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認識楚天驕嗎？”路明非直接開門見山。
    “楚子涵的親生父親對麽？”楚糸點點頭，“見過幾次。”
    “現在我有兩件事要告訴你。”路明非伸出兩根手指頭，“第一，我知道了你是大地與山之王，是個龍王。也就等於我知道了你和楚子涵還有楚天驕的身份關係什麽的。第二，楚天驕現在大概已經死了。”
    “他死了？”身份暴露出來的事情並未讓楚糸有多以意外，反正路明非總會知道的，她隻是沒想到楚天驕的事會來的這麽快。
    “你好像並不太意外。”路明非注意到了楚糸的眼神，那種眼神並不像是突然聽到一個熟悉的人死訊那麽驚愕。
    “嗯，解釋起來很複雜，我知道他會死，但不確定是什麽時候死。”楚糸承認了，“既然你知道了這些，那就意味著你已經血統覺醒了，對嗎？”
    “是，我也是混血種了。”
    路明非努力瞪大眼睛看著楚糸，眼底裏流淌出淡淡的金色，不像之前言靈無意識啟動那麽璀璨，但他現在可以通過電眼逼人的方式點燃自己的黃金瞳，這是混血種身份的象征。
    “那解釋起來就會很方便。”楚糸的臉色平和了許多，不再那麽緊張兮兮，“你相信平行世界理論嗎？”
    “當然！魔法少女高達機甲賽馬娘外星人都是存在的，隻不過他們不存在於我們的這個宇宙裏！”路明非一臉自豪狀，作為一個資深的二次元，他對這套理論深信不疑。
    “平行世界是一個理論上的無限個或者有限個可能的宇宙集合，包括了一切存在和可能存在的事物。以現代科學理論還無法驗證它，所以它隻是個概念。”楚糸說，“但對我們龍王而言，它是存在的。”
    “你能穿越時間和空間？”路明非吃了一驚。
    “準確的說是在不同的平行世界線上跳躍。因為平行世界也可能存在另一個我，假設我忽然出現在那個世界裏，我就會取代那個世界的我，不同的平行世界可以有很多個我，但當時空正在運行的時候，同一時間隻會有一個我，不同世界裏的我互相並不幹涉。”
    “……聽不懂。”路明非搖了搖頭，他的政史向來拿不了高分，當年第一次聽到弗洛伊德那套本我自我超我理論的時候，稀裏糊塗的感覺自己已經飛出太陽係了。
    “簡單來說就是個時空穿越悖論，假設你回到過去，遇見小時候的自己，並且殺死了他。這種情況有兩種說法，一種是你和過去的你都會死，因為過去的伱不存在，所以當下的你不可能誕生。另一種說法是過去的你死了，當下的你還活著，因為你回到的並非是你以為的世界，你殺死的是平行世界裏的你。”
    楚糸說，“你不需要理解，隻要知道大致的情況就行，我的存在就是這樣一個事物，在你不知道的其他世界裏，我是你的敵人，甚至楚子涵的結發夫妻。”
    路明非長大的嘴巴裏幾乎能塞下一個蘋果，他看楚糸的眼神愈發不對勁了，這姑娘和楚子涵在另一個世界裏搞姬？那畫麵……想想就很美麗啊！
    “別誤會，在其他的世界裏我未必還是這個樣子，就好比那個世界裏可能也有一個女版的你，叫做路明菲。”楚糸不得不解釋，否則再繼續下去就該發展成禁斷之戀了。
    “嚇我一跳！”路明非拍拍小心肝，總覺得剛剛好像身體裏有什麽東西受到驚嚇飛出去了，“如果真有那樣的她，我應該會跟她很處得來。”
    “一輩子都沒可能見麵的，能夠在不同的平行世界中穿梭，是隻有龍王才有的權能。”楚糸說，“所以我無所謂死亡，即便這個世界的我死了，在其他的世界裏還有另一個我。基於同樣的理由，這個世界更合我的心意，所以我暫時選擇在這個世界落腳，成為了楚糸。”
    “那你剛剛說楚天驕的死亡並不意外是怎麽回事？”路明非問。
    “平行世界並非字麵上那樣，是無數條不相交的平行線組成，它是個多段式的紡錐形結構，這就意味著有一些東西無論在哪個世界都不會改變，是注定會發生的事件，這種東西一般被大家叫做命運。”
    楚糸輕輕歎了口氣，“即便我這樣的龍王可以在多個平行世界來回，也無法反抗既定的命運，所能做的隻不過是拚命掙紮，最後迎來另一個注定的命運。楚天驕的死就是紡錐中的那一個收束點，無論如何他都會死在奧丁的手上，由不同的時間點延伸出不同的可能。”
    “沒有辦法挽救嗎？”
    “你以為命運這兩個字的分量有那麽輕嗎？如果是輕易就能改變的東西，那就不是真正的命運了。”
    路明非默然，他沒想到楚天驕的死亡背後居然是那麽沉重的東西，如此說來無數個世界裏的無數個楚天驕，反反複複都在經曆這雨落狂流的夜晚，無論如何掙紮，結局都隻會是他留下，換來自己心愛女兒的存活。
    “你剛剛說自己和學姐在另一個世界裏是結發夫妻……”路明非猶豫了片刻，“那你現在作為楚糸存在，該不會是……饞她身子吧？”
    他忽然想到在學校裏偶爾看見的幾次，楚糸從來不在別人麵前遮遮掩掩什麽，就算是在仕蘭中學遇見楚子涵，也敢蹦蹦跳跳地過去當麵襲胸鹹豬手，惹得一群狼小子那叫一個羨慕嫉妒恨，說這輩子娶不到楚子涵也就算了，至少能成為她的弟弟妹妹也好啊！
    “不。”楚糸搖搖頭，“在那個世界裏，結局是她一刀捅進了我的心髒。”
    她的口氣平靜，像是在說陌生人的事情，路明非聽的卻心驚肉跳，以楚子涵的脾氣品性，得是多大的仇恨才能下定決心殺了楚糸啊。
    “有些時候在乎一個人未必一定要在一起，祝福她幸福也是一種選擇。這麽說可能聽起來有點文青病……但有些東西真的隻有經曆過了，才能學會如何放下，我和楚子涵之間，大概就是這麽一回事。所以我希望這裏的她可以很幸福。”
    難怪剛剛發那麽大脾氣啊，路明非心說我懂了，可轉念一想楚天驕的遺言是把楚子涵交給他了，楚子涵自己也說出過要他當見習男友這種話……現在講出來會不會把楚糸原本已經平息的怒火，一下子又給點燃到極致啊？
    “你覺得什麽樣的人能給楚子涵幸福？”他開始旁敲側擊。
    “我這樣的。”楚糸滿臉嚴肅。
    這不是什麽吹噓，隻是作為正宮的自覺，在上一個世界裏她作為夏彌和楚子航上演了一場淒淒慘慘戚戚的愛情故事，她當然有資格說楚子航喜歡的就是她這一款了。楚子涵就是另一個楚子航，愛好想來都是一樣的。
    這算哪門子回答？路明非眼前一黑，他不得不認真思考自己是否是一個男版的楚糸，說起來他的優點好像也隻有貪吃，好色，還老是有賊心沒賊膽……
    “楚天驕說要我照顧好楚子涵。”思來想去他隻能實事求是，要是直接說出來還沒什麽，但跟在楚糸那句話後麵，聽上去就有點像正宮娘娘和新晉貴妃之間的爭寵決鬥。
    “然後呢？”楚糸看起來沒什麽大的反應。
    “楚子涵……學姐，學姐她也說要以學習如何戀愛的名義，讓我當她的實習男友。”路明非仔細觀察著楚糸的臉色，但凡她有一點暴起的意思，他立刻就猛虎落地式，三拜九叩還要大喊私密馬賽。
    “那結婚的時候我要作伴娘。”
    路明非呆呆地看著楚糸那張臉，心說這劇本怎麽和自己想的不一樣呢？姑娘要出嫁，她的閨蜜不應該趁此機會獅子大開口，跳出來攔路說不給紅包就別想迎親麽？何況你倆還曾經有一腿！這巴不得直接把楚子涵給嫁出去的態度算怎麽回事？
    “你不反對？”路明非小心翼翼地問。
    “為什麽要反對？”楚糸看他的眼神才奇怪，“我說過，我希望我老姐能幸福，在我的認知裏，無論哪個世界你都會成為不錯的男人，如果你們兩個做了一處，不是很棒的結局麽？”
    “你哪隻眼睛看出來我是不錯的男人……”路明非汗顏。
    “現在不是，將來沒準會是。”
    “見鬼了，楚天驕那時候好像也是這種口氣，怎麽回事？要是我現在擺爛躺平什麽都不做，生活全靠要飯，住宿全在橋洞底下，大冬天的連件衣服穿都沒有，這種條件也能成為不錯的男人？”
    大概是他的白爛之魂把楚糸嚇到了，楚糸認真盯著他看了幾秒，笑了出來。
    “現在看起來你好像確實有那種水平的潛質，不過我還是不擔心，因為你將來會加入卡塞爾學院。去了那種地方，就算你是頭豬，他們也能把你培育成公豬界的勞斯萊斯。”
    “我靠，說的我現在就想去了！”路明非被說動了，心裏有個小公豬在蠢蠢欲動。
    “不急，先耍耍，你還沒到上大學的年齡呢。再說我老姐隻是說讓你做見習男友，見習這種東西麽，就是可以隨時辭退的。”楚糸聳聳肩，“別怪我沒有給你打預防針，卡塞爾學院那地方，遍地都是龍爭虎鬥的神人，水平麽差不多等於人均都是楚子涵那款的。興許她現在沒人愛是因為沒遇上對的人，萬一去了卡塞爾學院遇上人類高質量男性，回頭就該給你發張好人卡，讓你洗洗睡了。”
    路明非想象了一下那所謂的德式學院，純白色的城堡建築陰影下，18歲的楚子涵穿著白色的棉布裙子，手臂親昵地挽著某個人的臂膀。那可能是個詹姆斯邦德式的英俊混血種特工，也可能是個萊昂納多迪卡普裏奧模版的蓋茨比，無論那種類型都是完爆他這青澀阿宅的，但凡有眼光一點的姑娘都不會花落路明非。
    什麽叫危機意識？這就叫危機意識，本來他還沉浸在失去龍叔的悲傷，和那句照顧好楚子涵的囑托裏慶幸，現在楚糸的一句話就讓他意識到現在絕非該送上一束菊花，然後回頭偷笑的時候。這不是某一段故事的結束，而是開始！
    “我現在還有機會和詹姆斯邦德競爭嗎？”他立刻嚴肅起來。
    “如果你想的話，我可以提前把卡塞爾學院會教的東西告訴你，不過確定要這麽做？”楚糸瞥了他一眼，從茶幾下麵翻出便簽紙，花了幾分鍾的時間在上麵列舉了諸多事項，然後遞給路明非。
    路明非大致掃了一遍，第一頁的時候臉龐抽搐，第二頁的時候已經是驚恐，到了第三頁腿窩子直哆嗦，心說我我我我我要跟我的律師談一談……最好能買一份額外的人身意外保險，受益人就填楚子涵。要是中途嗝屁了，就說這是亡夫留下來的遺產，我這一輩子沒啥好送你的，隻有拿自己的命換點money。
    他抬眼看見楚糸含笑的目光，那目光說不上討厭，但就是滿滿的嘲弄，會讓人覺得她在等著看你的笑話，知道你一定會放棄。
    “放棄了？”她問。
    “才怪！”一腔豪氣從胸膛裏蓬勃迸發，路明非像是在跟楚糸賭氣，又像是在跟自己玩命，他站起來啪地把那幾張便簽拍在茶幾上，“放馬過來吧！卡塞爾學院的家夥能幹的事，我也可以的，大家不都是混血種嗎？兩個肩膀抗一個腦袋，他們總不至於三頭六臂輸出全靠吼！”
    說完他立刻就有點後悔了，可說出去的話就是打進去的釘子，楚糸已經把那些便簽收了起來，一張張的數著，心裏開始盤算起要怎麽折磨這膽敢覬覦自家老姐的混球玩意兒才好。
    路明非以為楚糸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但小心眼兒的女人從來都不會當麵發作，背地裏使壞才是她們慣用的招數，楚糸就是這樣一個內心裏住著小惡魔的姑娘。
    她拿起馬克筆，在便簽的首頁上寫下了一行字：“從今天開始，這些就是你的日常安排了。”
    路明非湊過去看了一眼，上麵寫的是——路人男主的養成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