孤注一擲,想快速擒下此人,卻是力有不逮。眼下隻有勉力支撐,盼曲門主速速回轉。忽地怒道:“你敢!”
    朱之蕃一邊說話,卻已退到屋中,此際忽然竄出,直奔馮從彤,一腳踢出。
    馮從彤也有防備,奈何內傷不輕,全力運功壓製,動彈不得。見他飛足踢來,隻得伸臂格擋。“哢嚓”一聲,左手小臂橈骨已被踢斷,口中更是一口血噴出。她這一下牽動肺腑,內傷跟著發作。
    秋夜蓉飛身來救,卻是已晚。
    朱之蕃出手狠辣之極,跟著一掌,正中馮從彤印堂。這一掌他勁力全發,馮從彤隻悶哼一聲,後腦撞在牆上,竟是腦漿迸裂,登時死於非命。
    秋夜蓉又驚又怒,實不敢相信此人竟下如此毒手。事已至此,那是再無言和可能,自己隻有勉力支撐,希望曲門主能及時趕回。她與馮從彤之前雖是分屬兩派,私交卻是甚篤。好友在麵前身死,一腔悲憤之意爆發,內力雖不得聚,出手卻是快了許多。
    朱之蕃沉著應對,隻守不攻,有意消耗秋夜蓉力氣。
    秋夜蓉知道眼下形勢命懸一線,出手盡是狠辣毒招。兩人武功原本差距甚大,她全力之下,朱之蕃頻頻中招。但他皮糙肉厚,即便無有真氣護身,秋夜蓉拳腳打中,也直如撓癢癢一般。甚或拳腳打中,隔著衣服,都能見朱之蕃身上肉浪滾滾。除卻雙目,下陰,這胖子身上,竟無一處吃力。連關節、穴道都被層層包裹在肥肉之間。
    朱之蕃盡落下風,卻是滿不在意,見招拆招,實在躲不過,便將肉身來擋。他三百多斤的身軀,在鬥室之間,卻是靈活之極,不斷借桌椅閃避。秋夜蓉焦急,將桌椅盡數打翻,鬥到狠處,連一個火盆也朝朱之蕃踢去,朱之蕃輕巧閃過。
    莘瑤琴花容失色,兩人聲勢嚇人,她隻得躲到床尾之後,靠牆而立。而那老猿,也早竄到靠牆的櫃子之上。
    兩人惡鬥不止,秋夜蓉手腳漸慢。
    莘瑤琴忽道:“我明白了,你是要殺蕭平安是麽?我等與此人並無瓜葛,你殺了他好了。”
    朱之蕃回道:“說的不錯,此人自以為是,做事說話都是討厭之極,老子第一次見麵就想宰了他!”
    莘瑤琴道:“他與你家教主乃是結拜兄弟,你又不敢是麽?”
    朱之蕃還了兩招,道:“你倒當真聰明。不錯,教主叫我來尋人。我千辛萬苦,費勁心機,才殺了你們,解救蕭兄弟。可惜他自己命薄,終究傷重不重。我已仁至義盡,教主他老人家怪不到我頭上吧。”
    秋夜蓉氣力漸虛,被他兩招逼的後退,又被壓在牆角。
    莘瑤琴忽地低頭插入兩人之間,急道:“且慢!”
    朱之蕃一拳幾乎打到她頭上,忽然收勢,順手卻是在她臉上一摸,笑道:“美人怎如此冒失,險些傷到了你。”
    莘瑤琴道:“你說他傷重不治,聽說哥舒教主機敏過人,恐是瞞不過去。”
    朱之蕃道:“哦,那你有何高見?”
    莘瑤琴道:“你隻想殺他,與我等並無恩怨可是?”
    朱之蕃道:“眼下不是有了?”
    莘瑤琴道:“人死不能複生,螻蟻尚且偷生。我等兩人替你殺了蕭平安,如同立個投名狀,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自是知道這蕭平安有不少厲害朋友,我等一根繩上的螞蚱,自會替你遮掩。秋長老,如何?”
    秋夜蓉恨聲道:“好!”
    朱之蕃歎道:“早知幾位如此通情達理,我又何必費如此功夫。”忽地閃身,人已在莘瑤琴身後,飛起一腳,順勢一個肘錘。
    莘瑤琴背後一手正遞過一物,秋夜蓉正伸手來接。朱之蕃一腳踢在莘瑤琴手上,肘錘正中秋夜蓉腋下。兩顆栗子自莘瑤琴手中脫手而飛。
    朱之蕃哈哈笑道:“你從猴祖宗那偷了栗子,想遞與這老妖婆,當我不知道麽?”
    他踢那一腳,不過半分力,撞秋夜蓉一肘,卻是勁力全發。秋夜蓉已是強弩之末,被一肘撞斷數根肋骨,登時摔倒在地,人事不省。
    朱之蕃得意道:“人之將死,果然戲多,怎麽看也不夠。”
    莘瑤琴毫無武功,手腕疼痛欲裂,腳下一軟,正摔倒在蕭平安床前。
    朱之蕃道:“不過你倒是想了個好主意,這傻大個就交給你來殺吧。”
    莘瑤琴忽然驚喜道:“蕭大哥,原來你早醒了!”
    朱之蕃麵色一變,第一反應,就要轉身逃走。腳下已動,硬生生止住,探頭看了一眼,冷笑一聲。
    蕭平安鼾聲如舊,哪裏有醒來的跡象。莘瑤琴直起身來,嫣然一笑,道:“奴家不過跟公子開個玩笑。公子家世顯赫,一身本事,更是聰明過人,小女子活了十九歲,還是初次得見呢。”
    朱之蕃笑道:“你這般的窈窕身子,居然凹凸有致,前凸後翹,我也是初次得見呢。”
    莘瑤琴嬌笑道:“討厭。”風拂楊柳,細腰款款,走近兩步,伸左手搭在朱之蕃臂上,柔聲道:“方才被打了這麽多下,你痛不痛啊。”
    朱之蕃道:“那豈有不痛的,你給我揉揉。”就勢一攬她細腰,將她擁在懷裏,一隻手毫不客氣,直朝前胸抓去。
    莘瑤琴連聲嬌笑,主動貼上身去,避開他一隻祿山之爪,笑道:“你好粗魯,弄痛人家啦。”
    朱之蕃道:“你若不想更痛,背後那把刀子就不要紮過來呦。”
    莘瑤琴麵色一變,一咬牙,右手一把雪亮短匕,狠狠插落。她乃是金陵花魁,學的是琴棋書畫,習的是詩詞歌賦,何嚐學過拿刀殺人。懷中一把短刃,還是曲宛煙硬塞給她。一顆心狂跳,毛手毛腳未等一刀刺下,自己一雙眼先緊張的閉了起來。
    就覺手上一空,身後一人緊貼上來,手腕已被人抓住,手中刀更是已經不知去向。
    朱之蕃嗬嗬笑道:“真是驚喜,如此多的才藝。你還有什麽花樣,還來得及使一使。”
    莘瑤琴隻覺陷在一堆肉山之中,說不出的惡心厭惡,奮力掙紮,冷聲道:“你這頭豬抱著我作甚,你難道不知道你有多惡心。”
    朱之蕃道:“你不必急著激怒於我,你這樣的美人落在我手裏,該做的事我自然一件也不會少。”
    莘瑤琴無計可施卻又氣急,被他手臂扼著,發狠張嘴去咬。
    朱之蕃任她咬中,隔著棉衣和厚厚肥肉,直如撓癢癢一般,哈哈大笑,輕輕一推,將她推倒在地,道:“小美人,勾的爺當真是心癢癢,待我殺了這臭小子再來好好服侍服侍你!”
    直視床榻之上蕭平安,輕輕搖頭,道:“蕭平安啊蕭平安,你既然內傷不愈,我便再助你一臂之力,也少受些折磨!”
    忽聽門外一人冷聲道:“你敢!”
    朱之蕃倏然轉身,就聽“啪”一聲響,門上門閂已經彈開。
    朱之蕃麵色頓變,自門外震斷門閂,他自己也是輕而易舉,但運內力將門閂震開,隻聞門閂彈動之聲,這力道拿捏,功力之深厚,遠非自己所能。他也是果斷,也不等與來人照麵,飛身而起,撞開後窗。落地輕點,兩個起落,已沒入屋後林中。那老猿靈性十足,黑漆漆的大眼裏光芒閃動,也緊跟著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