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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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個匪夷所思的言靈,時而弱小非常,時而強橫無比,它的戰鬥力有多高隻取決於會遇上多強的對手,就像某種該死的應激反應。
    金庸老先生的武俠小說裏曾有過這麽一位特別的角色,他叫段譽,掌握著天下絕學之一的六脈神劍。但這哥們拿著這樣的絕學,卻總是時靈時不靈,頻頻在自己傾心的女神麵前掉鏈子,唯有真正遇到生死關頭的時候,才能奇跡般的拿出真本事來,化險為夷。
    當年天龍八部的小說風靡一時,曾經有混血種拿來瞻仰,看到這樣的橋段就覺得眼熟,心說寫這小說的大師肯定也得是個混血種,別人靠血統混飯他靠筆杆子,要不是親眼見過,怎麽會和那個言靈那麽相似?
    如今時過境遷,連這言靈具體的名字都被忘卻了,大家也就索性按照特性叫它克敵。就算是個小孩子,掌握著這樣的力量,也能和鬆果糖豆閃電鞭的高手過招。
    因為擁有這種言靈的人,在無論多厲害的強敵麵前,永遠都會不低不高的,恰好比對方的戰鬥力高那麽一點點,任憑你有千百招式變化,就是沒法突破那恰到好處的+1!
    但這是有限製的,使用克敵的人血統必須要比目標高,想來這個言靈最初的使用者尼德霍格就是仗著自己擁有最強的血統,才留下了這麽一個無法被戰勝的言靈,卻沒想到多年以後,它會在人類身上再現。
    村雨一刀斬斷最強死侍的手臂,路明非在駕駛坐上猿猴般輕盈地起跳,一記飛踢把最強死侍踢的倒懸出去,村雨跟上補刀,將它從後座的破洞推出去,直到聽見車子後台碾過脊椎的聲音,路明非才放心地重新坐回駕駛座。
    整套動作行雲流水,他甚至來得及在起身躲避致命偷襲的時候從楚子涵手裏借走村雨,他沒學過刀法也沒學過格鬥,但那幾個瞬間裏他覺得自己就像身懷絕世武學,卻隱匿於江湖之中的末代大俠,心中有著絕對能做到的自信!
    事實也證明他確實做到了,重新坐回駕駛座上回想起自己剛剛的操作,他心髒狂跳,肩頭上的戰鬥力指數肉眼可見的變綠飛速下跌,重新降低成數字4才停止住變成固定的白字,股市的數字波動要是有這個檔次的速度,跳樓的股民估計都能把黃浦江截斷。
    失去加成以後他的呼吸漸漸平緩,剛剛還熱血沸騰的勁兒完全消沉下去,他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那麽英武,能在瞬息之間反擊死侍完成擊殺,難道這便是江湖中所說的天縱奇才,不到危機的時候用不出真本領來?
    father,dearfather,you‘vedonemegreatng,
    youhaveetoaboyistooyong,
    iamtwiceturteen,
    he‘syoungbuthe‘sdailygrowing.
    車內音響不知何時又恢複了正常,滋滋的雜音變成女聲低吟的淺唱。路明非心裏一喜,想這說明他們正在遠離奧丁,之前就是因為靠近尼伯龍根中的奧丁,音響才中斷的。
    可轉念那股欣喜勁兒又變成了鼻腔裏的悲傷,音響還在,但放這首歌的人已經沒了,楚天驕大概已經永遠留在了奧丁麵前。
    楚子涵蜷縮在副駕駛座上,如果她不說話這裏就像隻有路明非一個人,她已經不再哭泣,眼神呆滯,長發淩亂地披散開來,配合上被綁起來的雙手,這種時候要是有第三個人在旁邊看見,肯定會把路明非當成綁架美少女的變態癡漢。
    路明非沒來由地想要歎口氣,忘記從那本書上看來的,說某個武士的老師跟他說,死一點不可怕,隻是很寂寞。當年路明非覺得這話可真是裝逼到了極點,可此時此刻他真是覺得有點寂寞,寂寞跟孤獨不一樣,沒那麽難受,隻是覺得心裏空蕩蕩的。
    那麽一個好端端的人,多年沒見,本該歡歡喜喜地坐下來敘敘舊,可什麽都還沒來得及說,龍叔留下來的隻剩下讓他照顧好他女兒的遺言。
    原來死亡就是這麽一回事,來的總是那麽突然,再多的想念也無法挽回,再多的道歉也沒有回應,你和他一切的聯係都被斬斷,永訣以後再也無法回頭,所有曾經一起度過的時光以後都隻能叫做懷念,那他就是真的死了,死到不能再死了。
    路明非曾經覺得英雄末路式的慷慨赴死帥到爆,想著自己要是也能遇到什麽事情,值得他賭上性命去做就好了。如今他心裏隻剩下無論如何也要活下去的執念,隻有好好活著,才不會辜負,就算是沒人要的孩子,心裏也總會有一個長大才能完成的夢。
    高架路上,銀色的邁巴赫狂奔疾馳,車胎下濺起半人高的水花,冷風從破碎的窗口裏灌了進來,呼呼的吹,車子越快,風也越快,裹著冰冷的雨水打在楚子涵的臉上。可她感覺不到冷,也感覺不到痛,隻有耳邊穿插回放著男人的聲音和那首歌。
    路明非扭頭看向後視鏡,那些死侍們並沒有追來,他又偷偷拿餘光瞄瞄學姐。
    這恐怕是她一生中最糟糕的時刻,曾經被那麽多男孩們愛而不得的女神,如今就像慘遭欺辱後隨便丟棄在街邊的落魄大小姐,分明有著傲視群雄的高挑身材,現在隻是縮在駕駛座上想要逃避現實,失去了靈魂的陶瓷軀殼,總覺得一抱起來,她就會稀裏嘩啦地碎裂滿地。
    現在該怎麽辦?報警?警察恐怕不會在乎他的話,就算說出來也隻會拿他當精神病。調頭?那更不可能,楚天驕留下就是希望女兒能安全,他把自己最珍貴的東西交給了路明非,托付這種東西比囑咐要沉重太多了。
    思來想去好像也隻有一個方法可行,楚天驕和楚子涵的話裏無意間透露了一個事實,在這種情況下,唯有一個人可以求救。
    他把油門狠狠踩到底,邁巴赫咆哮著駛出高架路。
    楚糸像隻熱鍋上的螞蟻,盤坐沙發上一直欺負那隻鯊魚抱枕,從過肩摔到騎臉再到絞脖子,什麽招數都用了個遍,每打一頓她都會看向玄關,卻一直沒聽到想聽的動靜。
    牆上的壁鍾已經指向12點,姐姐還沒回來,打電話也不接,外麵的大雨劈裏啪啦,把落地窗砸的砰砰響,這種天氣說有個人在路上摔倒,索性直接淹死了都有可能。楚糸一直在考慮要不要打電話報警什麽的,可這才幾個小時不見人,還沒到警察會接的標準。
    老姐不會真的出事了吧?楚糸總覺得心神不寧的,小拳頭瘋狂毆打鯊魚的腦袋發泄,好像真的已經有什麽事發生了,再一想到自家老姐那般如花似玉的,這輩子遭遇色魔的可能性簡直就是百分百!要是有人敢惦記上楚子涵……那楚糸就把那人給咬死!
    房門輕輕被人叩響,楚糸喜出望外,順手就把鯊魚給丟身後去了,撒丫子往玄關歡快的跑。
    “姐姐!你回……”
    門開了,剩下的來了兩個字沒能說出口,就那麽卡在喉嚨裏,連同楚糸臉上的笑容,從春光燦爛到僵硬死去,隻花了看清楚子涵的那麽一瞬間。
    外麵是渾身濕透的路明非和楚子涵,兩個人看起來都非常糟糕,路明非身上的衣服撕成了破布條,楚子涵則眼睛裏沒有一絲光彩,像是給人施加了攝魂咒,連路都不會走,軟的像跟麵條,唯有路明非使勁拖住她才不至於跌倒,這種情況下無可避免很多糟糕的肢體接觸。
    “發生什麽事了!”楚糸一把揪住路明非的衣領,聲音大得像是驚雷,“你他媽敢對我姐出手?活膩味了?”
    很罕見的,她爆了粗口,沒法不朝那方麵想,一整個晚上她都在擔心楚子涵的人身安全,這個城市裏能夠傷害到她的人屈指可數,但如果是路明非想要強暴楚子涵的話,他還真能得手,楚糸深知這一點。
    於是這一開門看到是這架勢,本就滿心憂慮的楚糸一下子就火冒三丈,就差一拳招呼過去了。以她的力量和現在的路明非水平,華佗扁鵲張仲景李時珍加一塊兒,也別想把他搶救回來。
    “誤會!都是誤會!”路明非趕緊高舉雙手投降,這已經是今晚不知道第多少次遇險了,他真的累覺不愛,這淒風苦雨的夜晚,隻想有個溫暖的被窩讓他好好休息一下。
    他開著邁巴赫一路回來,路上看見個交警就心驚膽戰,因為想到自己壓根就沒有駕照,更不是合法開車的成年人,像隻過街老鼠似得在駕駛座上蜷縮著脖子,心裏默念千萬別攔我千萬別攔我。
    好在交警確實沒有攔下這輛看著就不正常的邁巴赫,因為今晚的交通事故接連出現了好幾起,他們實在忙不過來,剛剛還有個車頭少了三分之一的破爛玩意開過去,要是平時肯定得管管,今晚是看見什麽都不奇怪,車子還能跑就是好事。
    但路明非還是給這富人小區的保安攔住了,一輛千瘡百孔的邁巴赫,駕駛座上是個一眼乳臭未幹的小毛頭,保安沒理由不出手。路明非好說歹說都沒招,讓保安聯係楚糸也不行,保安以要保護業主信息安全為由拒絕了,如果實在需要聯係必須報出房號和業主才能聯係。
    路明非哪記得什麽房號,來那麽多次都是楚子涵帶著的,光認路了,哪知道這地方還有這麽多要求。最後實在沒辦法他隻能搬出楚子涵,說這姑娘你總該認識吧!
    精幹的保安眯著眼睛瞅了半天,才終於從那張失魂落魄的臉上認出了業主的女兒,楚子涵總是和楚糸自己回家,很容易混臉熟。大驚之下保安問發生什麽事兒了,路明非說懶得解釋,現在你要麽讓我進去這樣她還能有救,要麽就讓她出事兒,等著鹿天銘過來幹死你丫!
    鹿天銘的招牌相當好用,再加上路明非差不多歇斯底裏的咆哮,保安這才開門,放了這輛沒有登記拍照的邁巴赫進來,還叮囑他離開的時候要接受一遍額外的檢查。
    這一路回來相當驚險,路明非氣喘籲籲,好不容易抵達還要被楚糸懷疑他對楚子涵下毒手,他可真是叫苦不迭,隻聽說過色狼得手就提褲子跑路的,沒見過尹誌平強暴了小龍女還跑楊過麵前吹牛逼的啊!那不找死嗎?
    “這路上的事情說來話長!總之先照顧好你老姐……再順便給我口水喝……我坐下來跟你慢慢說!”路明非喘著粗氣就要往屋裏鑽,楚糸狐疑的目光猶豫再三,最終還是敗在楚子涵糟糕的狀態上,放路明非進來了。
    一杯熱茶下肚,路明非終於活了過來,感覺自己回到了人間,四仰八叉地躺在那張昂貴的真皮沙發上,連雙腿動一下都做不到,像是灌了鉛。
    說實在的他本以為自己這垃圾一樣的人生就會一直這麽垃圾下去,很難有什麽讓人心動的改變。誰知道刺激說來就來,還這麽刺激,一路上摟著濕身又失神的楚子涵他都堅定不移,一心隻想著要帶她回家,現在想想真後悔剛剛沒禽獸一把,反正也沒人知道!畢竟楚天驕都說交給他了,楚子涵也說要他當見習男友,那楚子涵就是他內定的媳婦兒,調戲媳婦兒不犯法!
    一條毛巾扔在他頭上,楚糸安置好楚子涵以後從二樓的臥室下來了,還順便帶來了一些點心。但她看起來這會兒脾氣不太好,那隻銀色托盤被她重重地拍在桌上,裏麵的馬卡龍幾乎要跳出來。
    “今天不說出個子醜寅卯來,你就別想完整的回去了。”楚糸雙手抱胸坐在沙發上,絲綢睡衣下好看的雙腿交疊起來。
    上次來的時候他是客人,待遇相當不錯,就連在地下室跟楚子涵手牽手肌膚相親都沒被怎麽樣。如今再來他顯然受到了淫賊式的懷疑,楚糸看他的眼神就像審判庭上的被害人看待嫌疑人,總感覺下一秒就會衝過來把他剝皮抽筋,最後扔進大鍋裏煮了。